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这些年向他灌输的都是他的父汗是多么的无情,也知道儿子多么恨这父汗,自己却在最关键的时候倒戈。
赴阳君没有她想想中的意难平。
或者说,看着母亲开心,是足以胜过一切的。
“母亲,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只希望你能过得更好一点,和其他人无关。”
他已经长大了,不可能再依靠母亲一辈子,他也是能保护她的男子汉了,所以他不会干涉她的选择,即使这是错误的。
关系稍微缓和了几分的两人站在一起,心中的甜蜜稍稍褪去,才想起来,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面对。
赴阳君勾结大雍,这是王廷上下几乎都知道的事情,他今天是一定要处理的,蒙突和祝如还在外面等着。
“你……”他看着自己的二儿子,有些遗憾地开口。
“孩子,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会站在你这边的。”卓音开口鼓励道,就算她和大汗已经和好了,但是儿子依然是她最重要的人,她是一定不会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件事情的。
她相信,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一定不会做出通敌叛国的事情。
得到母亲的鼓励,赴阳君才开口:“父汗,我和大雍的人联合,并不是为了谋夺您的王位,而是,我要将天母河打通。”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停在大汗的耳朵里却如同惊雷一般。
“你说什么?”大汗以为自己听错了。
天母河,多摩人的母亲河。
“您没有听错,我就是要打通天母河,多摩之所以一年不如一年,不是因为您的治理不够好,根本原因就在于天母河,天母河的水位一年比一年低,很多分支河流都已经枯竭,很多城镇和部落都因此陷入了饥荒之中,没有了水,就没有了草地和耕地,就没有了牛羊和牲畜,百姓们才会流离失所,我从很多城路过,他们甚至会为了一碗水而打得头破血流,这不是您想看到,对吗?”
所以,他不单单是想要得到权力,更想解决多摩的根本问题。
“为什么这些年多摩和周围的国家冲突不断,难道真是他们仗势欺人吗,父汗,您仔细想想,难道不是那些小部落,因为缺衣少食,不得不去边关骚扰那些城镇,从他们那里掠夺食物?”
当然,这里面也有不少本就是打着侵略的目的的部落和队伍,比如东狼君就是其中之一。
最开始便是他怂恿大汗,要带兵去大雍的汴京,抢下鹿鸣城,为他们挣得一处城池。
可是只要仔细想想,鹿鸣城同处西北,它们真的有很多水源吗,而东狼君号称,只要打下了鹿鸣城,即相当于大雍的西北为他们敞开了方便之门。
但是一个强盛国家的门是那么好打开的吗?
根本就是东狼君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也想向大汗证明自己的本事。
“一个只顾着行军打仗的国家,不顾百姓的死活,终有一天会走向灭亡,父汗您应该知道的,往年这些部落和城镇,都会送很多东西来,但是这两年,您也看到了,他们自己都活不下去,更别说拿出东西给王宫了。”
在他的这一番诚恳无比的话语中,大汗似乎也想明白了些什么,他看着坐在一旁,目光中盈满泪水的卓音,深深地思索了起来。
“您还记得,在我四五岁的时候,那一年,多摩三月无雨,干涸了多少的河流,连王宫的水源都受到了影响,您在王宫的正中间,不会受到影响,而我和母亲,因为没有水喝,只能卑微地向正宫的侍女讨要一点水,仅仅是一点水,他们都不愿意给,母亲因此,被王妃奚落,跪在正宫门口两个时辰,最后才得到半缸水!那半缸水,我们喝了一个月。”
赴阳君不愿意回想起那些不愉快的经历,但是为了多摩的百姓,他不得不说。
这些事情,无论是哪一个细节,都让大汗深为震动,他不敢细想,也不敢追问。
他捏紧了拳头,复又松手,似乎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你让我如何相信,大雍人是真心想要帮助我们的。”
多摩率兵攻打大雍,他凭什么相信,大雍能够不计前嫌,为他们打开天母河的缺口。
“父汗,我们没有选择,大雍的睿王妃,她不是您想象中的那种,她懂得人间疾苦,她愿意帮助我们,而且这次的疫情,您就算没有亲眼见过,也应该知道,她为了救助病人,几乎是不眠不休地研究配方,她不该被我们用来威胁大雍,她是多摩的恩人。”
大汗依然不太敢相信,他不是没有和连清儿谈过话,但是在他的印象里,连清儿就是一个精明狡猾的人,与她做生意,无外乎与虎谋皮。
“我相信这位王妃的人品。”卓音缓缓说道,“她被关在王宫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和她在一起,我能感受到,她是一个善良的姑娘,那些狡诈,是她自保的手段,况且,如果她是一个只知道哭哭啼啼,一无是处的女子,你还敢相信她吗?”
这确实是实话,如果连清儿一无是处,他才要担心她许诺的真实性。
但是就怕她聪明过头了。
“换一句话说,父汗,您觉得,我们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就算她还在城里,无外乎两个后果,要么我们抓到了她,继续承受百姓的失望和大雍的怒火,将东狼换回来,或者再要一些东西,可是他们会给吗,我们能拿得起吗,多摩可以供养那么多军队来打一个几年十几年的仗吗?”
“或者说,我们没有抓住她,让她成功溜走了,那我们不仅换不回东狼,甚至还要被迫答应更多的条件,这两个结果相比较之下,您觉得哪一个更好?”
这不需要再考虑了,任何一个结果都是多摩不能承受的。
和大雍结盟,是大汗从没有想过的。
可是大雍和他们结盟,能有什么好处呢?
“他们想要什么。”大汗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