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高文化穿越回来,半道上又窜门在六祖慧能那儿逗留了几天,受五祖弘忍法师亲口所授本门心法,佛法造诣自然长进不少。在大庾岭关键时刻被周公用隔空传声之法引渡,又回到了现实中,就在云台山百家岩寺前恢复了常态。此时正是大清早五、六点钟,山下还是一片漆黑,云台山地势高,较早地接受了微弱晨光的洗礼。大冬天游客本来就少,这么一大早,更连个鸟儿也看不见。当然,大冬天的鸟儿本来就少。周公、孔子和高文化此时登山实属少之又少。此时寺门吱呀打开,出来一个提着扫帚的僧人,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台阶上有三个人先是一惊,然后又自顾自地扫起地来。山下虽然雪迹已销,但在这山里,有的地方还残留着冰雪,很有些湿滑。
高文化仍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隐隐记得自己和周兄、孔兄先去看电影,后来就去喝咖啡,谈得不亦乐乎。等出来走的时候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那又怎么会在这儿呢?高文化把茫然的目光投向周公。
周公看着高文化一脸的茫然,就笑着说道,昨天晚上咱们看过电影然后喝咖啡聊天,估计你是咖啡喝多了,出门时突然晕厥。平时是不是心脏不太好?
高文化迷茫地点点头,嘴里咕哝着说,有点儿。
看你那样儿,我们就赶紧把你弄医院里去了,医生看了看说不碍事,回去静休一下,多呼吸新鲜空气,尽量不要受劳。我们也不敢往家里送呀,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所以跟你家里捎了个信儿,就把你送这山上宾馆了。这里空气清新,峡谷清幽,让你好好休息一下,没想到天不亮你就要上山,还说要来百家岩寺上一柱早香,所以我们就陪你来了。这不刚到这儿你就走不动了,要坐下来歇息吗?怎么你都不记得了?
高文化还是茫然地胡乱点了点头。
其实周公是编了一串瞎话。把高文化弄到来时的山洞里藏好,然后就一路紧追,在城门口呵走高文化后,又在大庾岭适时提醒,然后把高文化从山洞里,神不知鬼不觉弄到了这里,还好,没有出什么纰漏。刚刚安顿好,高文化就醒来了。然后编了这一套说词,来蒙高文化。周公也知道高文化不可能对穿越的事记忆一星半点儿,但是又不能让其产生怀疑,必竟穿越在现实社会还是个有待于开发的高科技,自己和孔子来这一趟,底线就是不能引起混乱。有人可能会问,高文化在杨朱那里呆了六、七个月,又在慧能那里呆了几天,怎么在现实中就是几个小时的事呢?这就是古代和现代的区别了。古代是慢生活,现代是高科技、快节奏,一切都高速运转。在古代几个月的时间,在现代也就是几个小时。《黄帝内经》上不是说吗,人的寿命可以活到几百岁,当然这是上古之人或是中古之人的寿命,但是后来的人就越活越短命,实际上不是短命,是活得太快了。拿一个月当一个小时用,那还能不早死?将来会不会拿一年当一个小时过?也不是不可能,人类再不自醒就是紧赶慢赶去找死的。所以现代人都开始提倡慢生活应该是一种觉悟吧。远离尘嚣,到大山里,到最远始的原生态里去过日子(注意不是享受啊),这大概是找对路子了。所以对高文化昨天还在喝咖啡,穿越了几个月,回来仅仅是几个小时的事,也不必为怪。
高文化听周公说自己天不亮就要来百家岩寺上早香,心里头似乎记起了有这样的事情,既然是想来上早香的,那就先去上香吧。高文化想到这里对周公说,既然如此那咱就去上香吧。
孔子和周公两人对望一眼,孔子说话了,如果还有些不舒服就再歇会儿,这会儿还早,耽误不了。孔子那意思,还是让他先恢复恢复再说,看小高那样子多半还没完全醒来。
高文化慢慢站起来说道,不碍事,谢谢两位老兄费心了,没想到给你们带来这么大麻烦。咱们还是进寺吧。
这话说得有些对路了。周公看高文化想站起来,赶紧上前扶了一把。高文化笑了,说,我没那么娇贵,应该我来扶你才对。并且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三个人相互谦让着就走进了寺院。
值日僧还没上班,院里静俏俏的。走进大殿,殿内也是静俏俏的,灯光明亮,烛火摇曳。大殿内的诸神,神态安祥,像是早早地在等着高文化一行了。
高文化自顾自地从供桌上抽出三根香,就着烛火点着了,然后轻轻摇晃,熄去明火,双手慢慢擎过头顶,双眼紧闭,嘴里默默有声,再弯腰,深施一礼,少倾,直起腰,向前一步,把三根香插进香炉。再退下来,双手合十,高举过头顶,又慢慢落到胸前,然后匍匐倒地,双手掌心向上,置于头的两侧,似要接纳冥冥中的福祉,或是飞来的馈赠。一旁的周公和孔子也象征性地拱拱手,陪着高文化平静地做着眼前的一切。
良久,高文化慢慢起身,再次双手合十。然后慢慢睁开双眼,回顾一旁的周公和孔子,并问道,两位老兄是否也上一柱香?
周公和孔子相互看了看,孔子说道,我们陪着你,我们两个就免了吧。
高文化说道,也好,不妨咱们坐下来说说话吧。
周公和孔子又相互对望了一眼,感觉这小高完全不似昨天的样子,好像一下子长大了许多,没有了轻狂和散慢,多了些矜持和稳重。心想这是有话要说呀。周公说道,好吧,就依你小高吧。
三个人就在大店一侧的蒲团上盘腿坐了下来。高文化首先说道,人神相通从表象上看靠的就是这一柱香,当香烟袅袅之时,就是人思绪万千,与神交流的时候,所谓的神也就在这个时候和人的意念相通了。也等于接通了电话,可以相互交流了。神是什么?神就是自己本人心中敬仰的那个形象,说白了,就是自己,所以,求神拜佛实际求的还是自己。
高文化一边说,一边看着周公和孔子,见两人神情有些异样,特别是孔子,很惊诧的样子。高文化忽然就明白了,可能是两位老兄觉得自己在这样的地方说这样的话是对神灵的大不敬吧,似有示意自己别再说下去的意思。高文化笑了,说道,两位老兄不必紧张,我说这话不存在对神灵不敬的意思。常怀敬畏之心,常念感恩之意,神灵知道也会加持的。
孔子明显感觉到这小高说话和前两天判若两人,难道出去遛了个弯儿就不一样了?孔子不解地看了看周公,周公好像对高文化的变化并不感到奇怪,反而很欣赏地鼓励高文化继续说下去。要知道孔子所在的年代可是人类对神灵最崇敬、最虔诚的年代,因为对很多自然现象不了解,所以只好求助于神灵的护佑。中国在佛教传来之前,还没有寺庙、道场之类的地方可供老百姓求神拜佛,特别是在洪荒岁月的时候,只能望天遥拜,求神灵护佑。神灵在哪儿?谁也不知道,要知道了就不神了、也不灵了。佛教从印度传来之后,把人们心目中的神灵形象化才有了固定的场所。而愚昧的人却真的就把泥塑木雕的神像当神灵了,那怎么会不导致迷信呢?所以高文化明白这个道理,心中自然坦然。但是孔子并不是太清楚,高文化在神灵面前却说出这样的话,怎不令他吃惊?那为什么孔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公却能欣然接受呢?这就是周公的伟大了。周公何许人也?易变规律不是光说说就能掌握了的,是要从内心里接受:什么才是真正的易变,什么需要易变。所以周公看着高文化,鼓励他道,你说得很新鲜,是这么个理儿。
高文化并不为周公和孔子不同的态度所影响,仍然我行我素地继续说道,就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一样,爱抽烟的人动脑筋想问题时就不自觉要手里夹一根烟,烟就是媒介。信神灵的人有心事时就想在神灵面前点上一柱香,好像这样才能跟神灵更好地交流。
周公不失时机地说,那刚才你和神灵都交流了什么呢?
高文化说,刚才我在问神灵,一个人要不要执念。
孔子接话道,那神灵又怎么说呢?
高文化说,神灵没说。说罢,高文化忍不住自己先笑了。这次轮到周公和孔子一脸茫然了。高文化笑过之后,又说道,神灵虽然没说,但神灵提示我,执念不可有,信念不可无。信念可以是一辈子的心灵寄托,也许最终是一张白纸,但执念就是杀人的恶魔了。信念好比是树叶,明知道秋后要变黄、要落地,但还是要兴高采列地去天天面对初升的朝阳和西落的晚霞,朝阳和晚霞就是他生命中的风景,除此之外还有鸟鸣和山泉,还有狂风和暴雨,正因此才使得树叶的生活充满了乐趣,当然也有挑战。你不觉得树叶的一生是充实的吗?你不觉得树叶的一生是美好的吗?当第一缕秋风刮起的时候,经历过所有的树叶,会饱满地点点头,满足地低下头,轻轻闭上眼睛,享受金色的秋天,唱出“好个秋”的韵律,然后慢慢老去。这就是信念的力量。如果树叶不满足于晚霞,痛恨于狂风和暴雨,或许它会在秋风还没刮起的时候就过早地凋零了,碧绿地落于泥土之中,这就是执念了。老子的“大道自然”,有几人能解其中味呀!高文化不无感慨。
高文化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地方说出这样的话呢?与周公和孔子又有何相干呢?请看下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