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托利看了二王子一眼,见他也闭眼点头,便举杯站了起来。
他先是一躬身,而后道:“还请蜀王殿下勿怪,老臣此话,皆出于我泥婆罗立场,不能顾全殿下的布局!”
李恪点头:“你是泥婆罗的人,自然要优先为你泥婆罗考量!”
“多谢殿下体谅!”
托利再躬一礼,道:“吐蕃是否会扩张,目前还没个结论,殿下当知道,吐蕃国内最近并不太平,两大重臣正在争斗不休,搅得那松赞干布不得安宁!若这时咱们联军,定然会让吐蕃人警醒起来,转而将矛头对准咱们!”
李恪点头,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所以他并没有打算立即让泥婆罗表明立场。
托利接着道:“各国一旦联合,若是打起仗来,这战场一定会在泥婆罗,这是国王,也是老臣所不愿看到的……”
泥婆罗离吐蕃最近,一旦联军与吐蕃争斗,自然会先在泥婆罗边境开打,他说得并没有错。
李恪笑了笑,他先将第一条解释清楚:“度支令大人当知道,这尚囊与论科日争斗,正是出自我的手笔。我既然挑起他们争斗,自然也清楚,现在若拉起联军大旗,会让这场争斗偃旗息鼓……”
他又喝了口酒,笑道:“你觉得……我会任由你们诸国联军现在就联合起来,熄灭自己布控的一场大火吗?”
托利一怔,而后点头道:“殿下若有此预算,那倒是老臣多虑了……”
李恪道:“我要二王子劝说国王,并不是要你国现在就拉起大旗,与诸国联合起来反抗。而是要等吐蕃人争斗到白热化的时候,再突然发难,大举进攻吐蕃。以攻代守!”
“什么?以攻代守?”
托利与二王子皆是一惊,纷纷站了起来。
李恪早就预料到他二人反应,笑道:“怎么?你们难道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他二人怔了怔,作出了不同的反应。
二王子想了片刻,脸上便现出兴奋的神色,而那托利却是脸色越来越白。
“好!以攻代守!此计甚妙!说不定咱们能一举打散吐蕃,彻底消除这个隐患!”二王子直喘着气,兴奋道。
李恪笑了笑,转而看向托利,他此刻仍是怔怔出神,一副震惊姿态。
李恪当然能想到,这托利压根就没想过进攻吐蕃,他所能想到的联合,只不过是诸小国组成联军,抵制吐蕃扩张。
待托利回过神来,李恪接着向他解释:“度支令大人先前所提的第二点,若是打仗,战场定在泥婆罗,想必大人也不须再担忧了吧!”
李恪一扬眉宇,坚定道:“本王的打算,就压根没想过要在泥婆罗打仗,而是你们联军组合起来,一起进攻吐蕃!这战场,自然在吐蕃境内!”
托利点了点头,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李恪接着道:“你方才也说,若是联军组合起来,抵抗吐蕃,会在你泥婆罗打仗,给泥婆罗带来损失。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吐蕃人当真要扩张,第一个遭殃的,还是你泥婆罗!”
他越说越坚定:“你以为你们国王紧靠吐蕃,他便会轻松放过泥婆罗,转而越过泥婆罗,去攻击其他国家吗?”
“对!”二王子一捏拳,站起来道:“他若要向西南扩张,我泥婆罗必然首当其冲!”
二王子又走了李恪的座席,吩咐下人去他书房取来地图。
将地图展开,二王子又道:“诸位请看,我泥婆罗国呈南北纵向分布,居于吐蕃西侧,他若是向西南进发,必然要陈兵泥婆罗。如果不将我泥婆罗拿下,松赞干布岂能放心?”
李恪点头道:“不错!松赞干布何等精明?他绝不会放任自己的大军横贯泥婆罗去远征,一旦你泥婆罗中途反戈,那他吐蕃大军的后方粮道必被切断!这种危险,是松赞干布绝不能承受的!”
两人一鼓作气,说得那托利哑口无言,他怔了许久,才唏嘘道:“如此看来,我泥婆罗必要经历战乱了……”
“除非……”李恪摇头道,“除非你们联军一起出兵,征讨吐蕃!”
他走到地图边,道:“到时,吐蕃内乱,你们联军从西南方向进攻,象雄王国从西北方向进攻,而我蜀军,从东面直取逻些,定能将吐蕃彻底打散,瓦解这高原枭雄!”
他这话说完,托利与二王子都面有唏嘘,怔怔出神。
李恪安坐下来,心中偷笑。
他自然是危言耸听,将泥婆罗国的情况说得危急了些。
事实上,经过此次动乱,吐蕃至少能安定一段时日,让周边小国再过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
而且吐蕃也并非一定先打泥婆罗,松赞干布大可以先从南侧出发,打其他小国。
吐蕃地域辽阔,其西南国境,远不是泥婆罗一国可以包裹得住,只要从南侧行军,泥婆罗压根就不可能影响到吐蕃行军。
但为了促成泥婆罗加入联军,给吐蕃西南侧生乱,他自然要说得夸张些。
当然,李恪的说法,大方向上没有出错。吐蕃要想最大化地占据西南方向的主动,拿下泥婆罗是必须的。
他只不过将泥婆罗国,由最重要的前沿阵地,说成了不得不拿下的战略险地。
而这两个泥婆罗人,只关注自己国内之事,自然将泥婆罗看得重要无比,他们不会允许自己国家出现一丝一毫战争风险。所以,李恪这一番忽悠才行得通。
见二人再无反对意见,那二王子甚至被激得愈发主动,李恪这才悠悠道:“现在,大家也该明白,泥婆罗的立场,正是解决吐蕃问题的关键!”
托利已点头认服,不再言语。
二王子又道:“可我父王还是不同意此事……”
李恪再问:“当真无法劝说?”
二王子坚定点头。
冷笑一声,李恪又道:“如此看来……这泥婆罗仍由他来当政,便只能落于吐蕃囊中了……”
他刻意将“仍由他当政”几个字说得很重,为的就是强调自己的意图。
二王子眉头稍蹙,想了片刻,忽然抬头:“殿下的意思是……”
他又猛地一抬头,看向李恪:“不行!尼度绝不做那弑父夺权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