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如海，一望无垠。

许言坐在骆驼的两个驼峰之间。他骑着的骆驼走在队伍的最后。他前方的那些人，大多数都是用双脚徒步前进。只有牧驼人和赛斯，与他一样坐在骆驼的背上。

那几头没有载人的骆驼，都驮着东西。有许言的子弹、伤药，还有这一队人马所需的干粮和清水。

近乎于死寂的沙漠中，只有驼铃的清脆铃音。

头顶上是毫无遮蔽的万里晴空，晒得人头脑发昏。时光跨入了秋季，但大漠上的阳光依然毒辣。夜晚时和阴凉处的气温能让人瑟瑟发抖，可在白昼时强烈的阳光直射下，仍旧会有种酷热难当的感觉。

通常而言，越是干燥的地方，温差也就越大。

幸亏所有人身上都披着斗篷。这种轻质的斗篷可以有效地遮挡阳光。而且因为足够宽松，行动中便足以让空气在斗篷里形成对流，产生了空调扇一般的功效。

许言微微转头朝向侧前方，极目远眺。

地平线处，有一线群山的轮廓，在视野中因太过遥远而不甚分明。

除此以外，便尽是黄沙。在过往的风力作用下，堆出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沙丘，就像是静止的浅黄色海浪。

大漠如海，一望无垠。

这时，他发觉驼铃的节奏似乎慢了下来，而骆驼们的步伐也随之减慢了。

他的目光越过前面的驼峰，看到了似乎另有一队人马迎面而来。

驼队与驼铃声一同停住了。

“碰到拦路打劫的啦？”

许言能听清队伍中间的赛斯在喊。紧接着，最前面的那位牧驼人便回头大声答道：“尊敬的先生，拦路打劫的家伙可不会像我们一样骑骆驼过来。我们前面的那些家伙，更像是商队！”

事实证明，在沙漠上混饭吃的专业人士果然更具经验。迎面而来的那些人，就是一支小规模的商队。

对面的队伍也在不远处停下了。其中，有一个人跑了过来，来到牧驼人跟前，说了几句什么。然后牧驼人翻身下来，走到了赛斯旁边。

见状，许言也从骆驼上下来了，走了过去。

稍微近了一些之后，他便听清了牧驼人所说的话。

“……他们说自己也是往阿拉木图那边去的，是正经的商队。他们的人少，没有雇佣兵，所以不敢往前走。”

许言走到了赛斯骑着的骆驼旁边，问道：“怎么回事？”

赛斯连忙从骆驼上翻身下来，然而这位贵族子弟的身手很一般，再加之动作仓促，差点没控制好重心直接摔下来。

许言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赛斯的双脚才安然踩到了地面。

“多谢您的帮助，许言先生，”赛斯先是道了声谢，然后把刚才听到的情况和盘托出，“那是一支商队，他们说他们在前方的绿洲听到了风声，阿拉木图附近的林子里闹狼灾。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多了大批饥饿的狼群，袭击了许多旅人和商队，甚至规模小一点的佣兵团都不太敢过去。”

许言顺口问道：“所以这支商队要原路返回？”

“应该是吧……”赛斯看向了牧驼人。

牧驼人此刻却颇感意外。他原本以为这个衣着最为光鲜的贵族就是这支队伍的领导者，地位最高的角色。但现在看来，这衣着简朴的年轻佣兵反倒更受尊敬？不过反正谁的地位最高都与牧驼人无关，他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够了。

牧驼人答道：“他们并不是从迪化来的，是从更远的南方来的。他们去不了阿拉木图，但原路返回就亏大了，所以他们打算去迪化。”

“这样啊。”许言点了点头。

赛斯看向许言，小心问道：“先生，您觉得咱们该怎么办呢？”

许言微笑道：“如果仅仅是狼群的话，没问题。不，不如说……如果是狼群，正合我意。”

“那当然，如果是您的话当然不会有任何问题！”赛斯也陪着笑，连连点头。

牧驼人更惊诧了。一个贵族对一个佣兵这么礼貌已经足够异常，而信心如此充足甚至近乎于狂妄的佣兵更是难得一见。谁都知道，荒野中最不能惹的东西有两样——废墟附近的灵猫，和成群结队的饿狼。

而这个佣兵……除了长得好看一些以外，真叫人看不出有什么不凡之处。相比于别的佣兵，这个年轻人还更显瘦弱。如此信心满满的姿态究竟从何而来，真是相当可疑。要知道，这一趟旅程多了狼群这个危险因素，已经足以让人打退堂鼓了，要是队伍里又是不可靠的人在做决定，那就更危险了。

但再看看这个贵族脸上的恭敬，牧驼人觉得，说不定人家有什么杀手锏呢？贵族才是最惜命的人，贵族都不怕，那他一个小小的牧驼人有什么可怕的？

许言扯了扯肩上的带子——带子连着的长木匣里，SVD狙击步枪正静静地沉睡着。

而在他的大腿外侧口袋里，还有一把小巧的格洛克手枪。手枪子弹虽然不像SVD狙击步枪用的机枪弹那样近乎于用之不竭，但加上背包里的几个弹匣，在关键时刻绝对足够应急了。

这时，从那支商队里又出来了四个人。

这四个人直接走到了赛斯面前。其中为首的男人请求道：“我们是集资入伙的小商人。他们决定了去迪化，可是我们不能去。我们带的香料迪化城里都有，而且比我们的进货价都低。我们只能去阿拉木图。大人，如果您决定了要去阿拉木图，能不能带上我们几个？求求您了，尊敬的大人！”

赛斯又看向了许言。

许言打量了一下这几个商人，然后与赛斯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赛斯漠然道：“你们可以跟着我，但只限于和我们同行。除了一定程度的保护以外，我不会给予你任何别的东西。”

“路上能得到您的庇护就已经是再好不过了，您可真是一位高贵而仁慈的贵族！愿众神赐福于您，祝您身体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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