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娃生下来就爱笑,喝饱奶水就手舞足蹈兴奋起来,红唇一张咿咿呀呀地吟唱,唇旁凹现出两个圆圆的窝儿,清凌凌的声音像山岩间流下的泉水哗哗流淌,任谁听见都心喜的忍不住跑来逗逗她。就连火羲这位从来不喜欢饴弄婴孩的巨人也仍不住心痒,一得闲就来逗云娃,把银白的胡须在她小手前飘来飘去,逗得云娃一边抓一边“咯咯咯”笑,两只小脚丫得意地蹬来蹬去。
花胥用清晨树叶上的露水濯沐她黑亮的柔发,用温热的奶水沫浴她光洁的脸蛋儿和柔嫩的小身体。族人都喜欢把脸埋在她身上,亲吻她极具弹力的肌肤,使劲儿地嗅她身上清爽而又浓郁的香味儿。
花胥脑海里挥之不去梦中云娃那种轻灵飘逸的感觉,还有那袭薄如白云、轻如柳絮的长衣。美丽神秘的梦境在族中已经不是秘密,族人认定云娃就是织云绣天的云神下凡到人世间休息,生来就聪颖异禀的神女,与龙孩风羲一样必然给人间带来祥瑞。所以族人有的叫她“小云娃”,有的则充满敬畏地唤她“神女”。
火族人享受着云娃带来的快乐,过了一天又一天,渐渐地忽然觉得天气不像来时那般闷热了。
这天,花胥盘腿坐在一块平平的大岩石上,怀里的小云娃刚吃饱奶水,黑亮的圆眼睛盯着她,努唇咿咿呀呀地吟唱着。花胥学着她哦哦啊啊地对吟,忽听远处嚷嚷声传来,“风羲回来了!”她心中一喜,忙抱着小云娃向那边赶去。
风羲风尘仆仆但一双炯炯黑眸依然蕴着奕奕神采,背着一个羊皮囊,另外两个人扛着捆成卷的羊皮。他们的脖颈多了几条成串的花石项圈,被族人簇拥着,呵呵笑着回答族人七嘴八舌地询问。
花胥一眼认出他们脖颈上戴的花石项圈是羊山的特产,立时觉得胸中有股浓浓的渴望和期盼,鼓噪得她心儿“咚咚”急跳。她迎上去热切地问:“风羲,找到了!”话里几乎带了哭腔。
“找到了,您看!”风羲把肩上的羊皮包袱一甩放地上,打开取出一块晶莹透亮的东西。
“这是什么?”有人问。
“蜜块。”花胥欣喜地接过,一股熟悉而久违的味儿沁入心脾。她贪婪地启齿一咬,顿时,一股甜甜的味儿钻进身体,小时候爬树取蜜块的情景出现在眼前,不知不觉地眼里就涌出了泪花花。
“什么,这是蜂蜜,这么大?”族人惊异地问,学着花胥的样子咬一口,不由得惊叹:“呵,好甜啊!”
“羊山花多,蜂多,我们从小吃花和蜜块。”花胥自豪地介绍,转而热切又惶恐地问:“见到花羲吗?我妈妈好吗?”
“他们的族长是叫花羲,但不是你说的那人。你看,他们让我们带回什么?”风羲避开花胥的问题,把捆成卷的羊皮打开,拿起来给她看:“这是最大最好的羊皮,花羲好热情!”
“这是最好的羊皮诶,瞧这颜色多白,毛多长啊!”花胥伸出一只手摸着羊皮赞叹。
小云娃本来静静地躺着,黑眼睛有趣地瞧瞧这儿,望望那儿,忽地瞧见洁白的羊毛,竟似见过一样,“咯咯咯”大笑着倏地一伸手去抓羊毛。
花胥吓了一跳,忙一手抱紧她,一手拍着她哄“哦,哦,云娃乖乖。”
“这是云娃?长这么大了,好可爱哟!”风羲这才注意到母亲怀中的婴孩,顿时心生爱怜地伸手要抱。
花胥笑着小心翼翼地一边教他抱,一边絮叨:“是啊,你走时她还皱皱巴巴的,声音弱弱的。你看,你这一回来,你的小妹妹长大了,要好好爱护她哦。”
“哈哈”风羲粗壮的臂膀上多了个小人儿,又兴奋又觉得有趣地哈哈大笑。小云娃黑眼睛盯着他看,竟然也“咯咯咯”大笑。
众人被他俩的神情逗得笑起来,有人说:“到底是兄妹啊,有缘分,一见就笑。”
又有人说:“他俩一个是龙孩,一个是神女,自然是有缘分的。”
小云娃盯着风羲笑一会儿,又瞅着羊毛伸出小手,抓不着就不乐意地“哇哇”大哭。
风羲不知所以,忙把她交给花胥。
花胥正在翻看羊毛,一边给族人安排着事。小云娃一钻进她的怀中就“咯咯咯”笑着伸手往羊皮上一抓,指缝中竟然粘了一根细细的羊毛丝儿。
花胥看见那缕轻轻的羊毛丝儿,刹那间脑中电光一闪,似梦中一个情景一闪即灭。她摇摇头,笑呵呵地哄着:“小云娃喜欢羊毛啊,以后我就给你做羊皮裙儿穿哦,白白的,像天上的白云。现在你还小,还用不着。”
小云娃似能听懂,先是“咯咯咯”地笑,既而不乐意地“哇哇”哭。
几个老妇人颇有经验地对花胥说:“看来神女跟羊毛有缘,族母,你就留下一张羊皮包裹神女,给她当垫子吧!”
人们都附和着说“给神女留一张吧!”
花胥寻思天气将越来越凉,的确需要给小云娃准备一张毛垫,既然她喜欢,就给她留张羊毛的吧。于是她听从大家意见,抽出一张羊皮,夹在腋下。
蜜块和羊皮分完了,族人散开,花胥把羊皮铺在地上,把小云娃放上面,自己也坐下,拽拽风羲:“来坐下,给我好好说说羊山的情况。”
风羲坐在她身边,“妈妈!”叫一声欲言又止。
“说吧!”花胥坦然道:“时间早已让他们忘记我了,是吧?花羲和我妈妈早已不在人世了,是吗?”
“嗯!”风羲黯然点点头,“老花羲和您妈妈都已不在了,现在的花羲和您的姐妹兄弟们都以为您被野兽吃了,时间一长都忘记您的模样了,只记得当年您跑得飞快。听说您还活着都高兴极了,恨不得立刻见到您呢。花羲感动您记着他们,给他们送火种,让花族人吃上烤熟的肉,还说今年天冷的时候就不会有人冻死了。他说有机会一定会来找我们,看望您……”
花胥满面热泪,一会儿哀戚戚,一会儿酸楚楚,一会儿喜滋滋。待风羲说完,她伸手揩一把眼泪,一拍风羲的腿说:“孩子,妈妈的心愿了了,是你的功劳。知道他们有了火种以后会过得更好,我也就安心了。火种会让我们人类的身体越来越好,部族之间的关系变得亲密,我们也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人和事,还有好多我们没有的好东西。你要看到这些好处,这是上天的旨意。”
“嗯,妈妈。”风羲点头赞同道,“我看到了传播火种给我们和外族带来很多变化,上天是无私的,是上天让我们传播火种。”
花胥欣慰地笑了,嘱托道:“你明白就好。你看到了,火羲一天天老去,火族的生存压在你肩上,你还要把火种传播到更远的地方,传给更多的人。”
“嗯”,风羲点点头,“妈妈放心,我记住了。有我风羲,火族人就不会被饿死、冻死或者被野兽侵犯!”
“好!”花胥赞赏道,又语重心长地叮咛:“还有以后一定要时时刻刻记得全族人的利益,如果有一丁点的偏袒和私心,都会造成族人心有委屈和怨言,然后会造成族人分崩离析,知道吗?”
风羲赧然低头,悔悟地说:“妈妈,我记住了!”
花胥欣然悦色,决定道:“好!我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天气也转凉了,明天我们就返回棚屋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