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大概只有任盟主自己清楚。”胡离应道,“乘月楼杀掉任盟主的目的是什么。任盟主与乘月楼联系密切,总比因为武林大会推选的新盟主要好掌握一些,乘月楼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他们掌控不住任盟主,而且任盟主发现了他们秘密,他们迫不得已杀人灭口。第二是这江湖中有另一枚比任盟主更没有威胁性、更听话的棋子。”江豫开口说道。
这话一出,两人背脊一凉。乘月楼的手从背后伸过来,不清楚已经伸到何处,他们如同鬼魅,时而现身,时而消息,让人防不胜防。而且那乘月楼在十六年前就已经虎视眈眈,其中销声匿迹而后又卷土而来,十六年之后的攻势更为猛烈,除非将他们的目的所在击毙否则他们不会罢手。胡离心中隐隐的觉出了有些危险。
他们消失的这十六年里,乘月楼随时准备着,伺机而动,也许江湖上已经布满了他们的眼线,甚至是朝廷中间。
“他们大费周章,洗牌武林,到底有何目的?”胡离想不明白,皱了皱眉,“乘月楼、万通钱庄还有那绣楼,三者勾结的事情越想越奇怪。万通钱庄掌握了市面上大部分流通的银票、绣楼——京城最大的销金窟、乘月楼一个杀手组织,这三者根本联系不起来,三者却联系在一起到底是为什么?”
他们一路走过来,似乎解决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但却在更大的沼泽里弥足深陷,越前进一步,陷得越深,被命运扼住喉咙的感觉,让人眼前骤然有一瞬的白光。
两人沉默着在任家用过午饭,于求快步进了前厅,喊了一声大人。
“这是白怀水送来的消息。”于求从袖子中抽出一张字条。
胡离狐疑的看了于求一眼。白怀水昨日方离开淹城,今日便递了字条过来,而且那字条竟是送予江豫的。
江豫接过字条,展开,看完脸色有些不好看,凛然说道:“回春日楼。”
“怎么回事?”胡离问道。
江豫快步的往外走,一步跨上马说道:“乘月楼的下一个目标是春日楼。”
胡离心中一凛,按压住了心中疑问,为何白怀水会知道乘月楼下一个目标是什么,师叔到底有没有离开淹城,似乎白怀水和江豫之间有一层他并不清楚的关系。
江豫跨坐在马上,对于求吩咐道:“去找任简,必要的时候请求任家帮忙。”
说罢,他与胡离快马往春日楼那边赶。
两人到了春日楼的门口,客栈的门敞开着,静得不像话,胡离瞥了江豫一眼,没有吭声。四处只有马蹄敲在石板路上的声音。他两人下了马,往春日楼里走。
大厅的摆设如常,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只是窗子和门都开着,柜台上的账本的账页被风吹起。
江豫抽出绣春刀挡在身前,重心下放,微微矮了身,大声说道:“既然来了,何不出来见一面。”
“我们从迤岭一直追到淹城,择日不如撞日,趁着我们都在,客栈里好酒好菜……”胡离胡说八道了半天,突然从梁上飞下一人。
胡离只觉身后杀气凛然,抽刀抵上,两兵刃相抵,胡离被震得退了半步,那人却是气定神闲得翩翩一转,右脚微微挪了半步定了身,立在原地。
两人瞧见那人之后,俱是一惊。
眼前这人压根没打算掩饰自己,连个劣质的面纱都没有戴,大大方方露着脸。这人胡离和江豫再熟悉不过,说起来还是他师叔的老熟人。
“白谣?”
白谣抿了下唇,微微提了嘴角,沉声说道:“还认得我?”
胡离将白谣自上而下的打量,方才与他的刀相抵的兵刃到底是什么,只见白谣两手空空,根本不见兵刃。
“你是乘月楼的人。”江豫开口说道。
“不错,但到最后关头才知道,已经太晚了。”白谣回道。
胡离不忍笑出声,白谣瞪了胡离一眼,“你笑什么?”
“白姑娘怎么知道现在是最后关头?”胡离说完便正色又道:“其实白姑娘是乘月楼的人并不让我惊讶。”
白谣似乎很有兴趣听胡离说这些,胡离微微顿了一下才又说道:“有天夜里白姑娘在春日楼下徘徊,还有那日送走师叔的时候,白姑娘也出现过。”
白谣面上不动,嘴上说道:“单凭这两点与我是乘月楼的人有何关系?”
“并非是这两点,而是因为白姑娘是绣楼的人,钱庄案白姑娘有牵扯,应是清楚案件最后到底查清了什么。再说另外一点,绣春楼的老板为什么会派一个普通的姑娘孤身一人到京城的绣楼美其名曰是学习呢。”
白谣笑了两声,不想纠结在这些没用的问题上面。
“他们人呢?”江豫问道。
“死了。”白谣吐出两个字来,“如果你们把鸿蒙心经乖乖交出来,我且饶你们的小命。”
对于一群武林高手死亡的消息,胡离并不信,这客栈上上下下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若是说人死了太不可信。
白谣说罢左手微微上抬,本藏在袖中的手腕露了出来,而手腕一甩,胡离这才发现她手腕上缠绕着一圈细丝,那东西一甩便从手腕上逃脱了,她两手各握一边,她手中的这条线,仿佛脆弱不堪,而方才胡离与她交手,心中清楚这东西杀人,又狠又准,若是她想便是把人一分为二也说不上困难。
胡离说道,“是你杀了任盟主。”
白谣抬了抬下巴,“不错就是我,用这根琴弦轻轻割开了他的脖子。”
“方才你说要我和江豫交出鸿蒙心经,鸿蒙心经不在我们的手里。”胡离说道。
白谣抿嘴一笑,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突然止住了笑说道:“胡离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装什么,胡离皱了眉,说道:“我手里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鸿蒙派已经消失十六年,你们找谁也不该来找我。”
“胡离你还不清楚吗?”白谣打断胡离的话,一字一顿的说道:“无相禅斗便是十六年前的鸿蒙派……”
白谣话音刚落,身后一人闪现,在场的人皆是没瞧清那人究竟是怎么进春日楼的。白谣回神抵挡,但速度却不如那人,白谣堪堪挡住了这人来势汹汹的一招,推出掌中的琴丝,那人却在眼前消失了,随即她的后脖颈被划了一刀,她躲开一些避开了重要的部位。
她捂着后颈,冷漠得站在原地,见了那人之后,冷声说道:“白怀水?”
白怀水用拇指擦干净匕首上的血迹,吊儿郎当的说道:“是我没错。白姑娘好久不见啊。”白怀水穿得还是走时的那件白衣,发型没乱,衣衫也没乱,翩翩佳公子的模样站在三人中间。
“白姑娘此番前来扑了个空真是不好意思。”白怀水的模样没看出有半分抱歉来。
“是你!”白谣愤恨的看着白怀水。
她到春日楼奉命将这群武林人士一网打尽,隐藏几日准备动手,整个客栈的人突然凭空蒸发。
“我怕他们误伤了白姑娘,于是就让他们先行离开了。”白怀水大言不惭的说道。
白谣气得浑身颤抖,白怀水笑了,说道:“别傻站着了,匕首上有毒,你还是先顾好自己的命吧。”
话罢,白谣已经夺门而出。白怀水瞅着白谣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
江豫开口说道:“你转移了春日楼的人为什么不在字条中说明。”
白怀水无辜道:“我刚回来哪儿有时间转移那么多人。”
刚才说了话的人现在完全否认了,简直让人辨不清他嘴里到底哪句是真是假,白怀水继续说道:“刚才我骗她的。”
胡离良久没说话,白怀水将他从头到脚好好的瞧了一遍,然后说道:“一根寒毛都没伤到,回去和师兄也好交差。”
“师叔你似乎特别喜欢骗人玩。”胡离开口说道。
白怀水脸部红心不跳的说道:“是啊,不过肯定不会骗你们的。”
“无相禅斗和鸿蒙派是什么关系?”胡离步步紧逼。
白怀水微微扯了嘴角,显然有点尴尬,“这个……你师父你大把年纪,我总要支持他的决定。”
这算是认了。白怀水内心一阵崩溃,这么快就把底儿交代了,徐师兄大概会把自己的腿给打断吧。
“别的我不清楚,你别再问了。”白怀水一口气提上了,死也不再松口。
“不指望你。”胡离瞥了白怀水一眼。
白怀水凑到江豫身边,埋怨道:“江大人把我师侄拐坏了。”
江豫挑眉,“难道不是你先瞒着他的?”
“这是我们门派的事情,江大人搀和得明白吗?”白怀水悠悠然抱了胳膊,又小声说道:“再说了这里面也有江大人的份儿,您还想洗脱罪名不是?”
江豫看了白怀水一眼,说道:“总比你好一些。”
江豫说完便走 ,白怀水摸了摸额头,好一会儿才跟上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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