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用之大吃一惊,没有想到毕师铎这么快就攻下了广陵城,他进城的第一件事,该当是找自己的麻烦,忙道:“孩子们,都跟我去帅府,咱们到那里,就什么都不怕了。高将军,我们一起去见高帅。”
高栋一听说广陵城失守,早已经没有了主意,见吕用之有意同进同退,当真求之不得,便道:“好,好,吕上仙愿意同往,那是再好不过了。”
张守一道:“还说什么废话?快走,早一刻,大帅就早一刻有所准备。”也不再理会众人,风风火火的当先而去。
吕用之手一挥,带着众方士和孩子们,伙同高栋,尾随张守一,一伙人大步流星,犹如一群刚出铁笼的野兽,横冲直撞。
大雪叫苦不迭,道:“糟糕,走的太急,我的糕点都落在房里,没带出一样来,今晚我吃什么?”说着便要回身,到房间里去拿。
陆家宝一把拉住他,笑道:“兄弟,这是什么时刻?算了吧,还是逃命要紧,大不了我将五香花生米分你一半。”说着将一粒花生米高高的抛起,张嘴接在口中,津津有味的吞吃不停。
吕用之心中一动,难道又是这陆家宝救下自己的性命,可是击断箭羽的力道,精准的准度,他一个孩子怎么做到?不想了,现在二位教主不在,我要随时将他带在身边,说不定可以独挡一面,一定要在毕师铎进入帅府之前,拿到乌龙剑。
其实吕用之有所不知,陆家宝的武功已经是日进千里,他习练的拈花指,囊括了捏、弹、抛、举等各种手法,练到最高境界,这一弹之下,就可以临空伤敌,只是陆家宝练习的时日无多,只能取一粒花生米,将这击断,也算是牛刀小试了。
一伙人快步而行,过了几道桥,每一道桥上,都有五名身穿青衣的少年,每一个人都是背上负着一柄长剑。一见到吕用之过来,不约而同的躬身以礼,道:“上仙,带来这么多的小兄弟来,必然有了破解乌龙剑的办法了?”
高栋喝道:“少拍马屁,毕师铎反了,已经攻进广陵城,快回去退守。”众人一慌,尾随其后,来到了大帅府。
高栋、吕用之带着陆家宝等人走了进去,过了一条长廊,眼前突然出现一座大厅。这厅硕大无比,金碧辉煌,足可容得千人之众。
陆家宝年纪不大,但行走江湖已经多年,所见的山山水水,大小庙宇不计其数,可是这一座大厅却实在太大,一见之下,不由得肃然起敬。
厅内一群群少男少女,俱都一身白衣,外披一层轻纱,犹如一团团白云,飘飘然好像在天上人间。
大厅彼端,居中放着一张巨大的虎皮交椅,上面坐着一个年纪甚老,白须垂胸,脸上都是皱纹。他也是一身白衣,犹如仙风道骨的神仙,一个丑陋的神仙。陆家宝心想这人难道便是高骈吗?
那白衣老人正在注视着少年们翩翩起舞,一眼看见高栋、吕用之等人,笑道:“吕上仙,今天怎么过来的这么早?”
高栋道:“大帅,大事不好了,毕师铎已经攻进了广陵城,我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陆家宝心想,这老家伙果真便是高骈,只听他道:“慌什么?不过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我怕他什么?再说了,有吕上仙,张天师二位卿家在此,谅他一个小小的毕师铎也不能怎么了我?”
张守一道:“大帅说的极是,不过是一群无知的蟊贼而已,只要吕上仙做法,请来天兵天将,以一敌百,他们便是自投罗网,有来无回???”
吕用之呵呵一笑,说道:“吕某这就沐浴更衣,焚香做法,即便一时遇不上过往的神仙,还有张天师在此,撒豆成兵,也可以抵挡一阵子。”
高骈连连点头道:“有二位卿家在此,我放心的很,我放心的很。来人啊,给二位上仙看座。我们就坐下来等他毕师铎,看这老儿有何胆子来见我。”
当下有人取过来两张竹椅,放在高骈的面前,一左一右,让吕用之、张守一坐下,众人分列两旁,陆家宝和一众方士站在吕用之身后,天师道等大小祭酒立于张守一后面,手按剑柄,静候毕师铎。
吕用之知道多说无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索性闭目养神。
广陵城里战鼓如雷,喊杀连声,死伤无数,逃兵和追兵,满城皆是,一时间四处火起,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乱成一片。大厅内却香烟缭绕,鸦雀无声,数百人一动不动,似乎是一尊尊木雕泥塑的木头人。
风雨欲来,狂风暴雨之前,总是最为平静,但这寂静里却充满了无形的杀气,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息。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一场鏖战一触即发,势所难免,可是,敌我力量太过悬殊,一旦交手,等同于以卵击石。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众人等突然有一种待宰羔羊的感觉,明明知道必输无疑,偏偏还是坐等一死。
等待是一种折磨,等死就是一种煎熬,越是寂静,杀气越重。陆家宝毕竟还小,双手握拳,小手心里已经全都是汗水。
不知过去多少时辰,大厅外突然人喊马嘶,一阵大乱。高骈睁开眼睛,道:“传毕师铎进来见我。”
下面的五六百少男少女分为十人一组,高声唱道:“传毕师铎觐见!”一组接一组的传下去,后音未歇,前音又起,回声飘荡,十分的威严。
工夫不大,一队叛军列队步入大厅,为首二人,一个是毕师铎,另一个却是惊蛰,她一身戎装,手持利剑,英姿飒飒,寸步不离毕师铎左右。
毕师铎雄赳赳气昂昂的步入大厅,径直走到高骈的面前,躬身以礼,道:“毕师铎见过节度使大人。”高骈自从退居广陵城,便被任命为淮南节度使,比起天下都统大帅,不升反降。高骈很不乐意,还是以本帅自居,众人拜见他时,也称大帅,投其所好。毕师铎改称节度使,自然是不将他放在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