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随即避开她的目光，让她有话快说，他还有事儿要办。

"九哥啊，我找了你好半天，从天黑找到了天亮，总算把你找到了。你快跟我走！"

说话间，艳娇的纤纤玉指已经抓在了九爷的手腕上。

那只手又软又绵，伴着体温，九爷瞬时觉着一股子十分舒服的感觉顺着自 己被抓住的这只手臂贯通全身血脉，他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发软，甚至还有一种 麻酥酥的感觉。

九爷的脸上阵阵发烫，变成了红脸关公。他迅速将艳娇的手甩开，接着把 身子往一旁快闪，生怕再被艳娇抓住。

“去去去，去哪儿？ ”九爷嘴里拌蒜，说不出回固话儿了。

"跟我走你就知道了。”艳娇有些生气地说着。

她为眼前这个老男人不懂得风情而气恼。

"艳娇啊，我眼下还有事儿，而且这桩事儿还非常着急，你要不是嘛大事 儿，咱回头再说吧。”九爷顾不得艳娇愿不愿意，扭身就要走。

结果没能走成，艳娇再次抓在了他的手腕子，这一回用了十足的力，九爷 想要甩脱，还真有些费劲。

“咦！艳娇，你快撒开我。”九爷焦急且又尴尬地说，“光天化日之下，拉拉 扯扯成何体统？让人看见了，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撒手，你快撒手啊！"

"九哥，你的事儿急，我的事儿也急！ ”艳娇气呼呼地说，“我是受人所托， 才满世界找你。我还告诉你，那人眼瞅就要不行了，全凭一口怒气苦苦支撑 着，只为让自己见到你之后再死。你现在跟我走，兴许还能听他对你说什么。 你若非要执拗，他就连最后的一点儿心愿也泡汤了。我再问你一句，你到底跟 不跟我走！”

艳娇瞪圆了眼睛，银牙紧咬，气呼呼地紧紧地盯着九爷。

好一个美娇娘，就连生气也竟是如此的夺目。

“卩害！ ”九爷用力一跺脚，“走！ ”

九爷让她把手松开，而后跟在她身后，随着她的背影急匆匆走着。

艳娇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每看一眼，九爷的心里都会生出一种怪怪的感 觉，也谈不上是好事还是难受，总之五味杂陈，酸甜苦辣咸，全混在一块儿 了。

究竟是谁托付艳娇来找自己？而且还是在咽气之前要找自己？九爷心里乱 琢磨，但也没有询问艳娇，因为他实在不想在街上跟艳娇有任何言语来往。

此刻路上已经多了许多早起之人，见前面走着个娇艳的小妇人，后面紧紧 跟随一个半大老头子，喜好看热闹的人驻足观瞧，并比手画脚指指点点。

“吆嘿，那不是义庄的马九爷么？怎么跟在个小媳妇儿后面？这是要干嘛去 啊？"

“嘿嘿……一男一女，还能干嘛？好事儿呗。”

“对了对了，我认出来了，那哪是什么小媳妇儿啊，那不是驴市口耍单儿的 野姐儿艳娇么？嘿呦喂，真看不出啊，马九爷瞅着挺憨厚，原来也好这一口 啊？这老家伙，不地道啊！"

“滚蛋！你小子是有媳妇不知道没媳妇的苦，九爷这个岁数了，还没个婆 娘，人家找个相好的碍着你嘛事儿了？男欢女爱，各取所好，周瑜打黄盖，一 个愿打，一个愿挨，你管的着么？干嘛，你眼热啊？"

“对对对，我管不着，我管不着。啧啧……新鲜啊，可真新鲜啊。嘿，哥几 个，你们说，马九爷这算不算晚节不保啊……”

一番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九爷耳朵格外好使，听得清清楚楚，可把老头 给羞臊坏了，恨不得顺墙缝钻进去。他心中暗暗叫苦，哎呀呀，丢人现眼，丢人现眼啊

.....

拐进一条小巷，来至一处小院门前。艳娇从腰间掏出钥匙，把挂在院门上 的锁头打开，推开院门，对九爷说：“进去吧。”

“这是？ ”九爷踌躇不前。

“干嘛，还怕里面有埋伏啊？放心吧，这不是阎罗殿，这是我租赁的一处小 院儿。瞧你，一个大老爷们儿，磨磨唧唧的，哼，我看你更像个老娘们儿。”

说着话，艳娇用力在九爷腰眼上推了一把

，九爷顺势进到院中。艳娇随手 把院门关闭，接着插上门闩。

"跟我来。”艳娇在前面走着，边走边对九爷说，“待会儿进到屋里，不论看 到嘛，你没必要惊讶。卩害！瞧我这话说的，忘了你是干嘛的了。你见过那么多 的死人，估摸着早已经麻木了。”

说着话，艳娇打开了挂在屋门上的锁头。

开门的瞬间，一股臭味钻入九爷的鼻腔中。

九爷对这个气味再熟悉不过，那是人肉烂掉之后的腐臭气味。

“在里屋，你自己进去看吧。”

艳娇站在门口，不再迈步。

九爷压低眉头，屏住呼吸，撩开棉帘子见到里屋。

尽管九爷见多了残缺不全的死尸，但直到他看清躺在炕上的那个人后，仍 是大吃一惊。

“哨子崔！"

九爷吃惊的不是哨子崔血肉模糊的样子，而是他本人。

这可是威名赫赫的哨子崔啊，一跺脚海河水倒流的狠角色。怎么他？怎么

他变成这幅惨样？这究竟怎么回事?

哨子崔本来一动不动，如同一堆烂肉，当听到九爷吃惊地喊出他的名字 后，已经几乎看不出五官的脸居然抽动了几下。

九爷紧忙凑到跟前，俯下身子问：“哨子崔，是我啊，马老九。你怎么变成 这幅模样了，是谁干的？ ”

哨子崔原本是只独眼虎，现如今另一只招子也没了，是被人剜掉的，血糊 糊的肉坑中浸出臭水，臭不堪闻。他的身子不能动，九爷明白，他的手脚全都 废了。他的嘴唇抖动几下，似乎想要张嘴说话。

九爷叹息一声，伸手捏住他的两腮，帮他把嘴张开。

嘴巴张开的瞬间，一股黑色的血水呕了出来，九爷顾不得脏臭，伸手把血 水抹掉，只为不让血水倒灌进哨子崔的鼻腔，若是血水灌进鼻腔，哨子崔极有 可能被憋死。

"卩害！老崔，老崔，你快说，这是谁干的？谁把你害成这样的？你有什么 话，你快些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