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宁懒懒地道:“告状要找朱夫人!”顿了一下,睁开眼问道:“你不是昏车吗,怎么精神比我还好?我要睡觉,我要睡上一天一夜,别吵我,我现在就要睡,我不吃饭了,我只想睡觉。”
阿欢整理了一番,“师姐,我先出去打听一下情况。”她换了身得体的衣裙,出了院门,又反手将门合上,这才小心翼翼地往朱夫人住的主院去。
江若宁褪了外袍,侧身而卧,不知不觉间便熟睡过去。
待她醒来时,已经是雄鸡报晓时分。
阿欢躺在她无帐的小床上,一脸不高兴,小脸儿睡得红扑扑的。
江若宁出了正房,往东厢房一望,发现还有个小厨房,厨房里有厨具,又有两只水桶,桶里有满满的清水,打水洗了脸,又重新梳了个得体的发式。
外面,传来衙役的声音:“江姑娘醒了没?淳于先生有请!”
阿欢腾地一下坐起:“谁!谁?”
江若宁道:“师妹,我先过去了,你一会儿过来。”
“好困啊!”阿欢一倒身还想睡,却突然忆起江若宁不在。
*
大理寺后堂。
大理寺卿朱拯大人、少卿谢七、淳于先生及郑刚已经到了,后堂正中摆了张八仙桌,几人正围着八仙桌用早饭,每人一碗菜粥,又有一盘馒头、一盘包子,中间还有两盘腌菜。
这,就是大理寺的早餐,一点也不奢侈,但却能吃饱。
她今儿穿了身额黄身的衣裙,裙摆成不不规则的荷叶边,长长短短,长的而小腿位置,短的在膝盖三寸处,即飘逸又不失干练,束衣束袖,挽着两髻,髻上绑着丝绦,飘飘曳曳,俏生生的甚是可爱。
谢七先是微愣,再看其他人也有微微的错愕。
这次来的女捕快,是不是也长得太娇俏了些。
大理寺这捕快里头的单人汉多得数不过秋,就连两大名捕的铁血、郑刚都还单着呢,也难怪两人看到江若宁那古怪的表情。
江若宁看了眼一侧多放了两副碗筷,正要自己取,却见朱大人抢先一步,“大理寺的规矩,来了新人,由各处代表轮流帮忙盛一次饭,以示欢迎。”
“多谢朱大人!”江若宁抱拳一谢,坐在案前,“能不能给我换大碗,阿欢也习惯大碗吃饭,这样省时间。”
朱拯笑了起来,立马换了大碗盛。
江若宁低下头,闻了一下,“好香,大家早!开饭!”
反客为主?
江若宁捧着碗咕噜噜一口饮下,几人皆盯着,一口就去了大半碗。
郑刚道:“小江,你饿坏了吧,听说昨晚你没吃就睡了。”
“还好。”她淡淡地应了一声,“请淳于先生给我讲讲大理寺的规矩,你讲完了,我也讲讲我的规矩,万事还是说明白的好,来日方长,知晓了彼此的底线,也好拿捏分寸,明白何可为,何又不可为。”
这丫头……
又反客为主。
淳于先生道:“我们大理寺衙门除了寺卿、少卿,还有夫人。有几个院子是用来安顿证人所用,案子多的时候,这里的院子不够用。”
“既然如此,就将我们安顿到男捕快院子里,我和阿欢只需要一间屋子即可。虽说我们是女子,但入乡随俗,小数人服从多数,尊从大局利益。”
以前来的女捕快都巴不得大家捧到手心里,谁不想要单独的女子,可她竟说住到男捕快院,只要一间房。
“我们大理寺的规矩,所有捕快,一旦接到案子就得分工合作。听从朱大人、谢大人和我的布置与安排。”
“若是发现你们安排不合理时当如何?”
这也是以前没人问过的!
淳于先生望向朱拯,朱拯道:“可提出自己的意见,只要合理便可采讷。”
淳于先生又道:“大理寺捕快有时候也担负着保护证人的职责,因为我们缺乏女捕快,许多案子被迫移交刑部审理。这次有你们来,我们大理寺陈年的旧年就能有进展。”他顿了一下,发现自己落俗,“不出差时,大理寺每日巳时一刻用晨食,这里有专门的大厨房,可以自行取食带走,也可在伙房用餐。午时一刻用午饭,也是自己取。酉时一刻用晚饭,每日因有人办差,所以伙房的饭菜不会备得太多,若是去晚了,就得自己到外头买吃的。除了没出任务的沐休日可以穿便装,所有捕快必须穿上大理寺的捕快服。”
江若宁问道:“那若是卧底呢?”
几个都是一怔。
淳于先生抱拳道:“请问江姑娘,何为卧底。”
她搁下碗筷,“卧底又叫细作,因案子需要,捕快穿上便服,潜入某某人家、某某地方查探案情,从而收集犯罪嫌疑人的犯罪证据,最终对嫌疑人进行缉拿定罪并破获疑案。”
淳于先生难掩欣喜。
如果照她这么说,很多案子就好处理。
比如,这次刘丁氏的案子,刘家一口咬定没有刘西这个人,非说是一个护院私下换了刘西进去,即便所有人都觉得这个理由不可信,却又无法攻破案子,发出了海捕文书也一直没寻到刘西。
冷二等人从青溪县归来,进一步证实,刘西很有可能是一名杀手。
而买通刘西的人不可能是丁家,只可能是刘家或与刘家相关的人。
江若宁微微一笑,“你们在想,是不是可以让我扮成丫头去刘家?”她摇了一下头,“我刚来京城还不熟悉,我以为,让其他人易容混入刘家更为恰当。另外,刘西是易容进入刘家的,他是一名杀手。就算我触碰到他的脑袋,知晓了他真实容貌,刘西也有可能随时易容成其他人的模样。刘西救过我一命,以我的观察,他还会来找我。”
淳于先生道:“姑娘可以肯定刘西会来找你。”
“女人的第六感,我遇刺那日,他曾问过我一句:你真的一观死人头骨就能知其生前容貌,我说是。”她顿了一下,又继续回忆道:“他不是来杀我,是为了试我,他的武功路数,不像江湖中人,反而更像……”
“什么?”
“大内侍卫!”
几个字一出口,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大内侍卫怎么可能去杀刘丁氏一行十几人,还杀了董氏、铁猴子这样的无辜百姓。
“他很警惕,关注力似聚而实散,当他与你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观察和留意的是周围,那****所杀的两名刺客武功不弱,却能在瞬息之间被他一招毙命,快狠准。他有一个杀手的实力,又拥有一个优秀侍卫才有的警惕与防范心。我从来不认为他是因我师从何人而救我,而是我对他还有大用。”
江若宁喝完一碗粥,自己盛了小半碗,取了一个馒头,又道:“要抓刘西不易,此人武功高,警惕心强……我与他近距离接触之时,刘西身上有一股很特别的气味,就像玉人坊生产的脂粉香味,打斗之时,我的手曾接触过她的手,手背有着女儿家肌肤的细腻,所以,我大胆推测,刘西很有可能是个女子。”
女子?大内侍卫?武功极高……
一时间所有人思潮起伏,难以平息。
朱拯想到了一个地方:大燕十二肖。
可这些人直接听命于皇帝。
也只有十二肖的人,才有可能具有江若宁所说的的特征。
李七公子问道:“若是姑娘再次见到此人,你能认出她么?”
“七成把握:一,从她的眼睛;二,辩别体香。无论她如何易容,眼睛与眼神是改不了的。而一个人体香即便用了大量的脂粉,独特的气味改不了。”
郑刚此刻面露异容,江若宁和过往进入大理寺的女捕快完全不同,她能说得有理有据,一席话就能让人信服,“你能闻嗅出每个人身上不同的体香?”
江若宁道:“我从小对气味、触感特别强烈。”
众人沉默了良久,一个人拥有一项技艺便属不易,而她不仅可以摸骨塑出生前五官容貌,还能记住一个人的特殊体香。
冷二道:“江姑娘,我们大理寺多是男子,那个……你要防备刑部的玉面。”
江若宁正容道:“传闻大理寺、刑部四位名捕,尤以玉面名捕生得最是俊俏,是个出名的人\妖。”
郑刚乐了,“人\妖这词用得好,那确实是人\妖。”
俊如妖孽,却偏偏是人。这,是郑刚对“人\妖”这词的理解。
江若宁点了点头。
人妖玉面?如果他听到有人这样说,怕是要气得玉面扭曲。
阿欢急匆匆从飘花园赶来,一进后堂,抱拳行礼。
江若宁道:“快坐下吃饭!”
阿欢抿了抿唇,从朱拯手里接过稀粥。
江若宁问道:“不知若是屋里家具、摆件差缺,可容自己随意采买?若添置了,他日在京有家,可否带走?”
淳于先生摇着羽扇:“若是你自己添补,当属你的东西,当然可以带走。”
阿欢讷讷地道:“师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会离开大理寺。”
江若宁微微一笑,“我的打算,你知道。除非嫁人,否则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大理寺。”
阿欢又道:“师姐,辰时一刻,比武堂我们要与捕快比武,这也是他们的规矩,比武之后会有新的排名,还会发捕快的身份腰牌。”
江若宁抬了抬手,不以为然地道:“虽然你师姐最擅长的著书立传玩文字游戏,不大喜欢这种打架的事,但既是规矩,打打架也无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