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月说到这里时顿了顿，看了低头弯腰的代若云一眼继续道：

“倒是多长了好几十个心眼，师侄说的对，你妹妹的年龄确实挺小的，只比师叔我大个七八岁而已。想必你进茶楼时也听到了，你那妹妹刚站在师叔旁侧时师叔就已经提醒过她让她离师叔远一些了，如今怎么办呢？

“许是你这妹妹太过娇贵，只在师叔跟前站了半盏茶功夫，就已被师叔这个不祥之人给克的满头满脸满手都血肉模糊。如今她腿也残了，嗓子也哑了，怪我喽？师叔来到这世间十八年来，还是头一次知道，师叔克人的功力竟如此高深。咦，你竟还敢站在师叔跟前，不怕跟你妹妹一样被师叔克出个好歹来？”

此时此刻，半城茶香里是个带着脑子出来的弟子都能看出丝丝蹊跷来，至于一个只有十八岁的冰月能神不知鬼不觉间一下子将先天黄级九重的代若水给整残，即便真是冰月做的，恐怕谁都不会相信。

被冰月幽幽的话语给惊的代若云后背上冷汗直冒，在宗门里向来如同隐形人一般的这个冰月，小小年纪没想到竟是个不好相与的。此时此刻代若水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歉：

“师叔，您吉人天相怎么会是不祥之人，若水受伤是她咎由自取与师叔毫无干系，师侄过来是向师叔请罪的，都怪师侄管教妹妹无方，以致她误听人言。念在若水已受惩罚，师叔大人大量，请恕其不敬之罪！”

冰月幽幽地看着手中的茶杯，半晌，将手中已无温度的茶杯放于桌上，从指环内取出一只精致的小玉碟，接着，又取出一个丹瓶，轻轻打开瓶塞，自瓶中往小玉碟内倒入了一颗散发着浓郁丹香的裹着淡淡荧光的乳白色丹丸出来。

“哇！造化丹！月师叔竟拿出了一颗造化丹！”

“造化丹？造化丹最低品阶也是七品，你可看清楚了，那真的是造化丹？”

“就是，你们丹峰的弟子别欺负我们穿云峰弟子不懂丹药就乱说。”

“谁乱说了，那真的是造化丹。”

“就算不是造化丹，光闻这纯正浓郁的丹香，再看那丹药的颜色，会发光的丹药，定是高阶丹药，绝非凡品就是了。”

“对，无论是否是造化丹，这颗丹药都绝非凡品。”

“那个无脑的代若水作死，也不知被谁给伤成那样，光靠代若云喂下的那些个二品、三品疗伤丹，就是养个三年五载都不一定能将伤养好，那些个丹药对嗓子更是半点治愈效果都没有，但这造化丹不同，不但可以重塑根骨经脉，优化资质，就算全身是伤都能在三两天内迅速复原。”

“月师叔真是太善良了，之前这两姐妹一个恶语相向，一个使坏算计，她竟还拿出这么珍贵的丹药来，这两姐妹运气还真是够好的。”

“你啊，还是太单纯了，你以为那代若云能轻易拿到这颗丹药？”

“啊！”

“啊什么，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月师叔年纪虽小，但从她刚刚的话语里，你难道还听不出月师叔并非那么容易被糊弄的人么？”

“哼，我看那个代若水本就是月师叔给克的，要么就是她暗中出手……”

“行了，现在的你能做到将代若水一击而伤成那样吗？更别说你倒回到十八岁了。雪师弟，你今儿不会出门忘带脑子了吧？”

“云师姐，我说月师叔呢，你激动个什么劲儿？人家不就拿出了颗高阶丹药么，瞧你们一个个激动的，哼，又不会给你们！”

……

此时此刻半城茶香内用人满为患来形容半点都不为过。

忽略了因丹药而引起的全场轰动，冰月唇角微微弯了弯，看向依旧躬身而立但已不再垂首，双眼中使劲儿压抑着某种光芒的代若云道：

“你那妹妹只是蠢了点而已，原也罪不至此，师叔倒不是不可以恕其失礼之过。不如你来说说，你那个傻妹妹是从哪里听的这些个闲言碎语，她口中的柳师叔又是何人？”

冰月以清冽的声音伴着平平淡淡的语气问着心里各种小九九直翻腾的代若云，代若云听到冰月的这个问题后脑袋“嗡”一声就有些发蒙。她稍稍稳了稳心神，略略想了想，嘟嘟哝哝地低声回冰月道：

“月师叔，别……别人都这么说，我那妹妹原本就单纯，容易受他人影响，不分黑白地跟着瞎起哄。至于柳……柳师叔，师侄实不知妹妹说的是哪位柳师叔。”

此时此刻居然还在心存侥幸，看你还嘴硬到几时？反正眼下冰月不急着修炼，倒是有着大把的时间，也不怕跟这个撞她枪口上的代若云耗。

冰月眉头轻挑，继续以淡淡的口吻问代若云道：

“哦，好一个‘别人都这么说’，师叔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至少眼下在这半城茶香内的众位同门都这么说喽？还是你口中的“别人”指的是整个虚天宗的弟子？是不是还包括长老、老祖、宗主……他们都这样说？这个别人是否还包括你我呢？对了，那你不妨再说说，别人都说什么了？”

冰月之问，妥妥地将代若云姐妹推向了整个宗门弟子的对立面，让代若云顿时不知所措起来。她就知道，冰月的问题她怎么接都是错，还不如刚开始不要对她耍小心思，以至于造成如今这骑虎难下的局面。

“月，月师叔，师侄，师侄不是这个意思，师侄……”

“那师侄是哪个意思？不如你再说说，与你妹妹关系近的柳师叔都有哪些？”

“月师叔，人家代师妹都已经很诚恳地道歉了，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作为长辈，难道连这么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吗？”那道着实讨人嫌恶的尖细的声音又起。

代若云原以为冰月会去跟那屡次三番挑衅她的伊宁理论，这样，她就可以不必回答她那让人无力的问题了。谁知这冰月竟根本没有搭理伊宁的打算，继续漫不经心地吃着手中的点心，貌似还在等着她给她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