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辽阔的海域上,一眼望不到边际,一只小船扬起风帆,向着北方长风破浪。海面上分开的巨浪,沿着海岸线,不断远去,最终消失平复,接着再次出现,如此不断循环着。
程耿脸色发紫,他强忍着腹部疼痛,可是实在也憋不住了,人有三急,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他奋力而起,使劲用拳头砸着铁门,发出砰砰砰的响声,回荡在船舱中。
可是并没有人来,反而是船慢慢停了下来,碰,似乎碰到了什么,接着船身一抖,彻底停靠了下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来,奔进来了两个大汉,程耿却是一阵大喜,“拜托,我要上茅厕。”
那两名大汉对望了一眼,面无表情,随手粗暴地架起程耿向着外面走去,程耿哀求道,“我要去茅厕。”两名大汉一句也不答,快步带着程耿走上了甲板,这时程耿才看到,在面前的辽阔海域上,停靠着一艘巨大游轮,此刻扶梯已经架好,大汉带着程耿向着游轮上奔去。
一上游轮,脸色大变起来,这游轮甲板上,约莫三十几名大汉,清一色海色劲装,腰间插着短枪,警惕地盯着程耿。
抬头望去,游轮瞭望塔上,站着数人,也是一般装扮,但是这些人的气势,绝对不简单。船舷两旁是数门大炮,透着无形的威压,这显然就是一艘战船。
那两名大汉架着程耿,奔进了船舱,这船舱比起自己看到的游轮要大的多,但是比起在明城密地所见到的宝船想必,不值一提。
船舱中十分光亮,有劲装大汉把手,隐隐能看到几名女婢,程耿更加好奇起来,走了盏茶时间,推开了大门,这时最敞亮的一间房间里面十分暖和,应用摆设十分考究。
程耿向两名大汉道,“我真的忍不住了,要上茅房,不然真会拉在裤子里,你们就放心吧,我不会跑的。”
“是吗,我怎么有点信不过你?”话音刚落,只见穆先翠推着张啸林走了进来,身后竟然跟着顾秋,那说话的人,正是顾秋。
程耿不由长长出了口气,他想起整个事件的经过,不由愤怒道,“张督军,这是你的待客之道吗?一路之上,我以为自己被挟持了?”程耿暗暗奇怪,这张啸林给顾秋吃了什么东西,居然能让顾秋和他站在一条船上,前两天二人还有着深仇大恨,此刻却成了同一阵营。
“我可是听人说,你差点逃走。”张啸林笑着,目光中透着玩味,似乎是在开玩笑。
程耿一愣神,突然怒道,“你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也用不着这么逼真,不惜以几条人命来掩盖自己的行踪,再说,你有替身在,还怕什么?”
穆先翠怒道,“闭嘴,啸林不会乱杀人的,你那是运气好,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我们也不知道。”
程耿看向张啸林,张啸林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事实。
程耿暗暗思量,蓦地想起杨督军派来的亲信,不由一阵冷汗,暗呼庆幸,顿时对童猛误会大解,但是此刻一阵腹痛,让他眼泪差点流了出来,他忙向张啸林道,“督军,我真的憋不住了,你让我去茅厕吧”。
张督军突然大笑了起来,穆先翠都忍俊不笑。
安西在地图上,属于正西方,而那传说中的冰岛,根据顾家的密室地图显示,是在极北之地。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吃饭,就是发呆,就算不想涉险,已经不可能了,如今已经在游轮上,想回头依然不可能了,如今不彻底摆脱张啸林的纠葛,想化解这场麻烦,显然是不可能了,既然没有退路,就只能谈谈条件了。
第一个条件,我要张啸林出面,从安如意手中要回程家的祖宅,张啸林略作思索,也便答应了。
这安如意是安西城新晋升的大家族,据闻富可敌国,是张啸林的拥护者,程家的祖产从程耿父亲出手后,几度转手,最终落在了安如意手中,这安如意居然很喜欢着栋产业,自己住了进去。
第二件事情,程耿要求至此以后,张府不能在为难他,并撤销通缉令,并不追究程耿之前的所有事情。
张啸林犹豫了片刻,看着程耿道,“但必须是此次能找到那块石头。”
程耿暗暗咒骂,“这老狐狸,渺茫海域,谁知道那破东西在哪里,只是通过不贴合实际的猜测,便要找到那意会中的东西,真是可笑。”但是面对张啸林的无耻,他偏偏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恼怒地点了点头。
这一日,
程耿正在睡梦中,突然“铮铮铮”几声长剑声响起,他匆忙从床上蹦起来,暗想,“不会又遇到什么海盗了吧?”可是想到这艘船的样子,觉得不可能。
那剑声刚消失,又出现了咚咚咚战鼓声,程耿暗暗心惊,奔出了船舱,只见船舱走廊上,虎贲卫一脸肃穆,似乎习以为常,侧耳听去,那战鼓的声音出自甲板,于是向着甲板走去。
连日来和张啸林相处下来,他早已经命令程耿可以在船上随意走动,当然除了张啸林的房间。
他走出了甲板,只见顾秋站在穆先翠旁边,而穆先翠坐在甲板上,一张几案刚在身前,几案上放着一鼎香炉,此刻檀香正从香炉中飘出,混合着海水的味道,十分古怪。
案几上,摆放着一把古琴,穆先翠纤纤玉手,此刻正在琴弦上来回扶动,顿时宫-商-角-徵-羽,五音来去,勾勒出一幅战场厮杀的场面。
程耿讶异中,蓦地想起了张景瑞口中所说的《金戈铁马》来,他陶醉其中,不经意间,发现坐在轮椅上看着无尽海域的张啸林。
张啸林的背影,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厚重,或许这便是征战一生的印记,让他感觉到了高山仰止般威慑。
“呜呜呜呜……”一阵撕裂耳膜的啸音出现,瞬间扰乱了琴声,穆先翠忍不住捂住了双耳,琴声嘎然而止,虎贲卫忙冲上了船舷,向着啸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顿时脸色大变。
浩瀚无垠的海域中,出现了波光粼粼的光点,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耀眼的光芒,众人揉了揉眼睛,只见那光芒居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向着游轮聚集而来。
“快看,那是什么?”一名虎贲卫惊呼起来。
“好像是漂浮物。”又一人回应着。
“不对,漂浮物怎么会发出声音,怎么可能有那么快的速度?”
“对,绝对不是漂浮物。”众人觉得那人说的对。
“是海鲸?”顾秋冰冷的声音传来,她从小在东洋长大,对海鲸十分熟悉。
众人一听,脸色顿时大变,这海鲸是还是攻击性最强的水系动物,脾气暴躁,对音乐十分敏感,显然是穆先翠的琴声吸引了它们。
这些虎贲卫是长居住在安西,对海鲸十分了解,但是安西周围很少见到海鲸,偶尔会出现一两只落群逃单的,四溢攻击周边的渔民,最终被驱赶捕杀。
然而此刻所看到的海鲸,居然成群结队而来,一眼望去,海面银光闪闪,似乎没有尽头,海鲸的体积本就大,可是此刻再次看去,这海鲸群,几乎布满了视野,已经不可估算究竟有多少。
穆先翠脸上大变,慌忙向着身后的劲装大汉道,“带督军回房间。”
那名劲装大汉上前推起轮椅,准备向着船舱走去,却被张啸林阻拦道,“慢,你退下。”
劲装大汉一脸为难,看向了穆先翠。穆先翠上前俯身而下,盯着张啸林道,“是我不好,但这里危险,你还是先回去吧。”她暗自埋怨自己,刚才不该抚琴,如今招来了这可怕的海鲸群,然后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张啸林伸手撩开了她被海水吹乱的头发,微笑道,“我一生戎马,如今时日无多,此次前去冰岛,一切都在未知之数,或许上天这是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经受些考验。”他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似乎成竹在握,“这些年,安西消停,我都忘了打仗的滋味,正好,今天我到要看看,这些海鲸,究竟意欲何为。”他说话中,透着一股孤傲,但是没有人敢怀疑他的话,他有这个资本,但是那轮椅上的身影,落在程耿的眼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悲凉,不,应该是英雄迟暮的苍凉。
穆先翠脸颊上露出崇拜的神色,让程耿莫名的想起了张景芳的神情,此刻和穆先翠,居然十分神似,显然这穆先翠当年嫁给张啸林,就是因为那种莫名崇拜。
程耿想到了张景芳,不由想起了自己捉弄她的样子,暗自露出了笑容,落在身旁的顾秋眼中,十分古怪。程耿突然想起了旖旎,那个救了自己女人,而自己此刻竟然想着张景芳,不觉暗恨自己,太过薄情寡恩。
顾秋看的真切,她不知道程耿在想什么,一会欣喜,一会惆怅,不由冷哼了一声,从她认识程耿开始,从没有对程耿有过好感,只是老天就是这样,总喜欢把两个没有好感的人,莫名其妙的安排在一起,真是说不出古怪。
顾秋此刻最怀念的还是徐富生,毕竟那个人抚养她长大
,她甚至有一个猜想,只是需要向徐富生求证,可是她更好奇,顾家密室祭拜的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顾家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至于自己心中朦胧的猜想,只能回来后,在找徐富生确认。
“啊,快看。”一声惊呼传来,顾秋缓过神,向海域望去,这海鲸不愧是海中的巨无霸,速度十分惊人,刚才望去,尤似在天边,可是一分神的时间,这海鲸已经出现在眼前,几乎几个一盏茶时间,就可以靠近大船。
张啸林目光凝重,伸手一摆,闷声道,“加快航行。”
身后的虎贲卫迅速奔了进去,片刻中,只听到汽笛长鸣,游轮明显加快了速度,瞬间和海鲸拉开了距离,众人望着穷追不舍的海鲸群,都流露出了笑容。
然而,张啸林并没有放松警惕,向着身后吩咐道,“重型弩机准备。”
身后虎贲卫领命,手中旗帜挥动,从身后奔出数百名士兵,两人一组,抬着一架架弩机,这弩机居然是用精钢制作而成,在阳光中,泛着寒芒。
士兵将弩机架在了船舷锁扣中,固定好后,接着奔进去,片刻抬出了数十箱箭矢,迅速拿出箭矢,放在了弩机血槽中,扣动了机括,上好了弩弦,警惕盯着海域。
那数尺长的箭矢,精钢打造而成的三角箭头,带着寸许长的倒钩,这一箭射出,恐怕海鲸群也是无法承受。
程耿不由对张啸林充满了佩服,显然他早有准备。向着张啸林望去,只见他眉宇只见,除了肃穆,并无其他变化。穆先翠偎依在他身旁,握着她的手,与他一起俯视着海域。
程耿心中生出一种艳羡,这战火中的情侣,是否都是如此的让他肃然起敬?他又想到了旖旎,但是连同他也开始迷茫起来,自己脑海中的旖旎和张景芳,这两个十分相像的人,竟然开始重合,连同他自己都分不清楚,他暗暗恼恨自己。
“准备。”张啸林的声音响起,整个甲板上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海鲸分开海水的声音,突然,“呜呜呜……”海鲸又鸣叫了起来,显然是庆祝自己即将追赶到猎物。
汽笛长鸣声中,张啸林威严声音响起,“放箭。”他虽然声音不大,却盖住了汽笛声,清晰传进了士兵耳中,顿时,弩弦震颤,嗖嗖嗖嗖声中,五十支箭矢划破长空,射向海域,直接射进了海鲸体内。
“呜呜呜呜”刺耳的声音响起,程耿不仅捂住了双耳,再看那海面上,海鲸中箭后,嘶鸣着在海域中翻滚着,荡起一阵海浪,慢慢地,鲜血漂浮出海面,整个海面被鲜血染红,顿时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海域。
鲜血一出,那些海鲸呜呜呜呜狂叫起来,似乎更加亢奋,同时向着那些死去的海鲸尸体奔去,接着程耿都不忍心看下去,耳中回荡着触目惊心的撕扯声,他再也忍不住,不由奔向了船舷,趴在上面干呕了起来。
他这一举动,引起了顾秋的效仿,也跟着呕吐起来。
士兵逐渐再次搭好了箭矢,盯着海面上。那些死去的海鲸,片刻被同伴分食的干干净净,接着那呜呜呜声再次响起,似乎召集同伴,要为死去的同伴复仇。
这些海鲸,群聚而出,嗜血,好杀,更加固执,分食同伴的时间,给了游轮时间,片刻拉开了距离,可是面对这些固执的家伙,张啸林眉头露出了皱纹,此刻遥望海域,并没有因为刚才一次杀死了五十只海鲸而减少,反而更加密集,来势更加汹涌起来。
张啸林早有准备,他这些重型弓弩还有其他用处,即便是箭矢,也不可能允许这样漫无目的的厮杀这些海鲸群。
但是,如果不继续,这些海鲸群攻击游轮,极有可能重创游轮,到时候游轮出现了异常,恐怕众人都要葬身在大海中。
张啸林深深吸了口气,突然怒道,“放箭。”又是五十支箭矢而出,片刻间,海面再次沸腾起来,为游轮节省了时间,但是张啸林并没有放松,一挥手道,“撤。”
士兵忙收回了弩机,向着船舱走去。片刻甲板上空荡荡的。
张啸林握着穆先翠的手,问道,“怕吗?”
穆先翠笑了笑,“瑞儿和芳儿已经安排好了。”
张啸林苦笑了下,“我是问你怕吗?”
穆先翠贴在了张啸林臂膀上,“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张啸林一呆,许久,慢慢回过头,看了所有人一眼,扬声道,“装炮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