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耳且颇具节奏感的音乐始终没有停下。不远处的舞池里，也依旧充满了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

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了安德烈和许言，但没有人过来打扰他们的谈话——尽管许言很希望有人能来打扰一下，因为他已经可以猜到这位殿下的来意了。

安德烈用手指着自己的额角，强调道：“或许在很多能力上我都有所欠缺，但有一点，我远胜过大哥和三弟，那就是看人。确实，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看得出来你绝对不是个平庸之辈，绝对不是。以赛斯的能力，绝对无法驾驭你。以他的实力，也不可能满足你的野心。”

许言淡然道：“殿下实在是说笑了，我只是个无名小卒而已，哪有什么野心？”

“相信我，我最擅长的就是观察别人的眼睛。通过你的眼睛，我可以看到你的勇气和决心。你的确是个不一般的人，但赛斯却给不了你需要的一切。跟随赛斯，你最多也只能成为一个落魄贵族的侍卫队长而已。但是如果在勇气和决心之上再加一份明智，你就会发现更有意义的道路。”

安德烈的意思呼之欲出，几乎摆明了要许言弃暗投明。

但许言却只是叹了口气，道：“殿下，您甚至还不知道我的职业吧？您连我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又怎么能判定我有资格选择您所说的道路呢？”

“你的脚步异常沉稳，既不轻浮也没有丝毫疲态，而且每一步的间距都很合理。你的眼神自始至终都非常冷静，看到了大厅内的豪华也没有露出半点惊讶，而且刚才那个主动找你搭话的女孩似乎也被你干脆拒绝了。你身上虽然没有武器，但我发现你的衣服形状略微有点奇怪，应该是内藏软甲的。最为奇怪的是，你的外表和仪容……”安德烈忍不住笑了起来，“一位有着贵族外表的刺客或战士？实在是太难得的人才了。”

“很遗憾，殿下，您完全猜错了。我只是个无用的学者而已。”在如此回答的同时，许言稍微考虑了一下——貌似，安德烈并不是很在意自己究竟擅长什么，他在意仅仅只是赛斯很重视自己这一点。竞争对手重视谁就挖谁，这无疑是一种简单而有效的策略。

安德烈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被拒绝，他笑着摇了摇头：“能够击败魔法师的学者？哈哈哈……算了，我们不说这个。我只想问，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你还是不肯透露一下你的名字？”

“我叫许言，没有姓。”

“我不在乎有没有姓，反正我以后会有权力将我敌人的姓氏夺走，并且安排运作给我欣赏的人。我也不在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否真诚，反正……”安德烈意味深长地盯着他，“我的贵宾席永远是真诚的。”

“非常感谢殿下的青睐。”许言礼貌地微笑着，目光诚恳。

就在这时，打扰这场谈话的人终于出现了——赛斯在跳舞的时候总算是发现了不对劲，连忙挤了过来。

此时，赛斯走到了许言身旁，略有些紧张地盯着安德烈，问道：“二哥您……找我的私人顾问有什么事吗？”

“私人顾问？还真是学者？”安德烈的目光扫了一遍赛斯和许言，“难道说，赛斯你打算今后潜心于学问吗？”

“没错，赛斯殿下的好奇心非常旺盛，而且他也有足够的空闲和精力随我探索故纸堆，研习几何学与逻辑学。”许言趁机将话题从自己转移到赛斯身上。

然而赛斯显然没有领会许言的意图，他反倒是把话题又扯了回来：“二哥，你还没告诉我，你找我的私人顾问到底有什么事？”

“哈哈，我只是看你的顾问先生很顺眼，过来交个朋友而已。你也知道，我这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多交些厉害的朋友。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祝你们玩得开心。尤其是你，赛斯，你可是今晚这场舞会的主角呢。”

笑着说完，安德烈便转身离开了。

等到安德烈走远了之后，许言看向了赛斯，叹道：“你这样可不行啊……”

“什么意思？”

“安德烈过来找我，还装出那么一副礼贤下士的亲切面孔，你以为他是想干什么呢？”

“他当然是想招揽你啊！”赛斯急忙道，“你可不能上当啊。他肯定会许下一大堆特别好听的承诺，但你要是真的投靠他了，那肯定不会兑现的！”

许言叹了口气：“这种事情我能想不通？我是傻子么？而且，他难道真的觉得如此简单就可以让我立场动摇？”

“你的意思是……”

“关键是你啊，赛斯，关键是你的表现。在刚才那种时候，你表现得越是不自信、越是急切，就越暴露了我的重要性。安德烈是在用我来试探你！”

“不会吧，还有这一层意思？”

许言压低了声音道：“有什么复杂的？这只是个简单的小伎俩而已，我甚至可以告诉你安德烈的整个意图——虽然不一定全对，但估计八九不离十。安德烈发现了突然出现在你身边的我，而且注意到你对我的态度似乎很重视，所以他要试探一下。试探的方式就是明目张胆地拉拢我，借此观察你的反应。通过你的反应，他可以估测我在你心目中的重要性，并且进一步估测出你的野心和我的能力。而且这样做对他来说还有另一个可能的好处，那就是离间我们两个。”

赛斯目瞪口呆：“这么多门道啊……”

“所以说你玩不过你那两个哥哥真是相当正常的事情。看来，你现在最需要的还不是积累筹码，而是培养最基本的政治头脑。要明白如何猜测别人的心思，推测言行中的深意。说真的，你很需要好好补一补课了。”

说完，许言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他忽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该稍微考量一下赛斯这条船的前途了。

虽说以极小的筹码赢得最大的胜利，是获取最大利益的捷径。但如果游戏的难度和风险到了不可控的程度，那么也着实该认真取舍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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