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婉君笑道:“回头我便与子宁说。”她顿了一下,心下一转,江若宁害她丢了位分,又害慕容琅失了世子位,便是容宁候近来也郁郁寡欢,皇帝下旨,免了他参朝议政,说是心疼他,可谁都知道容宁候慕容植失宠了。
谢婉君道:“论起画技,在这京城,凤歌公主说第二便没人称第一。凤舞公主何不让她替你绘幅美人图。”
明澜郡主望着外头,“娘,是凤歌公主与九公主、十三公主到了。”
凤舞公主扭头对身后的嬷嬷道:“把慕容瑷给唤进来!”
嬷嬷令镇北王府的丫头打起帘子,冷声喝道:“凤歌公主,凤舞公主有请!”
温令姝正与凤歌等人介绍温家的女眷:“三位公主,这是二奶奶、这位是三/奶奶,这是温家二房的四奶奶,臣女的五嫂、二房的六奶奶、十五小姐……”
温修远父子获罪被发配舟山口,家里的嫡次子温十三、嫡长女温十小姐由镇北王夫妇出面完成嫁娶,这十五小姐正是四房的嫡幼女,虽已订亲,可明年春天方才及笄,亲事亦订在明年秋天。
江若宁冲众人微微点头。
嬷嬷见她不理,又扯着嗓子道:“凤歌公主,凤舞公主有请!”
江若宁并不搭理,而是继续道:“这几位小姐是……”
温三奶奶冯氏有些为难,指着温令晚(谢千诗)道:“这位是我婆母新认的养女令晚。”这冯氏秋天时一举替镇北王府添了个男丁,而今显得珠圆玉润,竟比早前江若宁见到时还多了几分风姿。
温令晚福了福身。
这是江若宁第一次见到温令晚,她忆起谢千语的美丽与才华,再看面前的人,这是完全不同的美人,如果谢千语是一种温婉之美,温令晚则带了一股子大气、端庄。
“拜见凤歌公主!”
江若宁点头示意。
冯氏道:“我家老夫人、大太太、二太太在西暖厅里说话。”
江若宁对身后的两位公主道:“我们是来赴宴,既然来了,总要与温老夫人、几位太太打个照面,这是作客的礼仪。”
温令姝低声道:“公主,凤舞公主有请!”
“不碍事,自家人,稍后再见。”江若宁忆起昔日在宫里,大公主凤舞见到她时,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看她的眼神带着鄙夷。
江若宁随冯氏进入西暖厅。
温老夫人正与几房温家太太们说话,其间又有几位世交太太坐在其中,身后各站着一个或两位官家小姐,衣着华丽。
江若宁笑道:“温老夫人近来可好?听说前些日子去行宫瞧太后了,太后近来可好?”
温老夫人凝了一下:谁说凤歌与宋清尘像?这分明是完全不同的气度,宋清尘是浓妆艳抹的俗艳之姿,而面前的佳人却带着一股出尘不染的清丽之色,不一样的气度,不一样的声音。
身边的镇北王妃谢氏道:“母亲,这位是凤歌公主!”
温老夫人光看容貌就猜出来了,正要起身行礼,江若宁道:“说起来,凤歌才是晚辈,当行半礼才是,老夫人年纪大了,还请免了这些俗礼。”便与温老夫人寒喧起来。
温老夫人谢过,答道:“老骨头了,不过现在还硬朗。太后身子也康健,到了冬天,搬到行宫的东暖阁去了,那里离温泉池近,倒也暖和,连茶花都早早开了。”
江若宁在西暖厅与温家太太们寒喧。
东暖厅里,谢婉君正不满地道:“凤舞公主,凤歌公主着实太不敬你这长姐,你令嬷嬷都唤两遍了,也不见人进来,这后面的公主们若有样学样,这可如何了得。”
她对付不了江若宁,但可以挑唆凤舞刁难她。
江若宁占了公主名头,又是过继给皇帝的哪有人家凤舞公主嫡出亲生的来得正宗。
顾妃只不作声:谢婉君怎的与凤歌公主对上了,怎么说那也是她的亲生女儿。不过,听说谢婉君名分被夺,而今不妻不妾,身份备是尴尬。就连温家人也只敬称一声“谢夫人”,可凤舞竟还唤她“皇婶”。
凤舞也是昏头了,这种称呼怎么能用错?旁人可以错,但皇家人是万不能错的。
凤舞朗声道:“再请!”语调里颇不奈烦。
“凤舞公主有请凤歌公主!”
温老夫人笑道:“凤歌,你且快去,许是凤舞公主找你有急事。”
江若宁出了西暖厅,直入东暖厅。
雪鸾要跟去,却被玉鸾拉住了,冲她缓缓摇头。
雪鸾推开玉鸾的手,执意跟了进去。
凤舞见江若宁进来,不由得怒火乱窜,从小到大,她都是嫡出公主,最是尊贵的,今日连唤了三回,江若宁才姗姗现身,“慕容瑷,你好大的面子,本公主请了三回,你才出现。”
谢婉君轻斥道:“真是不象话,长姐有请,怎的视若未闻呢。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嫡长公主呢?”
凤舞早就对凤歌不满。我才是当朝最得宠、最尊贵的公主,自打有了江若宁,处处都压她一头。最爱的红宝石头面,被太后赏了江若宁;最喜欢的漂亮衣裙,如今穿在江若宁的身上。
如果不合便罢,这该死的,穿上竟这样的漂亮。
凤舞公主咬了咬唇,“她就是个山野长大有人生没人教的。”
顾妃抿着嘴,凤舞公主这话骂得可是一杆子把谢婉君也给骂了,再看谢婉君竟浑然不觉在骂她,反而正等着看凤舞公主发难江若宁。
顾妃垂眸:谢婉君以前还说是什么才女,如今瞧来,这名头是白担,竟比寻常还不如。
雪鸾意外地瞪大眼睛,当视线移到江若宁身上时,她神色淡淡没有半分恼意,反而含着浅笑。
“原来大皇姐唤我来,就是为了训我一顿?”
凤舞公主扬了扬头,居高临下地看向江若宁,可她这个头,似乎比江若宁还矮些,江若宁回皇家才多久,怎的一下子身量又窜高了一截,莫不是皇家的御膳极好?她从头到脚的打量一翻,看着江若宁那头上并不算奢华的首饰,再有这一身漂亮的衣裙,处处都没逾矩,却又能透出别样的风情。
目光相对,凤舞公主蹙了蹙眉:她竟然敢这样直视着她,没有畏惧,没有谄媚,有的只是有大方、淡然。只是,她为何在江若宁的眼里瞧见了厌恶之意。
“慕容瑷,你好大的胆子!”音未落,凤舞公主的巴掌已经袭来,然,江若宁却快速地握紧了她的手腕,“大皇姐,大庭广众之下,你便要向我发难么?”
凤舞公主快速地挣扎着,她的手劲怎的这么大?“放开!快放开!”
江若宁轻轻问道:“你真要我放!”
“快放开!”
江若宁突地松手,“砰啷”一声,凤舞公主不妨,身子一摇,撞在旁边的茶案上,撞落了茶盏,撞掉了上面的果点,一时间,东暖厅里传出一阵叮叮咚咚之音。
“慕容瑷,你……你竟敢推开。”
江若宁淡淡淡地道:“错了,我没推你。是你要我放开,我只握住你想要打我的手腕,又如何推你?”
谁让凤舞用那么大的劲。
她良而不善,人不欺她,她不欺人。这种送上门的人,为何不欺负一下。
江若宁微微一笑,笑得无害、纯真,“大皇姐没伤着吧?为了陷害我,自己故意撞上茶案,大皇姐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江若宁拊掌而拍,“大皇姐的戏演得真好!容宁候府的谢姨娘,你今儿瞧热闹是不是看得很过瘾?”
谢婉君才不怕江若宁,江若宁根本不能拿她如何,这般一想,她扬起了一下颌,可那声“谢姨娘”就似在她心口狠狠地捅了一刀。
“慕容瑷,这就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
江若宁打量着谢婉君,“长辈?就凭你?一个皇家扶不上墙,连姓氏都未入皇祠宗族的小妾玩意儿也敢在本公主面前自称长辈。下次说这话前,谢姨娘还是找面镜子,把自己瞧仔细了。”
失忆前的江若宁,根本不屑与谢婉君斗的。
可今天,江若宁说话半点不留情面。
她是公主,她怕什么。
尤其是谢婉君这等不知轻重高低的妇人,只要不将她当回事才是对的。所以,要打击谢婉君,她根本不需要留情面。
明月郡主倏地一下弹跳起来,“凤歌公主,就算我娘不是载入皇家族谱的贵妇,可她也是容宁候府唯一的姬妾……”
江若宁冷冷地射向明月郡主,她记得此女,与凤舞公主是一伙的。
“皇族候爵之女,以朝廷的规矩,嫡出者当封乡君。”她蓦然回头,对小马道:“小马,德妃娘娘近来太忙,似乎忘了这件大事。朝廷的银子不能白养,回头记得提醒本公主,本公主要请教德妃娘娘一二。”
女以为母为贵,母亲的位分都没了,身为女儿在皇家的地位当有所下降。
明月连忙问向凤舞,眼神切切,“凤舞姐姐。”
凤舞公主轻啐道:“慕容瑷,你好大的口气,你的意思是要夺了明月的郡主封号?”
“德妃娘娘忘了桩大事,身为公主的我,发现此事不妥,当禀报此事。听说每年年末,有封号的皇家女眷能领到内务府的赏例,来年的四季新裳、首饰。如果朝廷少了几位郡主,不是又少了一笔开销。近来宫中可在提倡节俭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