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格努斯同样无视了对方的嘲讽,他一边口中喷血,一边绕着角斗场狂奔。两颗心脏砰砰狂跳,连同着其他的五内一起暴露在空气之中。
差一点,差一点他感觉自己就要死了,本不应该出现的冷汗挤开额头的皮肤顺流而下,马格努斯一边忍受着剧烈的痛感,一边心中思略着对策。
那样的攻击,我不能再中第二次,否则我就会死,马格努斯心道,我必须谨慎,而不是凭借着心中的本能一意孤行。他完全冷静下来了,实力骤然暴增带来的膨胀感在死亡面前显得是如此的浅薄,马格努斯短暂地懊恼了一下,随之就将这无用的情绪彻底抛出脑外。
我不允许自己再犯如此低级愚蠢的错误,决不允许!
现在马格努斯准备用尽一切的方法让自己战胜对手,生存下去,像从前那样,竭尽任何手段,他眼角的余光时刻盯着身后大步狂奔的半巨人,以防他使出什么阴招。两人以远超凡人视网膜捕捉能力的速度奔跑持续了一分钟后,胸前巨大的创口处已经迅速止血,甚至结出了一层厚厚的血痂,无奈的半巨人最终只能恼怒地咆哮一声:
“你这个玷污决斗的垃圾,我要用你的血与肉来弥补这场可耻的亵渎!”
然后从腰间拿出一把什么东西指向了自己。
马格努斯瞬间瞳孔猛缩,在刹那间判断对方的方向并且迅速做出预判性的闪避,但对方扣了几次扳机,早就老化的能量圈令这几次射击都没有成功,这令他微微松了一口气。混沌战士显然愤怒极了,以至于眼中爆出猩红而妖异的魔力,他大吼一声“废物!”,然后将这陈旧的老古董抛至脚下,接着抬腿将其一脚生生踩爆。
“你!”他接着抬起战斧指向时刻与自己保持一段距离的马格努斯,“你逃不掉!老子要切碎了你!”
对于现在的马格努斯来说,每一秒钟,都是被迅速拉长的,他平静地注视着打磨抛光的斧面在半空中闪烁着隐隐约约的血光,这把兵器不知道沾过多少敌人的血液,已然成了一把嗜血如命的真正魔器,它是使用者肢体的延伸,也是使用者意志的显现。如此致命,如此美丽,现在它正在向自己飞掷而来,没有犹豫,马格努斯选择了闪避。
然后他就被紧跟而至的敌人撞飞了出去,但同样的,敌人也为此付出了相应的代价,他的利爪切开了对方的骨质面容,并将半张脸抓得粉碎。。
这次势若雷霆的攻击超出了马格努斯的想象,但多次强化的骨骼顺利承受了这一次堪比装甲战车的打击,让他免于被撞成肉酱的悲惨下场,身体像被狂风吹拂的落叶一样在空中飘舞着,马格努斯尝试调整重心,在最后关头不让自己的头先着地。
砰!
马格努斯从自己制造的深坑中爬了起来,随口吐出几口内脏碎片,虚弱迅速被大量的肾上腺素带来的兴奋感取而代之,但还来不及恢复视线,他就感觉自己再次飞了出去。隐隐地抓破了什么东西,但思绪中的片段很快就被半空中的失重感抹去。
伴随着一起飞出的,还有大量血肉模糊的脸皮、几颗牙齿以及碎烂的面部肌肉。
巨响此时才传入马格努斯的耳中。
突破了音速?在刺痛的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可能,然后迅速否定,不可能,敌人的体格虽然夸张,但是马格努斯不认为对方的速度可能突破音障,难道是自己的耳膜以及其他系统被破坏了?
他在踉跄中起身,却看见对方像疯狗一样朝自己冲了过来,赤手空拳,我的机会?
但马格努斯依然低估了对手,他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敌人,而是一个野蛮世界的角斗冠军,以及一个征战数万年的老将,即便他超人的身躯此时因为不同宇宙的规则而老化衰败,即便他身体的器官在岁月中尽数衰竭,即便他的意志与身体都即将达到崩溃的边缘。
他的故事可以写成一个传奇,他杀过的人比马格努斯吃过的饭粒还多。
仅仅两个回合,敌人就用满是尖刺的护手将他打得皮开肉绽,几乎命丧黄泉,正面交锋马格努斯竟然发现自己除了偶尔以超出对方反应的速度做出挣扎外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如果没有恶魔的强化,他早就已经死了无数次了。什么虎爪流,什么形意拳,对方用近乎完美的每一次打击击碎了马格努斯对于武道的崇拜,每一次打击都击碎了他对智慧的推崇,自己到底该用什么才能击败眼前的敌人?
力量?他在半空中飞的时候想到这个。
速度?他被砸入地面的时候想到这个,。
智慧?他被敌人践踏的时候想到这个。
经验?他被敌人像玩具一样打飞的时候想到这个。
技巧?他的五内在碎裂的时候想到这个。
但都不是,都不是自己需要的东西,都不是自己能够反败为胜的东西!
那是什么,我还缺什么?马格努斯终于陷入了绝望与愤怒之中,他已经拼尽了所有,却依然还是获得了被当做玩具揉虐的下场,这无力感与仇恨安让他几乎发疯,冰冷的愤怒化作熊熊的烈焰将整个身体点燃,化作了一个巨大的熔炉。体内的灵能呼啸着要倾泻而出,却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桎梏。
到底是什么?!
一抹巨大的红色在马格努斯面前迅速放大,他感觉前额的骨头被生生打裂,身体不由自主地崩飞了出去,脚踝却被某种野蛮到毫不讲理的恐怖力量生生擒住,然后在半空中划出了一个圈后重砸地面。
那一刻,他陷入了短暂的昏迷中。
打击此人的感觉令人懊恼,混沌哔哔战士感觉自己像是在进攻一团人形的橡胶,每一份对局部的猛击大部分都被散入了敌人身体的其他地方,这让他那宛如巨锤般的拳头只能不断造成轻伤却不能致命。他的坚韧与意志有些超出自己的想象,似乎并不是什么软弱的废物,但时刻折磨着他的嗜血造物却让战士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其毁成彻底的垃圾。
某个一秒与两秒钟内,他恢复了理智,对方比自己要年轻得多,他能感受到如渊如海般的生命力在那副强壮的躯体下活动着,并不断输送着能量递至全身,对方的反应速度与身体机能更是远甚于他,如果在自己还没有那么弱的时候,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拧下敌人的脖子,而不是在这里等待着对方反败为胜......
呕,战士迅猛的攻势一顿,口中忍不住喷出了一团黑血,他知道自己皮肤表面一定又出现了几条崩裂败坏的血管。
仅剩的一颗心脏仍然在坚持不懈地跳动,将血液输送至老化的血管与衰竭的脏器中,通过基因手术强化的肺在哀嚎着,在意志的驱使下吐出更多带着血色的氧分,他的嘴边和鼻孔处冒着病变脓化的黑血泡沫,在身体没有彻底过载前,他要杀了他,杀了眼前的敌人,杀了一切,毁灭一切,杀.......
眼前的画面突然变幻,战士突然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扇巨大的城墙前,无数流线型的飞艇自空中试图降落,然后被无数金色的光芒毁于一旦,云层之中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然后降下黑色的暴雨。炮火在猛攻这颗没有海洋的星球上的唯一中心,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无数的人影化为战争践踏的泥尘,滚入黑暗无声的死寂深渊。
我要干嘛?我在哪儿?战士站在那座矗立于世界顶端的雄伟国度前怔怔出神,他隐隐约约记得这个地方很熟悉,自己也许曾经来过这地方。
这条命运的回廊,这个充满了恶劣玩笑的十字路口,
哦,辉煌的过去啊,
哦,荣耀的过去啊,
那些荣光,那些历史,那些重任......
身后有人在咆哮,那吼声是如此的熟悉,烙印于自己的灵魂与基因之中,铭刻于自己记忆与时间的命运之线上,让战士忍不住发出同样的咆哮:“为了.....”
“给我死!”
一声伴随着击碎骨骼的恐怖力量将他扑倒在地,堵住了战士接下来要说来的话,撕肉的剧痛迫使着混沌战士从梦魇中惊醒过来,他在飘忽不定的浓雾与呐喊声中回到现实。
一头深红色的猛兽正趴在自己的身上,那巨大的利爪破坏了动力装甲关节间的脆弱链接,并且切碎了他的一条腿,而且试图扯下他的头颅。战士毫不在意地咧嘴一笑,他强忍着肌腱崩碎时发出的尖啸声,强忍着肿胀不堪的关节,强忍着丧失一切人性与理智的嗜血欲望,伸手抓住对方的肩膀,这次敌人没有再像之前被自己冲撞时候那样灵活的挣脱。
这次成功的擒握令他的指骨像过度拉长而不堪重负的弦一样龟裂开来,这具身体已经到极限了。
我不该有极限,战士对自己说,所有的极限都来自于自己内心的懦弱,而我无所畏惧。
在对方的巨爪摸上自己的脖颈前,他挥霍尽了这具苍老身躯内所有的力量,抬起另一只空余的拳头,护手的表面沾满了模糊的碎肉与血,大多数的黑血都来自本人,而不是对手。
接着他挥动拳头,就像小时候部落中的投矛训练一样,在第一次的兴奋与父母的鼓励中脱手而出,如同一道红色的闪电,贯穿了敌人的腹部,带着棱刺的护手从对方背后探了出来。
一截不似人类的粗壮脊柱连同腹部的器官化作了几团破烂的肉带飞离敌人体内,马格努斯抽搐了一下,他几乎把唇内剩下的牙齿都咬碎了,强忍着昏厥而没有选择倒下。
在那只手造成更大的破坏前,他的义肢抓住了它,并将它一点点从自己的创口处取了出来。敌人附于手上的力量正在一点点减弱,他奇怪于对方的衰弱,但更加奋力地抓住了机会,拼尽全力捏碎了它,掐断了任何反抗的机会。他几乎垮了,无力了,但对生的渴求战胜了所有的疼痛,他要活下去,活下去,没有什么比这更加重要,没有什么能战胜生物原始的本能!
马格努斯抬头注视着眼前的敌人,发现这人形的嗜血怪物也在看着他。心脏被巨爪彻底搅碎的混沌战士咳出一团污秽的血,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失败,但他还没有立刻倒下,在生命之线的尽头,冥河的彼岸,他还能逗留一小会儿,尽管那只是暂时的,于是他笑着发问:
“喂,你这杀千刀的没卵玩意儿,到底为何而战?”
马格努斯的答案未曾变过:“我要活下去,你呢?”苟延残喘的生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失败者,他明白了,现在明白了。
将死者仿佛解脱般地放松了身体:“你爷爷为死而来,现在他败了,他将死去。”
“哦,”马格努斯摇晃了一下,他因为失血而头晕,但仍然坚持把自己想说的说完,“你并没有败,老东西,我能感受得出来,你只是输给了时间。你似乎渴望荣耀地死于一场战斗之中,可你想多了。”
“哈哈,”对方艰难地呼吸了几口,双目黯淡而无光的闪烁着,紧跟着口中又咳出了一大滩血,“我.....我有一个请求。”
“说。”
“吃了我,”他几乎用哀求的语气对谋杀自己的凶手说道,“像我们这类人,吃了对方一般都能获得对方的部分记忆,吃了我,然后完成我未尽的遗憾活下去。”
“呵呵,你不说我也会的,只有吃了你,我损失的能量才能补充回来。”敌人的脸上出现了不明意味的笑容,战士不理解,只因他从未见过悲伤。
“嘿嘿,那这样,老子就没有任何遗憾了。”他缓缓闭上眼睛,现在,被折磨与痛苦束缚的生命终于获得了解脱。
PS: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样的武器?下面这个是闪电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