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小锅，被架在火堆上烧着。火堆燃起的火并不旺盛，焰尖处刚刚够舔到锅底。
许言是故意将火势控制得这么小的，因为锅里煮的是草药。温度稍高，便会将草药中的有效成分破坏殆尽。那些复杂的酚类物质对温度很挑剔，许言也就不得不小心伺候。
马贼们的藏匿点固然简陋，但并不缺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比如柴火和锅。但马贼们的疗伤药在许言看来就太可笑了。
蝎子、蛇牙、胡杨树枝、沙子……这些东西混到一起搅碎而制成的所谓“伤药”，真是极其鲜明地体现了新时代的愚昧无知。
在马贼们的医药箱里，许言甚至还找到了牛粪……用牛粪治伤，你敢信？真特么不怕伤口感染。
当然，城镇里的医生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别说抗生素了，他们手上连板蓝根都没有。可怜的伤员们是被治好还是治死，基本上主要取决于运气，以及心理上的自我安慰效果。
于是今天早上醒来之后，许言丢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洗干净了锅子，把自己买来的草药按照合适的配方比例放进锅里，小火煎熬。
对于在实验室里玩过中草药提取的许言来说，制作普通的伤药并没有什么难度。只是苦于没有旋蒸仪、离心机之类的仪器，所以效率要低很多而已。
况且，苏醒在新时代之后，身上受过的无数大大小小的伤，也逼得他不得不学习如何给自己治疗。辨认草药、制作伤药之类的事情，就算原先还很生疏，多练练自然也就熟了。固然，他身体机能异于常人，痊愈能力强得惊人，但受伤之后还是需要仔细处理的。
“但效率真的好低啊……”许言坐在火堆旁边盯着火，“不奢望别的了，能给我一台粉碎机么？”
当然，别说粉碎机了，能有这么一个带盖子的锅他就该谢天谢地了。要是连盖子都没有，那真可谓尴尬至极。不得不说，对于一个诺奖获得者而言，这真是令人发指的工作环境。
又是一天的时光，悄然逝去。
这一整个白昼的时间，许言基本上就待在这间厨房里。除了看着火堆，他能做的事情也就只有拿起SVD狙击步枪，端在手里好好把玩了……
日落之后，藏匿点里亮起了油灯的光芒。
许言终于熄灭了火堆。
他拿起一个木勺，将锅里的草药汤舀起，浇在旁边的盘子里。而盘子中，则装着一堆麻布。
这些麻布都是事先消过毒的。
热腾腾的药汁浇上去，转眼间便浸透了麻布。而周围的空气里，也多了一股浓浓的药味。
许言端着盘子走出厨房，走进了伤员们所在的房间。
赛斯早已等在那里了。见许言过来，他连忙迎上前来，问道：“先生，您的魔药已经制作完毕了吗？”
“魔药……”许言的嘴角抽了两下，终究还是忽略了这种不重要的细节，“已经好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敷药。”
赛斯默默地让出通道。
许言走到一个伤员旁边，在床边坐下，捉住了伤员的胳膊。那条胳膊上，有一道深得触目惊心的伤口。过了两天没有得到有效的医治，伤口早已化脓。许言只是轻轻一捏，便流出了淡黄色的浓汁。
许言从腰侧抽出了一把匕首，然后看了伤员一眼：“你最好咬个东西，硬一点的，但别太硬。”
伤员很自觉地拿过一根树枝，衔在嘴里，紧紧咬住。
旁边有一盏油灯。许言拿着匕首在油灯的火苗上烧了一会，然后对准伤口，动手割了下去。
“唔呼……”伤员满头大汗都冒了出来，青筋暴起，发狂似地床单，床单都被他扯破了。
许言的动作很快，也很精确，尽快结束了这一步骤。
然后，他拿起一块浸透了药汁的麻布，贴在那几乎深可见骨的伤口上。
“你多留意一下，自己用手固定一下，别让布掉了。”
吩咐完，许言走向下一个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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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许言刚醒来没多久，便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赛斯。
赛斯显然已经在许言的床边等了不少时间了。见许言在床上坐起身，他连忙招呼道：“先生，早上好！”
许言揉了揉眼睛：“阁下有什么事？”
“都说了多少遍，您叫我的名字就行了……”赛斯讨好似的微笑道，“您要不要吃点早餐？我让人给您端过来。”
“不必这么麻烦。嗯，你有什么事吗？”许言探询地望着赛斯。
赛斯犹豫片刻后，说：“我刚才看了一下他们的伤口，好像都……”
许言不禁皱眉：“出什么问题了？”
“不，不是问题，是比我想象的还好！都好得差不多了。”
“哦？不可能这么快就愈合吧？”
“也不是愈合，我是说，伤口的脓都消失了，而且血也止住了。虽然还没愈合，但看得出来是在大大好转！”
赛斯的表情颇为兴奋。这些天以来，他身上那种大贵族子弟的镇定和冷漠早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了。看那眉开眼笑的样子，那几乎要咧到耳后根的嘴角，当真是连一丁点的贵族式矜持都荡然无存。
许言微笑道：“那就好啊，等他们再修养几天，我们就可以出发去阿拉木图了。”
“是啊，是啊，是啊……”赛斯念叨着，忽然一把握住了许言的手，“您一定是传说中的魔法师！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的效果，哪怕是诺夫哥罗德最著名的医生也做不到！”
“其实也没什么，很大程度要归功于这里的气候。戈壁滩的空气干燥，所以——”
赛斯连忙打断道：“不不不，您千万不要再谦虚了。您的治疗魔法效果实在是太好，根本没必要谦虚。”
“其实，治疗效果还可以更好的……”许言笑了笑，慢悠悠地说道，“只是还缺一味魔药成分。如果你能帮我在黑市上找到的话，我甚至可以担保以后不管你受了什么伤，都不用担心伤口溃烂。”
“那是什么？”赛斯的目光像是见了成吨的金子一般热切。
“青霉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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