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自然是……”银狐脱口欲出，却又在瞬息间停顿下来，狡黠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声音带着不可一世的桀骜。

叶晴却也不恼，指尖绕着一缕长发，挑眉看它：“你认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她既然能抓它第一次，自然也可以抓第二次，更何况，这冰窟里，除了银狐，还有另外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狐。

“有没有，可是我说了算，而不是你说了算。”

银狐嘴角微弯，忽然一个躬身，身形化作一道流光，飞速从眼前闪过，咻的一声，就窜进了那个玉冰盘里，护在了白狐身边。

叶晴并不着急，慢条斯理地问：“所以说，你最后的倚仗，就是这个冰盘子了？”

银狐不置与否，只是拿那双美丽的狐狸眼望她，眸子里的挑衅，却又是那么明显。

“那好，我们不妨就试一试。”

一言落罢，叶晴右手食指伸出，于虚空中快速画了一个圆形，跟着左手猛掐一个指诀，瞬息间，原本虚幻缥缈的圆圈，竟如同实质般慢慢凝结起来，没多久，便演变成一个精致的太极阴阳鱼图案。

“去。”

她轻叱一声，那个太极图便朝玉冰盘径直飞了过去，沿途甚至还留下一道肉眼可见的残影，由此可见其速度之快。

银狐脸色微变了变，它前爪抵在冰盘子上，头颅伏地，一双眼睛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早已被血色弥漫。

就在太极图飞出去的时候，银狐突然低低叫唤一声，叶晴不经意的一瞥，便看到它身后处，细小而美丽的皮毛，分岔却和谐的地方，伸出了八条足以令世人惊艳的尾巴。

银光闪烁，不掺一丝杂质。

与此同时，原本寒雾森森的玉冰盘，忽然快速旋转起来，如一个不见底的漩涡，将冰窟里那些四散飞舞的白色寒烟贪婪地吸聚在一块，形成一个坚不可摧的冰穹顶，覆盖在盘子上方，稳稳当当，不留一丝缝隙。

“小七……”白狐勉强支起身子，望着自己身后妖娆舞动的八条银色狐尾，脸上除了震惊，还有一丝激动的欣慰。

银狐亲昵地蹭了蹭白狐的脑袋，温柔地说：“阿离，从今往后，就让小八来照顾你，好吗？”声音里满是无尽的柔情。

它叫的是“阿离”，而不是“姐姐”。

姐姐或许可以有很多个，但阿离，永远都只能是它的阿离。

叶晴怔怔地望着，望着眼前这只绝美的八尾银狐，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隐约记得，小时候曾听师尊跟她提起过，大荒物种神奇无比，当中，除神兽不能按常理估量外，尤以狐狸最是聪慧，只要稍加修炼便能成妖，而在狐妖一族当中，有一脉被称为天狐，乃是最正统最深不可测的，它们有一个特别处，就是修行越久，道行越深，尾巴之数也就越多。

九九为尊，银狐若能长出九尾，毛色便可以蜕变成为金色，而金色的九尾天狐，不仅是狐族之王，更是神兽之下最巅峰的存在。

所以，原本的银狐应该是自豪无比的吧，它有如此令人嫉羡的天赋，又是如此年少有为，若是能得到好的栽培，绝对可以带领狐族闯出一片新的天地。

可是，它最终还是逃不出爱情的枷锁，甚至于，为了这样一段不伦之恋，从妖变鬼，只剩一缕魂魄残留在人间。

叶晴在想，若不是它的天赋，恐怕，它连鬼修之术都没办法入门吧。

“嘭……”一声闷响在冰窟中回荡起来。

太极阴阳图凭空湮灭，自此消失得无影无踪，反观玉冰盘上的冰穹，却只是略为变薄一点，并没有受到什么大的损坏。

“灵器，还是仙器？”

叶晴眉梢抬了抬，她没想到连太极印这么威猛的法诀，都没办法摧毁盘子外围的冰穹，之前听白狐介绍，还以为这个所谓的玉冰盘只能起到温养灵魂的作用，却不想，它还有这么强悍的防御功能。

看来，她倒是有些小瞧它了。

“呱呱，女娃子，这个盘子看起来还不错。”

丹乌说道：“若是你有这个东东，再服下扶摇果，就可以保证万无一失了。”

“哦，是吗？”叶晴问它，“那你有没有什么好的主意？”

“这个嘛……”笨鸟思忖了一下，道：“要拿下盘子倒也不难，照你这样打法，那只小猫儿迟早会顶不住的，只是，你真打算要了它的命吗？”

叶晴淡然回答：“那就要看它愿不愿意配合了。”

她望向银狐，一字一句地道：“臣服，或者是死，两条路，你自己选择。”

“现在就说这个，你不觉得为时过早了吗？”银狐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猩红的眼睛忽明忽暗，八条漂亮的狐尾在它身后不时摇动，如炊烟般潋滟生姿。

叶晴摇头：“若你以为凭借这个玉冰盘，便足以稳操胜券的话，恐怕，那才是真正的为时过早。”

她成竹在胸地说：“你千方百计地暗袭我，为的，无外乎就是想得到一颗雪魄冰心，好挽救阿离的性命，但我已经跟你说了，雪魄冰心对于凝聚肉身才有作用，对于温养灵魂，根本连你这个玉冰盘千分之一的功效还不到，更何况，像你现在这样不顾一切地反击，过度消耗玉冰盘的力量，只会让阿离感到痛苦罢了，不信的话，你自己可以看看。”

早在银狐开始凝结冰穹的时候，叶晴就已经注意到白狐瑟瑟发抖的样子了。

此时此刻，那只惊艳绝伦，不食人间烟火的白色狐狸，早已脱力得伏在盘子上，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了。

“阿离……”银狐悲戚地低下头，温情地蹭着怀里那具不停瑟缩地身体。

“小……八……”

白狐努力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如蝴蝶轻颤翅膀，每扇动一下，都带着别样的病态美夺人心魄。

“它到底受过什么样的伤？”为什么会如此虚弱的？

“你有办法，是吗？”

银狐忽然猛地抬起头来看她，小心翼翼地问：“既然你知道雪魄冰心没办法救阿离，那你一定知道，什么东西可以凝聚灵魂的，是吧？”

“没错。”如果单纯凝聚灵魂的话，那她确实是有办法。

“救救阿离，只要你愿意帮忙，我可以告诉你那人是谁。”银狐乞求道。

叶晴却摇了摇头：“即便你不说，我也能猜到那人是谁，很抱歉，我既不是上帝，也不是圣母，像你这样的要求，根本没办法让我动心。更何况，从来都没有人注定一生下来，她就必须无私地帮助别人，也没有人活着，就理所当然地，可以得到别人的帮助。”

她看向它：“物择天竞，适者生存，你想谈条件可以，但至少先让我看看你的筹码。”

说这些话，并不是叶晴存心刁难，而是狐性狡诈，她不得不防。

银狐关心白狐的生死，它眸子里那焦虑万分的关切是做不了假的，但她分明注意到，先前银狐开口让她想办法时，语气中那一丝不容忽视的倨傲与轻蔑，是那么明显，那么不可一世。

这样的心性，即便叶晴愿意帮忙，你认为成功后，银狐真的会照实说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套用李薇的一句话，就是：你丫的狂什么狂，有本事找别人去，哼，老娘还真不吃你这一套。

银狐到底脑子不笨，听她这么一说，就知道自己那点小伎俩已经被人识破了，沉默片刻后，它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或许它可以选择性地考虑一下。

叶晴笑了笑，摇头道：“不是我想要什么，而是你有什么。”

“关于那人的消息。”

“然后？”

“这个玉冰盘的归属以及使用方法。”

“还有呢？”

银狐眸子里的血色闪了闪，语气微愠地问：“你到底还想要什么？”

叶晴却不答话，只是用明亮的眸子安安静静地看着它，显然，以上这些条件尚还不能满足于她。

银狐低下头，望着怀里那虚弱的身影，良久，它才抬起头来，看向叶晴身后那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狭小缝隙，眼里似乎有一丝算计的神色闪掠过。

它笑着问：“你想知道欲望海的秘密吗？那里可放着数不胜数的奇珍异宝，包括这个玉冰盘，也是从那里拿来的。”

白狐之前已经说过，它之所以会落到现今这种魂不附体的地步，很大一部分“功劳”都要归咎于欲望海，所以那个地方究竟有多凶险，正常人只要稍微冷静一下，都可以想象得出，然而此时此刻，银狐别的不提，偏偏来拿这个当诱饵，似乎还担心她不上当，故意以玉冰盘为例，透露出欲望海藏有无数珍宝的消息。

它心里在算计什么，叶晴又岂会看不出来。

“这步棋走得不错。”想利用欲望海的凶险来除掉她，这一招，还真是兵不血刃，够狠，够绝！

银狐慵懒地甩了甩头，好整以暇地回了她两个字：“谢谢。”

它知道，她能够说出这句话，就已经表示她答应它的要求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