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宋家可不敢开罪皇家,更不敢惹怒太后。
江若宁可是太后的亲孙女。
若让太后知道,有人把她的亲孙女给抛弃了,少不得又是一场大怒。
谢婉君不敢想下去,别说太后为震怒,怕是容王也不会原谅她,她紧握着双手,直将手指掐得苍白无血,她咬牙切齿地道:“明溪,要不我们派人……”她比划了一个杀人的动作。
什么?要杀人!
要杀的是容王府的嫡出小郡主!
慕容琅身子一闪,静立在偏厅的门口,煞白着面容。
谢婉君突见儿子,不由大惊失色:“子宁,你……”
“你还是我母妃?若非我听到你们亲口说出,你要瞒我们到何时?那是我的亲妹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居然要派人杀她?
十几年前,你选择了弃她。
十几年后,你又要杀她?
母妃,你怎能如此狠毒,你怎么能……”
谢婉君大吼:“不!她不是本妃的女儿,她是妖孽!”脑海里忆起了不为人知的隐秘,她不会认那妖孽是自己的女儿,永远都不会认。
是那妖孽害她再不能生,是那妖孽害得慕容琅有一副多病的身子……
慕容琅失望地、痛苦地摇头,到了今日,她们还要害江若宁。这是他的母亲么,她怎能如此狠毒?
慕容琅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江若宁居然是他的妹妹,他的感觉没错,初次相见,他不觉得江若宁熟悉,那是因为他们之间有血脉牵连,根本就是亲生兄妹,还是双生。
妹妹……
他母妃居然要再杀妹妹。
慕容琅一时气愤难当,胸口一阵刺痛便失去了知觉。
谢婉君一声尖叫,歇斯底里地大喊:“来人啊!快来人,世子昏倒了。”
祸害,当真是祸害,她一回京就捣得鸡犬不宁。先是宋家的太太、越**奶病倒,现在又是容王府。
一个时辰后,容王赶至回府。就在不久前,他还在御书房与皇帝商议国事。只见一个太监飞奔而至,立在御书门外,朗声禀道:“启禀皇上,容王府递来话,容王世子昏厥,请容王速速回府。”
慕容琅天生有心疾,但这十几年一直在调养,已经有六七年没昏厥过了,今日一得到消息,容王吓得再不敢作停留,立时转身就走。
容王径直进了世子的院子,里面却静寂无声,正要入内室,只见乳娘福身禀道:“王爷,世子出门了。”
“他不是病了吗?不好好在家休养,跑出去作甚?”
慕容琅是容王的独子,容王府后宅很干净,只得容王妃谢婉君一个妻妾,谢婉君嫁予容王后,前头三个都是女儿,只这第四胎才生了慕容琅。偏生,打小是个体弱的,天生患有心疾,因此更是被容王夫妇捧在手心长大。因他是容王的独子,便是当今皇帝也颇是偏爱,他在皇家的待遇更是仅次于两位嫡皇子。
“王爷,怕是要出大事?”
乳娘看着左右,想说又不敢说,慕容琅昏了半个时辰就醒来了,醒来一件事就是吃药,一吃完就带是侍卫出门了,容王妃追到大门,他已经纵马离去。
“到底出了甚事?”
“王爷还是去月华院问王妃罢。”
容王倏然转身,怒喝道:“说!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本王。”
问王妃,他现在想知道世子跑哪儿去了,不好好养病还往外头跑,这要不要命了,以前昏厥之后,总要在床上躺上三两日,可今儿倒好,一醒来就跑得没影了。
乳娘颤颤栗栗地道:“王爷可还记得,几日前,世子提到一个与他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姑娘。”
这与今儿的事又有何干?
容王身后的服侍太监兼侍卫急道:“秦嬷嬷快别吊人胃口,一口气说完。”
“那姑娘……是容王的骨血,是世子的孪生妹妹。今儿越**奶过府,就是与王妃商量……商量……派人杀她的事,赶巧被世子给听见气得昏厥过去。世子一醒来,因为害怕王妃杀害小郡主,不要命地要去畅园行宫找太上皇和太后……”
秦嬷嬷在说甚?
她说他还有一个女儿。
他不是有三女一子么?
容王俊美的凤眸闪出一抹寒光,这是怒,怒得想杀人,“你说江若宁是本王的女儿?”
“是!这是世子亲耳听到容王妃与宋家的越**奶说的,两人害怕此事传出,要杀了小郡主。世子哪肯,近来与小郡主多有接触,兄妹情深,好几回老奴就听他‘若儿妹妹前若儿妹妹后’地唤着,那是骨血情深,即便分开了,遇到一处也能感觉到啊……
世子一醒来,拦也拦不住,非要去畅园行宫找太上皇和太后不可,直说要是晚了,小郡主就……就被害了。”
容王没听完,领人直入月华院。
谢婉君坐立难安地立在花厅,一看他铁青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唤声“植哥哥!”
容王猛一转身,衣袖一挥,冷脸坐在上座,直视着谢婉君,“南剑留下,其余人退去。”
谢婉君没想慕容琅会闯进来,还不动声色让他的侍卫点了月华院婆子、丫头的穴道,居然将她与越**奶之间的话,分毫不差地听了个全。
“你我夫妻二十多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婉君,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瞒我,一瞒就是近二十年,你……怎能有如此的狠毒心肠。”
月华院一片静穆。
除了容王的咆哮声,听不到谢婉君的半点声音。
容王成亲二十多年,相亲相爱,世人皆说她们是一对神仙眷侣,这也是下人们第一次看到谢婉君跪在容王的膝前泣不成声。
*
畅园行宫,慕容琅骑着马儿,一脸苍白,嘴唇发紫径直在宫门前翻身下马。
“皇祖母救命!皇祖母救命!”
盛夏酷热,太上皇正躺在行宫的窗下,吹着廊下的回风,半眯着眼睛,不悦地轻呢:“朕刚睡着。”
“无碍,阿恒继续睡吧。”皇太后坐在一边摇椅上,慢悠悠地摇晃着,几个宫娥、太监正摇着木制风扇。
他哼了一声,正要继续入睡,又听到一声“皇祖母救命!”
一个紫袍少年“扑通”一声跪在门口,俯在地上,“皇祖母救命!呜呜……孙儿求皇祖母救救我妹妹。”
太后启开双眸,“子宁啊,你祖母还没老糊涂,你就是你家最小的孩子,你哪来的妹妹?”
慕容琅微微抬头,“祖母,孙儿没胡说,是真的,当年容王妃……生我时是一对龙凤胎!”
太上皇坐起身,看着地上跪着的慕容琅,面露茫色,“植儿,你说你娘生的龙凤胎,哈哈……你是不是弄错了?你娘生你时,朕就在旁边,就你一个,只你一个……”
太后被他打岔,面容微沉。容王妃生的是龙凤胎,这件事她还真不知道,不过看慕容琅这么匆匆赶来,定有缘故,“阿恒啦,你不是说没睡好么?要不你再睡会儿。”
太上皇面露不悦,“你又当朕糊涂了,朕清醒得很,植儿是不是弄错了?”他伸着脖子瞧慕容琅,过了半晌,才回过味来,“我知道了,他不是植儿,他是朕的孙儿慕容琅,上个月植儿不是刚成亲吗?怎么这孩子一下长这么大了。”
得,太上皇的糊涂病又犯了。
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是皇帝;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刚做太上皇;但偶尔他会清醒。自打几年前,北疆搬师回朝的将士扶送二皇子慕容琪灵柩入京,太上皇因不信他最疼爱的皇孙没了,非要打开棺材一探究竟,结果这一瞧,悲伤过度昏厥过去。醒来后,太上皇患上了糊涂病。
太医给开了不少药,病不见好。早前一天犯上一两回,如今更是犯是厉害,糊涂的时候比清醒的时候还多,说话更是颠三倒四。
“对了,他是不是来找琪儿玩的?告诉琪儿,慕容琅来寻他玩,让太傅别把皇子们束得太紧,让皇子出来玩儿。朕喜欢看孙儿们一起玩,儿孙绕膝,顺娘啊,我们两个老东西也能这样安享天伦,哈哈……好啊!”
太后轻声道:“阿恒,且歇着,哀家这就去找琪儿,让他与琅儿一块儿。”
“告诉太傅,别给皇子布置太多功课,又是读书又是习武,都没玩的时候了。朕的孙儿应该玩玩,别让他们跟标儿一样,从小到大都没好好玩……”太上皇絮絮叨叨,翻了个身继续躺下。
慕容琅重重一叩,“子宁给皇祖父请安!”
“跟你祖母下去吧,朕要睡觉,好不容易睡着,又被你们吵醒了。”
太上皇年近古稀,身子略显清瘦,头发花白,金黄色的龙袍裹在身上,更显苍老。
太后着太监扶起慕容琅,“到正殿说话,把前前后后的事细细地讲一遍。”
慕容琅便将自己如何结识江若宁的事说了,之后又将越二/奶奶上门找容王妃议事,他自己听到她们说的话给讲了。
太后听罢,手里的茶盏愤然而落,哗啦一声:“来人!”
一个白发老太监快奔了过来,“太后,老奴在。”
“传哀家懿旨,明日一早,起驾回宫!”
白发老太监唤作三顺儿,他与行宫的大总管二安子一样,都是年轻时就跟着太上皇、太后的,在一起相扶相持走过了近五十年的岁月,虽为主仆,情同家人。
当即唤了身边的小太监去传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