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马格努斯说道，然后独自一人走向舱门，“战利品我不要了，就当作付医药费吧。你和克罗托索分一下，然后带我去你的工作台吧。”

双头食人魔法师一口答应了下来，维库人此时竟然也累得不想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于是三人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这桅红色的帆船在一片黑暗之中继续自己孤独的旅程。

舱内最里面原主人的卧室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小型的法术研究所，看得出来，双头食人魔的工作效率挺高的，从出发到现在不过两天就已经将原来的奢侈用具改造成了一个个法术设备，不愧是法师，技术宅就是厉害。

一个外表为雌性的漂亮炼金人偶目露愤怒地躺在一张实验桌上，它的嘴巴被牢牢封住，它的四肢被不知名的法术牢牢束缚在金属的床板上不得动弹，酒红色的迷人双目正对着不远处的二人怒目而视，胸口两团丰硕肥大的双球随着主人激烈的挣扎而不断晃动着。

“你给它充气，不，充能了吗？”躺在手术台上的马格努斯努了努嘴，指着那个女炼金人偶问道，用缩小术缩小了自己体型的双头食人魔正在他膝盖的位置将碎裂的骨片用镊子迅速而又精准地取了出来，原本这是件该万分小心的事情，但是在加持了机械化心智、枭之睿智、狐之狡黠等一系列增益法术的法师面前，这些工作不过信手沾来，听到这个问题，加蓝本来去拿麻醉剂的手抬了起来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然后略显冷漠地说道：

“当然，只有激活这个水银魔像，我才能在解刨它外壳的时候观察到它的内部构造以及完整的运动过程。设计者的初衷只是让这个魔像用于简单的性趣服务，在低等、废物、没用的颜色、声音、外貌以及体型上都下足了工夫，还永久恒定了女性形态。但我不一样，我不能允许这样珍贵的魔像被制造出来仅仅就是为了满足生物的低级欲望，我要彻底解放它，让它变成最可怕的杀人机器。”

马格努斯赞叹了一声，然后倒吸了一口气：“说得好，别忘记注射麻醉剂，我又不是真的铁打的。”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一声不吭的硬汉呢？”加蓝拿起来了桌边一瓶散发着米麝香味的药剂，通过针头注射进了马格努斯的体内，他很快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酥酥麻麻的，什么也不想动，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感受不到了，一股强烈的困意涌上了心头，他尝试抵抗了一下药剂的麻醉效果，但很快就败下阵来。在合上双目的最后一刻他只能勉强看到法师手中拿着一抹寒色的冷光伸向了自己的胸膛，然后，眼前就剩下了一片无尽的黑暗。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天亮了，一个难得的好觉，当马格努斯睁开眼的时候，他这么觉得，完全没有做任何噩梦。

嗯，这是什么感觉，怎么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被涂上了什么油腻腻的液体，还被什么东西绑得结结实实的，就剩下一双眼睛还能转动？

似乎听到了他醒来后发出的动静，一宿没睡看起来十分狼狈的双头食人魔法师从研究台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手中的工作，无聊到极点的加红回头对着自己的船长骂道：“老子要干烂你的屁眼，臭小子！你他吗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乱射闪电，差点要了我们兄弟的命，你现在可以滚了，别让老子在这里再看到你！”

马格努斯有些惊讶地说道：“我昨天晚上明明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了，现在就能站起来正常行走了吗？”

听到他的问题，正在拆解水银魔像的加蓝抬起脑袋，将从鼻梁处滑下去的镜框重新推了起来，然后才施施然开口道：“我是个精通变化系的法师，对于各种生物的体型与生理构造，我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由于之前解刨过你许多次的原因，你那粗糙的结构与身体构造只比地精强上一些。虽然经过了一定的变异，但解决那些琐碎的麻烦对我来说不过是真正主菜前的开胃小点，”他伸手指了指手术台上的水银魔像，“真正的好货在这里。”

看到对方好奇的目光，加蓝悄悄地松了口气，他没有明说的是，马格努斯体内细胞的变异速度与适应速度只要在生命能量源源不断的注入下简直快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他是在自己给马格努斯灌下那些富含强大生命能量的药剂时候发现的，可以这么说，他那些受伤的地方每分每秒都在进行着以亚空间能量为主的变异，不断有坏死的细胞和组织从马格努斯的体内长了出来，最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马格努斯的身体竟然能够自主地消除这种变异分歧产生的病变组织。他当时准备用手术刀切一颗突然冒出来的肿瘤然后用镊子取出来，因为这家伙不仅从两颗心脏的中央硬生生挤出来，还将影响到了呼吸道的工作，严重地妨碍到了身体的机能，就在他用心念遥控使用手术刀小心翼翼地越过那些精细的血管对准了那颗肿瘤进行切割的时候，意外发生了，他感受到自己附着在手术刀的法术能量正在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啃食着，不止如此，手术刀上也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了一个个细密的豁口，在不断地扩大当中最终将整把手术刀给腐蚀了精光，再去看那个出现的肿瘤，竟也仅剩一些残存的组织正在进行最后的顽抗。他花了大半个晚上观察了这些以万年为单位的变异与进化，直到海平面上的鱼肚白逐渐升到半空中的时候他才依依不舍地缝合好对方的伤口，然后继续自己在水银魔像上的拆解工作。

这时他发现对方的伤势竟已经好地七七八八了，这样的恢复速度在特拉瑞姆的世界里只能是彻彻底底的垫底，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快速愈合，肉体再生，甚至超速再生的怪物存在了。但是，那种时时刻刻都处于不断自我改变的身体，才是拨开女神面纱后真正渴望得到的东西。

灵能在适应他，他也在适应灵能。想到昨夜里那道庞大的原始灵能，加蓝在心里重复了一句自己说过的话，并对它产生了新的认识。第一次，他对这段旅程产生了些许的兴趣，因为以马格努斯脆弱的体格来说，对他来说危险的次数来说，他承受伤害的机会太多了，那时，法师就能再次继续好好观察那些令人目眩神迷的变化了。

“对了，”双头食人魔法师抬起头来，朝着正在翻着白眼的马格努斯说道，“你魔法船的能量已经快要见底了。魔法宝石我丢在角落里的次元袋里，你拿几块红色的宝石去给帆船充能。”

“哦，”马格努斯点点头道，“我这就去。”

见对方消失在门外后，法师确保了自己的结界不会让任何人听见或者看见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从兜里掏出一颗闪烁着银色亮光的半透明宝石，把它轻轻地放到了桌上，肉眼可见一团灰色的液体在半透明的宝石里游来游去，试图寻找着出去的方向，但一次次徒劳的尝试皆以失败而告终。即便是凡人都能听到一声绝望的尖叫从那团灰色的液体中传递了出来。

“不用再尝试逃脱了，迪丽法，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是可以禁锢灵魂的灵魂宝石，”双头食人魔的脸上露出了贪婪而嗜血的狞笑，在马格努斯面前他总是很小心地掩藏这点以免引起自己同伴的不快，但在敌人面前，他总是乐于展现自己的可怖，“你的肉体已经被敌人摧毁，即便是你现在回到了凡间那又如何，只能做一条孤魂野鬼，不日便只能消散于天地之间。乖乖顺从于我，服务周到后我未尝不能放过你，甚至不惜花重金给你重铸一副躯体！”

“放屁！”海妖精少女尖锐的声音从那颗宝石里传了出来，“老娘自己就是法师，不知道法师什么德行？我是赛特斯的贵族，可以花钱赎回自己的灵魂，你尽可以开个好价，但别想利用我做些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嗯，你确实是贵族，”加蓝推了推镜框，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悦，“你经受过的训练很充分，人鱼帝国并不是每个平民都有资格享受到这么规范的灵能训练。进阶职业现如今虽然不过是什么烂大街的玩意儿，但你这个进阶职业非常契合一条完整的贸易体系，这就显得非常不同寻常了。而且你的次元袋里有秘银制的徽章，族徽我不认识，但徽的背后还刻着一条三叉戟，人鱼帝国只有贵族的徽章背后才配这么刻纹。”

“没错！”少女的声音显得有些得意。

法师俯身低头，温暖的鼻息包裹了整个宝石，但他的嘴里却吐出极为恶毒的话语来：“可只有贵族才会犹豫不决，因为他们总是面临着更多更好的选择。现在，看看，你那些家人亲朋远在天边，而你，在我的掌心里。你的政敌会为此欣喜若狂，因为他们前进的路上又减少了一个竞争者，你的敌人夜里睡得更香了，你的亲人为此彻夜难眠，可是要面对能够击退一个选民的敌人，”

“他们会犹豫吧？啊？”加蓝咧开了嘴笑道，露出嘴里锋利如匕的利齿。

宝石里的灵魂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

双头食人魔法师嗤笑一声：“而且你似乎故意颠倒了我们之间的关系，现在能决定你是生是死的人，不是你这个混血种的圣父阿刻洛伊得斯，也不是你海妖精家族，更不是冥界的死神，而是我！我要你生，你就能生，我要你死，你现在就会永远地消失在特拉瑞姆！”

他等待着对方用了一分钟的时间来消化自己的话，然后抬起头冷漠地俯视着宝石说道：“现在，你该明白自己的处境了吧，年轻的法师？”

宝石晃动了一下：“我需要怎么做？”

法师微笑了起来：“你能够做的事情有很多，很多，亲爱的，法师小姐，事实上，有了你的能力，我总算能做到我之前做不到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