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调白炽灯下,瓷白的少年倚着轮椅,望着桌上的法式草莓塔,嘴角噙着一点讥讽的笑。
刚刚哥哥回来的时候,特地送了这个过来。
倒也不遮掩,直说了是奚筱送的,但他并不爱吃甜食,因而带了回来。
“奚姐姐非要缠着我问你的喜好,我便随口胡诌了一个,没想到,她还真送了。”
少年接过去,嘴轻撅,有些歉疚。
南宫瑾揉了弟弟还有些潮湿的头发,柔声地哄:“这不怪你,下次,你不理她了就是。”
不理了?
视线从桌上泛着粉光的草莓塔上收回,他薄凉的指尖用力,推了轮椅靠近,提起了那纸碟子。
“啪——”
抛物线,它被利落地投入了垃圾桶里,和无数划着细痕的废纸混在了一起。
浓白的鲜奶油与草莓的鲜红,瞬间黏了上去。
像几乎要凝结的血液,裹着油脂。
少年抽了张原木纸,斯文地擦了擦有些被沾染上的指头。
没有兴奋、刺激。
只有见多了的麻木。
若哪里还能使他产生几丝快意,那该是到了某一天,能在奚姐姐的手腕表皮上,轻轻地,划下去吧。
真的好想拉了这异世者,一起堕入深渊呢......
“怎么会不理呢,哥哥,你是我最关键的一步棋啊。”
他舐上有些粘黏的指头,尖牙刺下去,病态地用力。
血珠漫开口腔,是熟谙的味道。
周日,又是大太阳,毒辣依旧,将昨日的潮湿晾晒了个无影无踪。
奚筱抹把汗,只感觉信了他个邪,为毛线她一回归军训就烈阳高照?!
“奚筱?”
闻得教官的点名,她下意识绷紧了双腿:“到!”
“有人校门口找你,速去。”
“是!”
她转身,迅速跑了过去。
墨黑铁门外,有个短发女孩正躲在阴处,穿着简单的白色小吊带,吮着大杯的珍珠奶茶,两条白花花的腿露的甚是张扬。
“珏!”奚筱挨近门杆,灿然一笑:“你怎么来了?”
晁雨珏哼一声:“还不是想你了啊。”
奚筱失笑:“小姐姐,我才请了这周的假啊,不至于吧。”
“哎呀,本来我干完这个月就要离职了,结果你还请了这周的假,那咱们能见面的时间就更少了,所以我才想着今天过来看看你嘛。”
语气有点埋怨,夹着娇魅,是她打碟时的一贯性子。
奚筱看了看保安室里的大钟:“可是现在还没到午饭时间,学校不准教师工以外的人进出。”
言外之意:只能再等等了。
晁雨珏只好敛了轻浮气,老老实实靠回墙壁:“那行吧,我再等你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对于军训之人而言,拉长得就像半天。
好不容易等到了解散信号,奚筱正要拔腿的步子蓦然停下。
对了,这周还没跟小公举通话。
那人上次是怎么说的?
好像是预约了个时间——这周日中午?
没办法,她只好先赶回了教室,躲进储物间,急急开了机。
今天要跟小公举聊些什么呢?
等着小公举准点打过来的功夫,她心下有了想法。
“嘟嘟嘟——嘟——”
规律的三长一短。
电话接通,小公举刚来了个“hello——”
“跟我说一下南宫伊吧。”奚筱直接把握住了主动权。
小公举似乎刚吃完饭,还在抠着牙,答话断断续续地:“啥,南宫伊?不就是男主的一个炮灰弟弟吗?这有什么好说的?”
“男主对他这个弟弟挺好的,所以我觉得,没准可以通过南宫伊,进一步了解到南宫瑾。”她思忖道。
那头随即传来鼠标滑动的声音:“等等哈,让我浏览一下我的稿子,不过南宫伊这小炮灰的戏份是真的不多,我可能需要找一会。”
“尽快。”
“嗯......差不多了,”过了大概一分钟,小公举开始整理语序:“南宫伊是个可怜的孩子,从小就不得他妈妈喜欢。”
“为什么?”奚筱没忍住打断。
南宫伊白净的小脸从她脑海里一掠而过,自然香的奶甜。
按理说这么一个乖巧的孩子,怎么会不得家人喜欢?
“我怎么知道,反正我设置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嘛,再说了,我还挖了很多其它的坑呢,又不是只有这个坑没填。”
奚筱握着手机的手有些收紧:“好,你继续。”
妈的,遇上这么一个小说亲妈,也真是没谁了。
“自从他小小年纪断了双腿后,就得了些轻微抑郁,不过还是会照常跟着南宫瑾上下学。”
奚筱听得呼吸微紧,满眼漆黑,里面波动起涟漪。
“我还以为,他从断了腿之后,就没再上过学。”
声线甘冽,藏着细微如针的晃动。
“这还不至于,那时候的南宫伊对生活依旧充满希望,只是因南宫家结仇不少,所以南宫伊那残疾之身很快就再次被一伙人盯上,导致他受了不少伤,从而有了心理阴影,因此休学了好几年。”
“后来因为女主的贴心家教,再加上全家搬到了西姜,南宫伊这才又重新鼓足了勇气随哥哥进了高中,不过你懂的,该被人偷袭还是会被偷袭,而最后一次,他差点就没被抢救过来。”
那边,小公举还在沉浸在自己的剧情之中,浑然不觉手机另一端,发出墙壁被轻抠的簌簌声。
“而且也正是那次之后,南宫伊的抑郁症就开始急剧加重,最后实在没办法,才彻底辍了学,再后来就被他妈妈安排了个司机,陪着出国治病了。”
“最后出现,就是回国来参加男主和女配的婚礼了。”
“哎呀我安排了这么个炮灰,纯属就是突出一下女主做他家教时温柔耐心的性子,好给她和男主一个更加靠近的契机。”
四五句话,小公举就概括完了南宫伊的一生。
奚筱的指甲缝里,此时都是灰白的石灰,她不由敛眉掸了掸:“那南宫伊回到高中后,具体都发生了哪几次偷袭,时间又都是什么时候?”
“我翻翻......唔,好像第一次就是在校门外的那块荒地里——哎哟我的天,就是现在啊。”
奚筱的电话那头顿时传来盲音。
小公举的嘴尚还没合上,下一秒就把手机气得扔到了床上:“好你个奚筱!居然又挂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