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卿昭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呼吸变得压抑。
“是啊,怎么这么难看……”
天御看了眼窗外,脚有节奏的踩踏着地面,喉咙里似乎还在哼着小曲。
善卿昭越来越心烦,倒不如说是无措,彷徨。
一连四五天,天御每天都来嘲讽善卿昭一下,一开始善卿昭只是扭过头不看他,也不把那些带刺的话放在心上。
直到她越来越无法忍受,终于做出了激烈的反抗。
飞身一跃,原本搭在身上的棉被还没落下,善卿昭就已经到了天御的身前。
抬拳出手,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膝盖上的疼痛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
一秒的时间都不到啊……就这么的跪下了?
甚至连出拳的动作还没做出来,天御就已经将她制服。
善卿昭:“……”
天御吹了吹浮茶,抿了一口,嘴角的弧度让善卿昭越发羞愧。
“还真是废了,原本还能接我几招,现在?呵……”
善卿昭低垂下了头,眼里满是倔强。
“我就是废了怎么样?我没有一点灵力!就是一个残废!就是一个瞎子!我活该吗!”
善卿昭仰头与天御对视,吼出压抑了自己许久的疼痛。
吼了出来,天御也是一愣,俩人对视良久,天御猛的把手里的茶杯扣在了善卿昭头上。
瓷片四溅,善卿昭额头火辣辣的疼。
天御猛的起身,一脚踢在了她肩膀上,没了肢体的协调,善卿昭像一个脆弱的瓷娃娃一般倒在了地上。
“在这怨天尤人?傻子都学会单手拿东西了!我的小殿下!你看看你那是什么鬼样子?哪有你娘的半点影子?”
天御胸口不断起伏,手紧紧的撰着自己的袖口,眼睛一直盯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善卿昭。
因为刚才的动作,纱布又沁出来了片片鲜红,天御眉心微蹙,深吸一口气望着房梁,迫使自己不去看她。
“我娘?宁可耗死六十万将士?也不愿启动焚天阵?她到底有什么值得我去学的?贪生怕死?”
啪!
一声脆响,善卿昭顶着脸颊上的一片红怒视天御。
“你又算是什么东西?徐长生杀妻弃子,你又和他有什么两样?”
啪!
再一声脆响,善卿昭脸上的红印又加深几分。
天御一把抓起善卿昭脖子后的衣襟,一把将她从地上提起来。
也不顾她跟不跟的上,直接将她拽着拽出了门。
噗!
善卿昭被他从台阶上直接扔了下去。
周遭有路过的下人,都吓了一跳,皆停下脚步看着突然发生的这一变故。
善卿昭在地上艰难撑着身子,周遭议论纷纷的声音像是魔咒一般狠狠地攻击着她的内心。
“这就是阁主的女儿?”
“听说是被人弄成了残废……”
“我看她眼睛也好不到哪去……”
……
下人议论纷纷的声音全都传到了善卿昭耳朵了。
她的第一意识就是逃离,可是她现在连走动的能力都没有。
“来人!从井里打盆水来!我看她还看不清,真该让她好好清醒清醒!”
府里有位老人,知晓善卿昭的身份,眉心一皱,挡在了那接来的冰水前,语重心长的样子,想要给善卿昭求情。
可是天御只是拉开了那位老人,照样还是让人把那盆刚打上来的冰水泼了出去。
哗!
善卿昭身子猛然一颤,冰冷的水紧贴着她的肌肤,刺骨的冰冷,骨头都是钻心的疼痛。
她吹掉挂在唇上的水珠,迷糊的摇摇头,甩掉垂下的发丝上面的水。
“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了?”
天御隐忍压着怒气,双手背到了身后,俯视瘫坐在地上湿淋淋的善卿昭。
“呵,哈哈……我瞎了啊,就是个残废!”
“再给我泼!”
天御猛的挥手,早已准备好的水便泼了下来。
善卿昭被水柱冲击,身形晃动,紧闭着的眼睛眯开了一条缝,似乎是错觉,天御的脸上为什么有转瞬即逝的惊慌?
善卿昭四周的石板都被水沾染,有的地方都已经结了冰。
她哆哆嗦嗦的呼吸着,像是在苟延残喘一般。
“我看你就是在演戏啊,眼睛瞎了,手残了,需不需要我给你个破碗去让你去山下讨点东西?”
那位老者看着善卿昭来回晃动的身形,慌忙拦着天御又要挥手的动作。
“阁主!小殿下她身子还虚弱这呢!您就……”
天御挑挑眉,斜睨善卿昭。
轻哼一声,拂袖离开。
刚刚拐过拐角,就听到了院子里下人们的惊呼,他手僵硬的扶着木框,那腿怎么也移动不了。
一遍遍的在自己心里警告自己,不能回头,不能心软,否则善卿昭这辈子就真的会一直颓废下去,这一辈子就算是完了。
善卿昭被一众丫鬟抬了进去,浑身湿漉漉的,垂下的发丝还在滴着水,虽然没了意识,但是身子还在不断的打颤。
那老者在门口看着躺在床上堆了四五床棉被的善卿昭,长叹一声。
“唉!这姑娘也真是可怜啊……”
一个年岁较小的丫鬟好奇的望了望善卿昭。
“王伯,这真的是阁主的女儿?”
王伯点点头,又无奈的摇摇头。
“你年纪小,不清楚这个菀园,二十年前这里也住着一位女子。”
“她的娘?”
王伯睁了睁昏花的眼睛,点点头。
“是啊,那时阁主还没成亲,他们几人的关系也乱,那女子啊是个金枝玉叶的贵人,正好那时候怀了这位姑娘,在这住着。那女子因为阁主中了毒,恰好也传给了这位姑娘,这也是阁主这辈子的心事。”
那丫鬟像是在听书一般,也忘了自己手里还端着的热水,就这样站在老者面前认认真真的听着。
“那种毒很厉害吗?”
“很厉害,一月毒发一次,必须要下蛊者的心头血来喂,不然啊,心脏就像是被蚂蚁咬一样疼!这姑娘出生就被阁主封了灵力,在她那个环境里,恐怕也遭受了不少的非议……”
“啊……这么可怜?”
那丫鬟微张着嘴巴,不可思议的看向正在被人用热水擦脸的善卿昭。
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善卿昭只知道睡醒的时候房间阴暗,窗户范明,要么就是清晨,要么就是黄昏。
头一侧疼的厉害,她挣扎着起身。
一抬头就对上了那双平淡无波的眸子。
她微微皱了一下眉,不悦的掀开了被子,两脚刚一着地,整个人都在前后晃动,忍着眩晕,堪堪走到了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你想要手臂吗?”
阴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善卿昭手微微一顿,放下茶壶,将杯子里的水喝的一干二净。
“哈?我觉得你还是挺有钱的,就这样被你养一辈子也不错啊。”
善卿昭背对着天御,嘴角勾起,没有一丝温度的笑容与她苍白的脸显得格格不入。
“那你最讨厌谁?”
善卿昭微微一顿,转过了身子定定的看着天御。
这眼神再明显不过。
我最讨厌你。
“除了我呢?”
善卿昭哼笑一声。
“善子或,凌夜闫,华岩,徐长生,姜老头。”
天御忍不住笑了出来,听她一一细数。
“最后一位是谁?”
“我原来的太傅,小时候总是打我手心,也不怕我威胁他,什么兵器都抵不住他那个破拂尘,不过现在他不在了,他儿子顶了他的位,没有小孩子他倒是比他爹清闲。”
善卿昭微微笑着,分明是在抱怨童年的忧愁,可是眼睛里的光这挡不住她的怀念。
“徐长生又是怎么回事?”
善卿昭舔舔嘴角,无意中叹了一口气。
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什么。
她睡醒了一觉,情绪早就平复下来,二人都对上午的争执心照不宣。
第二日天御就离开了,说是有要事要处理,善卿昭总觉得是因为上午她提及碧瑶的事,天御那时候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一般,脸色难堪的厉害。
“师父!”
一声惊呼,善卿昭还没反应过来呢,身子就被人从后面抱住。
“君迁?”
善卿昭一手扶着快被他拽掉的红绫,轻轻的掰开了他的手。
“师父!我来看你了!还有我爹我娘!”
善卿昭疑惑的皱起了眉,果然有三个人的气息。
她依靠感觉寻找方向,微微颔首。
想了许久,却又想不到该怎么称呼。
“弟妹你好啊!”
觉察到有人走到了自己正对的方向上,善卿昭微微一笑,有些尴尬。
“抱歉,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哎呀,这样子啊,叫我凌兄就好了,这是君迁的生母,我的妻子昭歌。”
善卿昭挑挑眉,表情倒是和天御有着八分相似。
“凌……兄……?”
“哈哈,不用太拘束,我还要感谢您这些时日对君迁的照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