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取打箭炉,是李恪出征高原的第一战,他起初设计的战术,是以快致胜。
但收到吐蕃人早已做好准备的消息后,李恪迅速调整了战法。
他故意放慢速度,大摇大摆地开赴战场,故作轻敌姿态,诱敌军出城作战。
这个战法算不上高深,但只要敌人中计,攻城便简单多了。
本来这战术执行得很是成功,那守城大将也托已被李恪诱得将要出城,这时却冒出另一个声音,将那也托给喝止住了。
这时候,见自己计谋被识破,李恪心下一凉。
难道这打箭炉中,还有高人坐镇?
刚才那一声娇喝,明显就是个女人,这吐蕃军中竟还有女人么?
这时候,那古朴灰暗的城楼之上,霍地出现了一个红衣女子的身影。
那女子身材婀娜高挑,妆容精致浓艳,她穿一身艳丽的大红袍,乍一现身,就吸引了李恪的所有注意。
在灰暗城楼的映衬之下,这女子是那般突兀,正好比在黑白的相片之中多了一个彩色人物。
这女子头顶亮银饰物,脸上涂抹着雪白粉妆,将那一点朱唇衬得如血般凄艳,再加上她身上那件大红长袍,整个人犹如画卷中走出来般,生动得不像是人间产物。
李恪并不偏爱浓妆艳抹,在他潜意识里,过浓的装扮会显得太过刻意,远不如浅施粉黛来得亲切自然。
但此刻,他不由惊呼,这艳妆女子当真是美得不可方物,让人情不自禁要屏住呼吸,多看她两眼。
尤其在这肃杀凝重的灰暗气氛之下,她那如血般妖冶的气质,当真夺人眼球,慑人心魄。
李恪情不自禁愣住,直到那女子悠悠开口,他才缓过神来。
“蜀王李恪,单人格杀突厥颉利可汗,力挫北方三雄,以摧枯拉朽之势平定北方。果真乃当世人杰!”
这女子的声音如此曼妙,语调婉转悠扬,娇滴滴仿佛能挤出水来——不!是挤出油来……
但这软滑娇艳的声儿一点都不腻人,叫人听了,只恨没多长两只耳朵,又恨这女人只生了一只嘴巴,不能多说两句话儿。
李恪听得口干舌燥,再回身一看,蜀军将士个个仰头而视,人人都是副痴迷沉醉的表情,更有甚者,此时已咽起了口水。
稍定心神,李恪将方天画戟重重地砸在地上,砸醒了身陷魅惑的蜀军众人。
他用尽可能宏阔低沉的声音向上喝问道:“你是何人?”
这一声喝问,如黄钟大吕,登时便将那女子妖冶美艳的魅惑从众人心中驱走。
这美艳女子轻声笑了一笑,昂起头道:“殿下可能没见过小女子,不过小女子可是曾亲眼目睹殿下勇武的……”
李恪心中一奇,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与这莫名出现的女子曾有过关联。
那女子又接着道:“前些天在泥婆罗王宫,殿下以一敌不百,当真是英武不凡,叫人钦佩……”
泥婆罗……李恪一怔,立刻想起一个名字来。
“魅姬!”
当初在泥婆罗,魅姬离奇失踪,李恪还刻意寻找过此人。当时李恪判断,这魅姬可能是松赞干布手下的重要人物,他想抓住这魅姬,来侦查吐蕃大军的分布情况。
结果魅姬在泥婆罗消失得无影无踪,李恪便将这事放下,回了蜀地。
这时城楼上女子又提及泥婆罗,李恪登时便想起这个名字来。
“哼哼,不错!传说蜀王不但武力超然,谋略也是当世少有。果然……就凭泥婆罗三字,便能猜出我的身份!”
魅姬轻笑道。
她自然是猜想不到,李恪早就对魅姬这个身份格外注意,所以这时候才会想起来。
李恪再抬头看了看她,这女子果真不负魅姬之名,生得妖媚无比,当真有魅人心神的本钱。
他将方天画戟朝上一指:“这么说来,当初你被松赞干布送给那老男人玩弄,就是为了安抚泥婆罗,不让之与其他诸国同盟?”
他故意将这话说得粗鄙难听,为的自然还是先前的目的——激对方开城来战。
但魅姬只是幽幽一笑,摇头道:“你不必激我,我吐蕃大军是不会出城的——不过殿下果真是好算计,最终还是将那泥婆罗给拿下了……”
她又看向李恪:“当初二王子发动政变,我便觉出不对劲来。后来见了你们唐人出现,便知这事有大唐参与……当我逃回吐蕃,看了你的画像,自然便清楚了,泥婆罗政变,竟是你李恪一手安排。为的就是要给我吐蕃添乱,好趁乱谋我吐蕃国土!”
李恪轻笑:“好说好说……你吐蕃紧靠我蜀地,对我蜀地威胁太大,本王不得不防!”
他现在已然明白,为何吐蕃人会突然调兵到这打箭炉来布防,原来自己出现在泥婆罗,已被这魅姬发现行迹。
他不禁苦笑,当初前往泥婆罗,为的就是确保自己的计划能顺利实施,结果却意外暴露了攻伐高原的意图,失去了趁乱突袭的机会。
“不得不防?”
魅姬这时已变了一副冰冷面孔:“我吐蕃与大唐,一向相安无事。如今你率重兵犯边,扰我吐蕃城镇,这算得上是‘防’吗?”
她越说语调越冰冷,渐渐变成了控诉。
李恪在下方,将这女人的怒容看在眼里,心想这女子当真是媚骨天成,如此冰冷的话语,叫她说出来,竟还有万般风情。
但此时两国交战,李恪自然不会容情,他冷笑一声:“松赞干布为何要与我大唐交好,想必你我都清楚,也不必惺惺作态。他一旦拿下西南诸国,下一步,怕就是我蜀地了吧!”
吐蕃面临内忧外患,竟然还能调出二十万大军,前来这打箭炉,正说明其早有征伐天下的野心和准备。李恪料想,自己若是不出手,只怕西南诸国撑不了多久。
到那时,吐蕃将会成为他的心腹大患,蜀地百姓,将要遭遇大难。
这吐蕃人若是从高原上下来,其粗野蛮横的作战风气,必将扰得所过之地生灵涂炭。
事实上,历史上的吐蕃,的确是大唐的最大苦主。吐蕃人趁安史之乱后,兵犯长安,对大唐大加洗劫,造就了无数唐人的苦难。
比起坐看对方起势,倒不如主动出击,将这个隐患扼杀在摇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