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了。”【天界语】

他是被什么东西的拖动声音惊醒的，入眼的是一个迅速放大的黑点，但它的速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马格努斯双足一蹬尸山，人在借力中迅速翻了下去。

刚才躺着的地方已经被一柄巨大的钉头锤生生砸爆，你不会想要知道那画面会是多么的血腥与不堪入目。

马格努斯超乎想象的迅捷，成千上百次的身体记忆让他从坡上冲下来时的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接着他开始奔跑，身上的每一块肌肉在发力间都都透露着为暴力而生的强烈美感。即便是闯入他家门的不速之客，也只能看到一抹红色的光影在自己的面前一闪而过。

紧随而至的才是双足踩过血泊发出的轻响声。

嗞————刺耳的金属声相交片刻，却又如昙花一现的烟火般立刻消失。

敌人看到他整个人像闪电一跃起，以为他准备拿出什么东西来对付自己，正在提盾防备间，却听到身后的微响，发达的神经迅速令他做出反应，挥手提剑格挡，顺势反击，将那头红色的野兽击飞了出去，并在它的胸口留下一道入骨的巨大创口。

马格努斯的眼神迅速恢复聚焦，他围绕着这个样貌奇特并且背生双翼的人形生物绕了几圈，对方超乎寻常的剑技让他觉得对方不是个能够立刻分出胜负的对手，接着发起了试探性进攻。相较于对方如同煌煌辉日般耀眼的身姿与周围环绕着的宝石光晕，他比起来就像头在泥土中打滚的野兽，所以马格努斯采用的也都是些下三滥的手段。

他假装自己要扑向敌人，却在要接近敌人前完全违背惯性地骤然停止，接着抬腿踹起脚下的血泥。飞起的碎肉血渍如黑龙的龙息一样带着腐败与恶臭朝前方扑去，敌人一定没有防备这招，因为他金光闪耀的盔甲与神丰俊朗的面目上溅得到处都是。马格努斯趁机扑上去准备给人以致命一击，这同样是一招试探。

铿——对方稳稳地接住了，视线被阻隔丝毫没有阻挡他锐利的剑锋，但在那之前马格努斯已经缩了回来。盲感，对方具备高深的盲感，还有特别锋利的魔法武器，他看着自己被砍得只剩半截的断爪，陷入了沉思。

感受到内脏器官与四肢百骸中流淌着的无形之气后，他的四肢都已经成为魔法武器，然而魔化武器同样也有高低之分。他时常碰到这种情况，自己的武器撕裂血肉几乎感受不到任何的阻碍，但在敌人更好的武器面前却显得不堪一击，这说明别人一剑就能贯穿自己的身体，横扫说不定给自己来个腰斩。

这就是最后一场战斗吗？

他还以为会有什么大人物出现，主持一场最终的角斗。然后像小说里面的人物一样，说些帅气的话，然后告诉对方的名字，并且希望自己的剑或者什么遗物交给胜利者啊。接着开始角斗，然后互相觉得对方很牛逼，到最后关头主角对手一定会出现什么意外，然后主角巧胜，为什么换到我这里，就没有那么多然后？

好了，发散性的思维就此打住。试探过后，两人在这角斗场里展开了殊死的搏斗，天使的体型极为庞大，足足两人多高，纵向也极为宽阔，在披挂着甲时仿佛一尊完美的人形雕塑，盔甲每一寸的纹路与图案以及裸露的肌肉都透露着力量与形体的美感，如希腊神话中的力量之神海格力斯。

他的技巧更加高明，明明身形魁梧但辗转翻腾间却如同舞动的精灵。剑势迅猛，并且以一种高明的技巧化作连绵不断的怒涛袭向对手。眼神冷酷得像积年不化的冰雪，除了冷酷便别无他物。

马格努斯以恶兽的狂暴回敬敌人，他的体型虽远不及敌人，但攻势如自然的狂怒般不可一世，如倾泻而至却又消匿不见的诡异山崩，如飞流直下却又骤然停顿的奇异瀑布。每一次对他的伤害都会付出更大的代价，引发更激烈的狂怒，宛如不停歇的暴雨，骤降的猛雷。

在这里马格努斯已经杀了多少人，上千？还是上万？他记不清了，他甚至记不清那些死者的脸，当然也无需记得，因为他们都是挑战者，是敌人。也许他会倒在这里，

不，他绝不会。

两个远超人类的怪物激烈地打斗在一起，以俺们人类的视角中，他们就像是停顿的幽魂一样若隐若现于每一帧内。除了飞溅的残肢与肉块以及激烈的金属碰撞声从忽远忽近的四面八方传来，才能隐隐察觉战况的激烈，具体的情况根本无法捕捉。双方各自踏着某种节奏规律的步伐紧贴对手，在对手露出的一丝破绽中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突然，两人从断裂的帧数中掉了出来，播放的视频旋即恢复正常。

观众们发出阵阵的惊叫声，有些恶魔甚至屏住了呼吸。

天使的左小腿不自然地耷拉膝盖下，他的移动能力削弱了，暂时的。流光闪烁之下，那闪亮的胫部盔甲在明亮的光辉中迅速恢复，眼间不多时便能正常行动。

他为这次攻击付出了胸口中剑的代价，但现在对方的剑被握在马格努斯手中。那柄闪着幽幽蓝光的魔剑柄处，两股旗鼓相当的力量相互较劲。马格努斯嘶吼着，靛青色的经脉宛如雨后的春笋般从那健硕的黑色肌肉群中冒了出来，不可思议的蛮力将那只耀眼的金色护手抓得嘎吱变形。另一边天使则死死按住那只距离他眉心仅有半公尺的巨大断爪，不让它再前进半分。

这是马格努斯的博弈，胜利了他将夺下对方的刀刃，失败他的胸膛会被敌人一举贯穿。

他没有退路，他绝不能输！

天使被迫低下那不似人类般俊美的面容与马格努斯在力量上一较高下，他当然明白对方的意图，对于自己的力量，天使从来不畏惧用实际证明自己，但从眼下的情况来看他似乎要输了，自己竟然在力量比不过一头由混沌邪力驱使的变种人？

短暂的愤怒从平静的深潭中一划而过，背后的双翼猛地撑开化为巨大的钢铁双翼将敌人笼罩其中。马格努斯咧开了嘴，毫不避让地承受了这一击。

嗤嗤嗤，他魁梧的非人身躯立刻被扎了个透心凉。嗬嗬，无非是世界地图上又增添了几个行省和州郡而已。

痛苦，我很擅长。

他在狞笑着与对方继续角力，同时抬腿猛攻对方下盘，将原本快恢复的小腿踢得金甲尽碎，露出森森白骨。敌人彻底失衡，被迫松手，但马格努斯同样没能保住手中的剑。

咚的一声闷响后，天使凭借体重和体型的优势用头槌击倒了对手，但他也没能拿回剑，在那之间敌人已经将剑甩飞了出去，远远地扎入了血泊中。

两人继续陷入僵持。

“你认为没了武器，就会是我的对手吗？”天使突然说话了，他的声音非常磁性，而且带着不似人间烟火的飘然气质。

“很好听的嗓音啊，”马格努斯的咽喉被刺伤，他只能像受伤的野狗一样发出阵阵犬吠，“我之前还以为你是个哑巴。”

“哦，谢谢夸奖，”天使面无表情地震动自己的声带，“若不是在这破地方.....”

“我已经死无数次了？”马格努斯闻言更是哈哈大笑，“很多人死前都会这么说，他们都死了！”，他伸手指向自己，“可——我——，还在这儿！”

天使的小腿已经愈合，他平静地注视着前方的敌人：“第二回合？”

“放马过来！”

......

许久之后，马格努斯感到脸上有什么东西在爬。

啪，他拍死了一只小虫子，耳边传来灌木丛沙沙的响动声，里面有一只蓝色的蜥蜴在挪动自己的屁股。

嗯......嗯？

肌腱发力，他站了起来，

久违的自然原力在马格努斯体内流淌着，如同清泉般洗尽他身上的每一处碍眼的伤疤。

前方是一处破败的神殿，他倒在前往神殿的破败小道上。

左边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右边也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就连自己的身后逐渐被白雾吞噬。

马格努斯一边无意识地向那处神殿走去，一边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杀死了那个天使，尽管付出了更加惨烈的代价。他提着对方的头颅，走到广场中央，然后耳边传来恶魔的声音：“灵魂已经足够，你可以出去了，以前的奖励真没了，但是别忘记我跟你说过的话，拿到它。”

然后马格努斯就因为伤势过重，身体的保护机制昏迷了过去，醒来以后便出现在了这里。

过去了多久？我在这儿躺了多久了？我刚刚是在做梦吗？

“1分钟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回响着，“距离你走进这里不过1分钟的时间。我觉得你应该还没把我说的话扔进垃圾桶吧，亚空间内没有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里面1秒可能外面已过千年，也有可能外面1秒，亚空间内千年。”

“我以为我在做梦，”马格努斯笑道，“你让我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