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酒楼离特务处并不远，三人一路走过去，只花了十多分钟就到了地方。

“哟，白先生，您来了！快里边请，里边请！”看到三人进了酒楼，柜台后面一位身着灰色长衫的老先生立刻放下手中的毛笔，走出来朝孙广明拱手作揖。

“宋老板，这是我的两位朋友，今天带他们过来吃顿饭。”孙广明也学着老先生的样子拱手还礼。

宋老板满脸堆笑，再次拱手作揖道：“酒菜刚刚上齐，包您和您的朋友吃的满意。”

“宋老板，有劳了！”孙广明客气道。

看着两人颇为“熟络”的样子，张炎和陈宝树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白先生，您和您的朋友能来酒楼吃饭，是我的荣幸，只是柜台上离不开人，我让伙计领着你们三位去楼上的包厢可好？”宋老板一脸的歉意，唯恐怠慢了三人。

孙广明脸色微变，旋即笑道：“无妨，无妨，生意要紧，宋老板尽管去忙。”

趁着宋老板和孙广明客套的功夫，张炎往四周看了看，只见酒楼里干净整洁，空桌子被擦得一尘不染，只是现在时间尚早，前来就餐的客人并不多。

“顺子，过来。”宋老板朝不远处的一名伙计招了招手。

“好嘞！”那伙计支应一声，然后迅速跑过来给三人问好。

张炎上下打量那伙计几眼，很快就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

那伙计身材壮实，浓眉大眼，两只手掌巨大，一看就练过功夫。

再看了看其他几个正在忙活的伙计，几乎都是身材壮如牛。

目光缓缓扫向宋老板，这人大概四十来岁，身材瘦削，双手细皮嫩肉，还泛着浅浅的光泽。

“春来酒楼一定有猫腻！”

张炎心里掀起滔天巨浪，表面上却波澜不惊，他打算吃完这顿饭后再展开调查。

伙计将三人带到二楼六号包厢的门口，伸手开门之际，手掌上露出了两块厚黑的老茧。

“这是给你的小费！”孙广明甩手就是一张五元的法币。

“多谢先生！”伙计接过钱，弯腰鞠躬，一脸兴奋的往楼下跑去。

“二位老兄，你们真是太客气了！”看到满满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张炎心里的馋虫瞬间就被勾了起来，嘴面上却一如既往的客气。

孙广明感慨道：“老弟啊，这次我和宝树沾了你的光，得以官升一级，你知道我们苦熬了这么些年，有多么不容易啊！这顿饭就当是庆祝庆祝了。”

陈宝树亦感叹道：“老弟，我们之间还有必要这么客气吗？这半年以来，你在特务处的升迁速度无人可比，简直是如日中天，我敢断定，以后你定当前途无量，将来若是飞黄腾达了，可要多照顾我们这些老兄弟啊！”

张炎端起一杯酒，目光扫视着两人，无比诚恳的说道：“二位老兄，你们的能力，我打心眼里佩服，其实，就算没有钓鱼行动，你们升官发财也只是早晚的事，今后只要我们三人互相帮助，再往上走几步也不是不可能的，好了，这杯我干了，你们随意。”

“老弟豪气！”孙广明和陈宝树同时竖起了大拇指。

酒助谈性，加上包厢里的环境十分安静，三人的话也就越来越多，先是谈天，再是说地，最后就是吹牛皮，气氛一时间热烈到了极点。

张炎忽然想到刘明中的事情，便试着探两人的口风：“二位老兄，有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老弟，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扭扭捏捏的，有话但讲无妨。”孙广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咣”的一声把酒杯砸在桌子上。

陈宝树满脸醉意，拍着胸脯道：“老弟，你要是信得过我们，有话就直说。”

张炎慢条斯理的说道：“上午处长念委员长的手谕时，明中的脸色一直不太好看，我担心走马上任以后，他和我不是一条心，若是我们相互掣肘，耽误了大事，这该如何是好？”

这种事情在特务处有过先例，张炎听沈怡中说过，他们情报科的科长周同一和副科长康永兴一直不对付，曾经为了扳倒对方，竟然放跑了地下党，最后还是戴星光出手，以出国考察之名将康永兴打发走，这才平息了事端。

显然，张炎也不想自己手底下还有个不听话的下属，因此这才问问两位直属主官的意见，这样以后处事心中也好有个分寸。

孙广明思忖片刻，缓缓说道：“你老弟能力摆在那儿，整个行动科有谁不服？况且你队长的职务由委员长亲自任命，明中面上虽然气恼，但心里应该分得清轻重缓急，你不必担心。”

“你是队长，明中是副队长，一旦出事，我肯定第一个支持你。”陈宝树直接了当的说道。

张炎往酒杯里斟满了酒，举起酒杯道：“二位老兄，有你们这番话，我就放心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干出一番事业，来，再干一杯！”

就这样，又是几杯酒灌下去，包厢里气氛再度热烈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人从口袋里拿出两个大信封，放到了张炎面前：“老弟，这是我二人的一点心意，别嫌少，千万要收下，否则就是看不起我二人了。”

看着两个鼓囊囊的大信封，张炎也颇为豪爽的说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这样就对了！”两人看到张炎没有推辞，俱都点了点头。

张炎虽然表面上积极演戏，但心里其实非常清楚，孙广明和陈宝树如此慷慨大方，就说明他们从钓鱼行动中获得的利益更多，两个大信封，充其量也就几千法币而已，这些钱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三人一直吃到下午两点才各自散去，可谓是酒足饭饱，尽情尽兴。

离开春来酒楼之前，张炎借口打包，再次观察了几个伙计的双手，结果无一例外，他们的手掌上全都长满了老茧。

春来酒楼怎么如此奇怪？

那些伙计都是些什么人？

宋老板到底是何方神圣？

孙广明会不会牵扯其中？

……

怀着种种疑问，张炎大踏步向西城区警察分局走去，他相信，终有一天，所有的谜底都会解开，真相也会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