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不知道刺到大汗的哪一根神经,他忽然暴怒。
两步走到卓音的面前,伸手一把将赴阳君推到了一边,而后伸手捏住了卓音的脖颈,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你终于承认了?卓音,扪心自问,我对你有哪里不好,你嫁给我这么多年了,难道对我就没有一丝丝的感情?”
哪怕是死,她也想着自己的儿子!
其实在她进门的手,大汗不是没有想过,如果是卓音开口,让他放了她的儿子,他肯定会答应的。
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你对我好?这就是你说的对我好?”卓音被他捏得难受,眼泪从眼角沁出来,可是她的目光依然坚定:“如果这就是你说的对我好的话,我宁可不要!”
大汗被气得往后退了两步,手一松,将卓音放了下来,身心俱疲地开口:“既然这样。”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见卓音捂着自己的胸口,痛苦地喘气起来,脸上一片煞白。
没等他动作,一边的赴阳君连忙走了过来,一边伸手拍着卓音的背,一边从卓音的袖口袋里面拿出了一瓶药,从里面倒了一颗出来,放在卓音的手中,看着她吞下去,面色才略微好转。
“到底是怎么回事。”被儿子抢先的大汗只能干巴巴地问道。
“不关你的事,不是说要杀了我吗?”卓音冷声。
见此,赴阳君只能无奈道:“父汗,这是母亲的老毛病,她本来身体就不太好,早年间中了羯族的蛊虫,虽然后来蛊虫死了,但是她的身体也落下来额病根,如果情绪太激动的话,就会心脏疼,喘不上气。”
“你是怎么知道的。”大汗怀疑地看着他,这些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赴阳都还没出生。
赴阳君扶着卓音在一旁坐下来,有些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自然是母亲告诉我的,你又没有问过她。”
大汗不敢置信地看着卓音,上前捏住她的手,道:“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
卓音感觉好受了一点,她抬头看着大汗的脸,和她印象中的男人不太一样,什么时候他已经老了这么多?
“告诉你什么,告诉你当年我在他身边的时候,被他用蛊虫控制着,还是告诉你,他来多摩的时候,曾经找过我,想要用蛊虫重新控制我,被我发现了,才恼羞成怒,和你的好王妃勾结在一起,给我下毒?”她的声音依旧尖锐,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大汗如坠冰窖。
他不敢相信卓音的话,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不可能,你在骗我!”大汗低声吼道。
“是啊,我在骗你,反正你没有证据。”卓音冷笑。
时过境迁,当时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已经追寻不到,王妃也在几年前就去世了,至于羯族的首领,听说现在也病入膏肓,快不行了,这些曾经迫害,欺负她的人,都走在了她的前面,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许是卓音的话太过刺骨,大汗冷静了几分,勉强找回了自己的思绪。
“这些事情,母亲没有必要骗你,虽然我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知道,自从我记事之后,母亲一直是这样的,你的王妃还经常跑到她的面前刺激她,所以她没有办法,才带着我住进了王宫最偏僻的角落,每次她发病的时候,都痛得浑身是汗,有时候还会神志不清,早几年的时候,她痛的时候还会叫你的名字,可是后来,她能依靠的就只有我了。”
说到后面,赴阳君的声音也逐渐哽咽了起来。
他很心疼自己的母亲,也曾经想要不顾一切地将这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父汗,但是每次都被母亲按住,告诉他,就算说出去也没有用,他根本就不会关心自己。
母亲曾经告诉他,她最幸运的事情就是虽然自己的身体不好,但是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孩子,并且顺利长大了。
赴阳君是她的骄傲,也是她最后的希望,如果他不在了,她还有什么理由活下去。
议事厅里是一阵长长的沉默,直到卓音的喘息渐渐平静下来,她才擦了擦自己因为疼痛而冒汗的额头,道:“孩子,不用和他说这些,他不会信的,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说着她就要站起来,但是疼痛刚刚褪去,她的身子还有些软,趔趄了一下,扶住了桌子。
“你,你还好吗?”大汗紧张地问答。
“托大汗的福,这些年我也老了,身体知觉少了,痛的时候,也没有那么难熬了。”卓音打开他的手,握住了自己儿子的手。
“我……”大汗一时语噎,半晌后才小心地开口:“是我的错,我想补偿你。”
卓音回头去看他,似乎想笑:“大汗刚才说的话,不用我重复给您听吧,刚才说要把我和儿子都杀了,怎么现在又开始后悔了?”
“是我误会你了,如今我知道错了,我不想再错下去,你给我一个机会。”大汗有些着急地开口。
他堂堂多摩的王,做事一向是雷厉风行,什么时候这么小心翼翼过?要是让蒙突和祝如知道了,恐怕都得吓掉眼珠子。
事实就是这样,当年大汗和卓音相遇的时候,他刚刚坐上王位,骨子里还是年轻人的冲动活泼,面对自己心上人的时候,总是会多出几分卑微和讨好,即使几十年过去了,这一点也依然没有改变。
没等卓音回答,大汗便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魂牵梦绕这么多年的人又回到了自己的怀里,大汗闻着她衣领上淡淡的皂角香味,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两人初见的时候。
错过的这么多年,他该用什么来弥补。
被抱进怀里的卓音,鼻息间全是熟悉的味道,饶是面对大汗牙尖嘴利毫不留情的她也不禁红了眼眶,伸出颤抖的手,贴上了他的背。
两人拥抱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卓音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身边那么大的一个儿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道:“对不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