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失而复得的记忆
还是一样的晴天,一样的午后,一样的百无聊赖的我,不同的是,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自己怎么就成了个街头的小乞丐。
对面卖桂花糖糕的大叔总是用我不懂的眼神打量我,每次他趁他家的黄脸婆不注意都会拿些糖糕塞给我,我也都不客气的收下。
自尊?对穷的快要饿死的人来说,这种奢侈的东西我要不起。
哦,对了,我还有一个哥哥,虽然我很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不可否认的是,在我失忆之后,他是唯一一个在我身边的人。
我不知道自己几岁了,哥哥说他今年二十一,我比他要小四岁,那便是十七岁了吧。
哥哥很少出去讨钱,他唯一的爱好似乎就是跟着我,不管我去哪里他都要跟着,有时候我生气会咬他的手臂,他只是紧紧咬着牙,脸色苍白一片倔强的不肯喊疼,每每都被我咬到鲜血淋漓,我不甘心,抱着他失声痛哭。
我不想过那么窘迫的日子,我不想做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我不想。
而事情,很快就有了惊人的转机,那日我同哥哥正在如意楼下乞讨,哥哥在见到一名青衣男子向我们走来时变了脸色,拉起我就跑了起来,那人紧追不舍,嘴里不停叫着什么。
也许是老天爷的意思,我们跑进了一个死胡同,青衣男子拔剑相向,哥哥把我护在身后,不一会儿又多出了许多蒙面的杀手,从哥哥的眼神里我看得出,他认识他们。
到头的杀手冷笑了一声,他的声音有点尖细,我不由得皱起了眉。
“木狼,没想到你竟然落魄至此。”
哥哥附耳在我耳边,要我趁乱逃走,我紧紧抓住他的衣袖不肯移动半步。
“勾鹰,你放她走,我跟你回去领罪。”
我诧异的看着哥哥,他的眼睛散发着野兽的光芒,不似我平日里认识的他。
“哼,君上要的人是她,你以为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么。”
“如此,得罪了。”
我还没来得及看清哥哥是怎么出的手,三四名蒙面人已经倒下,待我回过神来,青衣男子已经向我伸出了手,我本能的用身上的匕首刺向他,他一个回身就躲开了我毫无章法的攻击,嘲讽的看着我。
他并没有能笑很久,因为下一秒,他的鲜血就溅上了我的脸,温热腥甜。
“妖,妖怪啊!”蒙面人们纷纷惊恐的看着我,慢慢倒退。
妖怪?哪里有妖怪?
我转身向后看,背后只是光秃秃墙,我本能的看向哥哥,他的眼里也写满了惊慌失措,直直的看着我。
我?
低下头,我的手,赫然成了一双布满鳞片的利爪,青衣男子的血肉还留在我的手上,心脏一瞬间停止了跳动,怎么可能,我的手,我的手!
这可怖丑陋的怪物的手,怎么会长在我的身上?难道我是妖怪,不可能的,我不是妖怪!
我杀人了,用我的手,残忍的杀害了一个人。
“小丫,杀了他们,快!”哥哥的话语在我耳边回荡,如同魔咒,我看不见他现在是什么样的神情,我的手不受我的控制就动了起来,剖开血肉之躯的触感让我作呕,可是我停不下来,对,要杀了他们,这样就没有人知道我的秘密了,没有人知道。
一张张惊恐万分的脸在我眼前放大,我咯咯的笑着,知道有人紧紧抱着我,用他温暖的双手包住我怪鳞丛生的利爪。
滚烫的泪珠从面颊滑落,顺着脖颈流进了衣襟,我嚎啕大哭,身后的哥哥没有说话,我的眼皮渐渐沉重,直到再也睁不开。
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做过梦,在闭上眼之后,那种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我梦到了在一座山上,有一个爱思春的男人,他整日不务正业,可是,我很爱他。在梦里,还有三个少年以及两个少女,我梦到自己站在他们中间,笑的很甜,可是突然一切都消失不见,我看到我最爱的那个人满脸的鲜血,他叫我童儿,我伸手想抓住他的手,可是他的手像泡沫一样,慢慢碎裂开来,我在原地声嘶力竭的大喊,终于,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奋力睁开双眼,我叫着师父,师父,没有人回应我,我终于想起来,我的师父,已经不在了。
是了,我终于想起了之前的事情,龙斩神君强娶我不成,一怒之下灭了水云观,师父命大师兄将我送下山,在半山腰上遇到了龙斩神君的人,大师兄被撕成了碎片,我永远都会记得那些龙族的人是怎样将他吞噬。
即使凶残如他们,也想不到最后会死在我的手上,我不是人,我是妖最最凶恶狠毒的妖。
那时我的模样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我的利爪连神仙都抵御不了,我也不再是女子,我的嘶吼声方圆数里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吃了大师兄,那么,就让我把他们吃进我的腹中。
一幕幕血淋淋的画面在脑海中重演,我的手已经恢复了原样,我冷冷的将手举到脸前,不出所料,是洗也洗不清的血腥味。
门吱呀一声打开,我看着来人,一时间激动的无法言语。
“小师妹。”话未到,泪先至,来人一袭紫色纱裙,粉黛不施却仍旧难以掩饰其风姿。
“四师姐,四师姐!”
“小丫,你受苦了从今以后,就和师姐在一起,可好?”她双唇嗫嚅着开口,我往她身后一看,三师兄和五师姐也在,他们的模样变了不少,似乎是成熟了许多,再往后看,一名三岁左右的孩童怯生生的躲在五师姐身后打量我。
“这孩子是——”我惊讶的开口。
“是清河同玉朶的孩子呢,今年快三岁了,你不在这几年,清河同玉朶已经成了亲。”
我点了点头,微微的笑了起来,幸好,我没有害死他们。
“二师兄呢?”我试探的问。
“影风,他,生死不明。”三师兄清河抢在四师姐前面回答了我,我早就在心里做了最坏的猜想,生死不明总好过白骨一具。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我招了招手,小男孩爬到了我腿上,并不是很怕生。
“叫怀瞳。”四师姐摸了摸念瞳的头,气氛一下子变得奇怪,我深吸一口气,心口疼了起来。
怀瞳,真是好名字,怀念大师兄沈瞳呢。
怀瞳睁着他水灵灵的大眼睛,歪着头看我,我也不知怎么会不由自主的就留下了眼泪,怀瞳就用他小小的手笨拙的擦去我的眼泪,我看着他懂事的模样,哭得更凶。
我想他们,师父,大师兄,二师兄,好想好想。
待我平静下来,我问起四师姐哥哥在哪里,她一脸的不明所以,我隐隐感觉到了异样,四师姐说,她是接到了一封信才到这里来接我的。
我这才打量起这件屋子,我不认识这里,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陌生的。
当我说起我失忆这些年是哥哥收留保护我,四师姐沉思了片刻,面色有些担忧。
“如果是这样,那那个人真是高深莫测,恐怕乞丐的伪装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真正面目。不论他有什么目的,他没有伤害你,我们都应该感激他。”五师姐浅笑着安抚我。
她一向心细如尘,如果哥哥是坏人,我就真的太伤心了。
怀瞳突然就扯下了我头上的发带,我的长发立刻就散落开来,四师姐不改当年的狐狸样,调笑着我这些年的成大出落得越发美丽动人,再不是当年那个头上扎两个小揪揪的丑丫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