江若宁整好衣裙,移到花厅会客。
朱太太难掩感激之情,“昨日我家芸娘归来,提起公主与她治病之事,今日特备了礼物前来道谢!”
早前,朱太太原不相信的,毕竟这是天疾,朱芸从小到大瞧过的名医郎中也不少,朱拯与朱太太夫妇膝下只得这一个女儿,虽有个儿子,要那个却是他们从朱拯的兄弟那儿过继来的,也只得这个女儿才是夫妇俩的掌上明珠。
江若宁摆了摆手,“朱大人为人正直不阿,是我朝的清官、好官,这些礼物且都拿回去,本公主旁的没有,手头的好东西却有不少。请了京城名医给朱芸好生调养,而今痊愈了,便能如其他贵女一般玩耍嬉闹。”
朱芸忆起昨日,她不但不信江若宁,还避虎狼,生怕江若宁缠着她再修订律例,当年因她入宫修订律例,事后皇帝赞她修订合宜,封了个“嘉律县主”,她想如旁人一般地出门与三两个投缘姑娘小姐做朋友,但她有病,一直不能与其他人一样。
今晨一早,朱太太将信将疑地请了回春堂、杏林馆、保安堂三位有名望的郎中入府,纷纷告诉她,朱芸的脉像正常,不似有哮喘,只是有些气血失调,只要调养些日子就好了。
一个人说,朱太太不信,可三人都如此说,由不得她不信,这才令府中管事备了厚礼,原是上午就要来,却听说江若宁出容王府玩逛去了。
朱太太道:“这如何使得!”
“使得!使得!昨儿我治病的可不止芸娘一个,还有晋陵的陶玠,哈哈……陶家是有钱人,我一口气收了他十万两银子。本公主治病,有缘分文不取,无缘收上万金,有钱人的钱不收,就不对了。”
朱太太赔了个笑脸,能让她真心感谢的人不多。
这位朱太太会些武功,听说在朱拯任地方官员时,没少襄助朱拯屡破奇案。
寒喧了一阵,江若宁道:“芸娘,明儿我去大理寺找你玩儿,我昨日给你的山参和肉灵芝,要炖了吃,正好可以养你的身子。”
朱芸眼睛一亮,她交好的贵女不多,但与江若宁算是相识最长的一个,再是薛玉兰、尚欢、金柳等人,“好,那明日我恭候公主。”
江若宁对蓝凝道:“把我屋里的蓝漆盒子取来,里面有些药材,就当我送给朱芸调好身子的。里头有长安王妃送我的上等阿胶,芸娘气血不足,自好蒸着吃了。”
朱太太忙道:“这如何使得,公主可是我们家芸娘的恩人。”
“什么恩人不恩人的,我与芸娘是投缘的朋友。这些东西都带回去,我这儿多得很呢,若朱太太真想感谢我,就让芸娘多来陪我玩耍,我从皇上那接了差事,要做慕容刚谋逆案的副审官,还有好些事我没弄明白呢,少不得要芸娘帮我。”
朱芸自是欢喜,她一直想着,若是自己健康了,就像温令姝、玉鸾、凤歌这样做些事,她精通律例,可以帮父亲断案定罪。
朱太太原要拒绝,朱芸到底大了,又要议亲,这样抛头露面到底不好,可凤歌公主开了口,朱芸也是满心欢喜,一副很乐意的样子,她着实拒绝不了,“芸娘,可不许与凤歌公主添乱。”
“娘,我知道了。”
母女二人坐了一阵,江若宁坚决不收朱太太的厚礼,令下人重新送回朱太太车上,朱太太还得了江若宁送的一盒子给朱芸补养气血的药材。
接下来几日,江若宁便往返在大理寺、刑部,除了尚欢,还有朱芸相伴,三个姑娘在一处玩闹说话,倒也不无快活。
京城里流言四起:
“听说三月初八桃园游园会,玉鸾公主与嘉慧公主瞧上了同一个男子。”
“我听说是绣鸾公主与明澜郡主。”
“我刚听到消息,听说凤歌公主把大理寺卿朱大人家的掌上明珠朱小姐的天疾哮喘治好了!”
“这胎里带来的哮喘也能治好?”
“是真的,是大理寺那边传出来的消息。”
“我怎听说是晋陵陶玠公子的寒症被治好了。”
*
长安王妃许氏也得到了消息。
这会子,正在长安王府花厅上来回踱步。
一侧,坐着许太太,正蹙眉道:“你倒是说话啊!你不是说与凤歌公主交好么?你二哥小时候多聪明,要不是那年敬香被倒下的菩萨砸了,也不会是如今这模样。你大哥憨厚有余,才学不够,你多个能干的兄弟不好么?
大姨娘、二姨娘生的两个孩子是聪明,可能与咱们一条心。老四成了亲,镇日合着他媳妇、亲娘算计你大哥,要不是你大嫂行事沉稳又机敏,不知道被坑了多少回。颖儿啊,这外头都传遍了,说凤歌公主会治病,你就代你二哥求上门去一回吧。”
许氏道:“我着下人去打听,也不知这消息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我明儿就带二哥去见凤歌。”
许婆子从外头进来,福了福身,“给大太太问好!王妃,老奴派去问容王世子妃的小厮回来了,说陶玠公子与朱小姐的病真是凤歌公主治好的。两家都登门谢恩了!”她顿了一下,“杨家旁系七房有个傻子,听说也是天生的,这几日杨七太太正寻门道想请凤歌公主给他治病,这孩子据说已经二十有二了,却像个三岁孩童,高兴了手舞足蹈,不高兴了砸碗摔凳。”
许婆子凝了一下,“今晨敏王府的顾妃去做说客,刚没到梧桐阁,就被容王知晓了,硬是容王堵住,给训骂了一顿,直说她心肠黑,要害她女儿,说得顾妃灰溜溜地就出来了。”
长安王妃许氏道:“顾妃可不是这等热情的,怕是杨七太太那儿许了好处。”
顾妃不会平白无故的帮人,她可是无利不起早的类型,若说没得杨七太太的好处,连许婆子都不信。
许氏道:“容王皇叔为何要阻?”
许婆子轻叹一声,“这还能有啥,去年凤歌公主给容王府两位郡主的儿子治病,之后因内力真气耗尽,可闭关修炼了几月。又听容王府的人说,早前凤歌公主给琅大爷治病,真气耗尽,几日之间头发转白……容王下了令,不许府中下人把上门求病的人放进府,谁要是放进去,他就打罚谁。”
许太太听到此处,只觉心都凉了,“颖儿,你二哥能否恢复健康,可都瞧你了。这天生的寒毒、哮喘能治,这被砸傻的也能治啊。颖儿……”
这些年,许太太为了给次子治病,什么法子都想了。
有道士说,那一砸,许颂的灵魂被砸散,用了招魂之术,可招了七天七夜,也没见许二爷许颂恢复过来。
又人说,是许颂头颅受伤,用了针灸,熬了药吃,可依旧不见好转。
什么密方、偏方,全被许太太收罗了来,许颂的病就是不见好。
就在许太太都想着给娶个落魄门第的姑娘为妻时,突然收到长安王妃许氏的来信,说凤歌公主擅治这种疑难杂症。
许太太说哭就哭,直抹眼泪儿。
许氏瞧得心下不安,一阵揪似一阵,“在容王府指定不成的,容王皇叔拿凤歌当眼珠子一般疼,我明儿请她来长安王府,若她肯来,就自有法子。”
*
翌日一早,许氏就派了婆子以“给凤歌公主下帖子”的名义递了封书信过去。
江若宁瞧罢了信,“蓝凝、小马,近来寻我瞧病的人很多?”
两人不答。
容王可一早就递了话,他们要敢窜掇凤歌给人瞧病,他就能请皇帝把他们二人给打杀了。
虽是不答,江若宁也明了,轻轻舒了一口气,“看来是真的啊。许氏有个兄弟,想请我帮忙瞧瞧。今儿反正闲着,不如去长安王府走走。”
小马欲阻“公……公主……”
江若宁打断他的话,“不必说了,我自有主张。备车辇出门!”
她二话不说,穿着一身随常衣裙出门了。
待到长安王府时,许氏与许太太正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立在二门上恭候。
许氏打趣道:“皇妹大驾,蓬荜生辉。”
几人寒喧了几句,江若宁道:“说说许颂的病是如何得来的。”
许太太便将他八岁那年,自己领着他去庙里敬香,母子俩磕头的时候,那庙里的泥塑菩萨脑袋就突然掉下来,八岁的许颂为了救她,一把将她推,那泥头就砸在下来,许颂原想躲开,不想一下子撞在庙里的供桌上昏死了过去,待他醒来的时候就傻了,对身边的服侍下人,一个不识,就是对自己父亲兄妹也都认不得。
江若宁看着花厅里傻笑着的许颂,突地腰间的袋子颤了一下,发出一串叮当之响,她开启神识,却见许颂竟无魂魄,想来早在那一撞之下,就丢了性命。
“你们都出去吧,容我细瞧!”
许氏拉了母亲退出花厅。
江若宁打开袋子,光芒一掠,许颂的身子不由得颤栗起来,浑身摇摆。
“怎么回事?”
这人定定地看着江若宁,“似巫蛊之术,有人……许家有人将我的生辰八字压在许家祠堂的先祖塑像之下,锁……锁住了魂魄回体……”
许颂说完,扑通一声昏睡了过去。
江若宁发了会呆儿,对着外头道:“进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