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婆罗大王子座下,外务令桑吉度,见过蜀王殿下!”
来人是一个矮小瘦削的中年男子,约摸三十五岁上下,他生得獐头鼠目,留着两撇长长的,拖到颌下的八字胡须,看起来颇像只耗子精转世。
这人一进来,便以手抚胸,深深行了个礼。
李恪安坐上方,喝着他蜀王府特制的茶水,悠然看着这耗子精桑吉度。
大王子座下……
一听这头衔,李恪心中一动,这泥婆罗大王子派这人来,是要干嘛的?
来寻求合作吗?嗯,当是如此……
李恪心中已有了计划。
他伸手虚扶,客气道:“你们泥婆罗国我曾有接触,之前不是来了个什么二王子,叫什么尼什么的,本王还与他做了笔买卖呢!”
他故意将自己与二王子的关系说得生疏些,好瞧瞧这大王子究竟是打的什么鬼主意。
那耗子精一听李恪这话,笑得两眼都眯成了缝,补充道:“是叫尼度,那是咱们二王子,在我们泥婆罗国内……嗯……不怎么……嘿嘿……不怎么得国王喜爱的……”
他看起来吞吞吐吐,说话委婉得很,实际上还是将尼度的底给透了个干净。
李恪心中暗笑,他故意“哦?”了一下,而后又皱眉道:“他还说他是你们泥婆罗最得宠的王子呢!”
那耗子精“嘿嘿”奸笑两声,摇头否认:“非也,我泥婆罗国军政大权,尽归大王子莫桑所把控,何时轮到二王子做主了?”
“原来如此……”
李恪顿了顿,又问道:“那你们大王子派你来我大唐,是要作甚?”
这耗子精眼睛一亮,上前凑近了些,干笑两声后,小声说道:“不瞒殿下,大王子对蜀王殿下所供的那丝绸布匹很感兴趣,不知道蜀王愿不愿意与咱们大王子做买卖呢?”
李恪假作思虑,又凝眉道:“可是……先前已与二王子做了回买卖,那二王子虽然说话不大地道,但办事还是厚道的,钱可一分都没少给。他还提前与本王约定,往后还要再从本王这里进货呢……”
耗子精又道:“这个……蜀王殿下怕是有所不知,我泥婆罗国权势尽掌握在大王子手中,二王子手里无钱无兵,他这生意怕是做不长久的。蜀王若是要长久合作,与咱们大王子做买卖,挣得可要更多了……”
李恪低头沉思,他故意摆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想了许久,最终还是摇头:“这……怕是不好的,本王与二王子早有约定,这贸然失约,怕是不合规矩的。”
不待那耗子精再开口,李恪又补充道:“大王子若是要合作,怕是不大方便的……”
那耗子精见李恪拒绝,也是思虑片刻,而后又向两边看了两眼:“这个……还望殿下摒退左右……”
李恪随手挥退了身边人,只留顾五一人立于身旁,他又指着顾五解释道:“这是我心腹之人,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那耗子精点了点头,又上前一步,眼神里带着讨好:“蜀王殿下有所不知,大王子与二王子素有矛盾,大王子的意思是,只要能将二王子这生意给抢过去,也是愿意付出些代价的……”
他又鬼使神差地从怀里掏出个小锦盒来,稍稍打开点缝往前一递:“小小心意,还望蜀王殿下笑纳!”
李恪瞄了一眼,那锦盒里珠光宝气直往外窜,塞满了珍珠玛瑙,不由眼中一热。
这大王子倒是大方,舍得下血本。
但李恪自然不会同意的,大王子与吐蕃关系甚密,与他合作,那不违背了自己的初衷了么?
他心念电转,这时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若是断然拒绝,只怕这大王子还会想其他法子来针对二王子,倒不如先将这耗子精先拖在这里,给那大王子留一点希望,也好给二王子多争取些时间。
想到这里,李恪又咳嗽了两声,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本王缺这点珠宝吗?”
他说话时语气并不重,脸上还留着笑意,不时还拿眼神头瞄那锦盒两眼,作出一副心有不舍的姿态。
那耗子精倒不是笨人,看了看李恪之后,脸上的谄媚笑容更盛,他眼珠一转,随即又补充道:“这东西是少了些,拿不出手……不过大王子交代过了,只要咱们合作的事情谈成,后面自然另有重谢!”
李恪并不说话,一直沉眉假作思虑,他故意演得极是纠结,不时还拿眼神瞟那锦盒,作出副贪恋钱财的姿态。
“此事……你容本王再思虑思虑……”
沉默了好久,李恪终于抬头,他并不将话说死,给这耗子精留了些想象的余地。
说完,他挥了挥手:“你先暂住在我成都府驿站中吧!容本王过两日再给你答复……”
说完,他给顾五使了个眼色,让顾五送这耗子精出去。
那耗子精却不急着走,他犹豫片刻,终是一鼓气,将手里的锦盒留下。
“临走前,大王子就说过,他很是欣赏蜀王殿下的,愿意与蜀王殿下交个朋友。这箱东西,便留在蜀王这里,权当是为了咱们两国的友谊所赠。至于那生意的事,我们大王子另有重谢!”
说着,他又行了一礼,缓缓后撤而去。
李恪心中偷笑,他又故意当着那后撤的耗子精的面,看了那锦盒两眼,弄出一副对那珠宝很是爱不释手的姿态。
等那耗子精彻底离了开去,他才长舒一口气,摇头苦笑。
这盒珠宝虽然还值些个钱,但他不至于贪图这点东西。
他故意作出副贪财好利的模样,不过是给那耗子精多留点希望,让他在这成都多待些日子罢了。
如今既不能接受,又不能果断拒绝,最好的法子,自然是演出一副两难的姿态,将那耗子精一直钓在成都,给那大王子多一些期待。
当然,如果那大王子愿意在他身上多砸些钱,他李恪自然会半推半就地收了。
多耗你些时间与钱财,那二王子就多一分机会争取到泥婆罗的大权,这对他骚扰吐蕃的大计,是极有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