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江南的风有些轻了,没有了北方战场的硝烟。
历时半个月,熊楮墨一行人总算是回到了南京。
卢象升知道自己被朝廷像用过的手纸一样无情的抛弃还定为叛贼后心灰意冷,在加上熊楮墨从旁煽风点火见天的忽悠,一气之下在栖霞寺做起了假和尚。
熊楮墨这么做一来是没有辜负马冬梅的托付,二来保住了卢象升的性命,三来是这货存了私心。
他看过兵书后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指挥两个小队的兵力是绰绰有余的,可要是再多就扯淡了,大规模作战必须靠卢象升这种专业的人才,专业的人才干专业的事儿。
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要是有卢象升出手肯定比他瞎指挥能少死很多人,日后不管自己用到还是朝廷用到,都是百姓的福气。
大文豪鲁迅曾经说过说过:“在黑天鹅事件发生前,生活很美好。”黑天鹅事件其实就是“飞来横祸”高逼格的代名词。
熊楮墨把他大哥熊褚英接到南京后沉默了,把他爹熊守仁接到南京后流泪了。
熊楮墨觉得自己以前多灾多难的日子跟现在比起来简直幸福上了天,本来想着一家人相聚后团团圆圆父慈子孝和和美美。
然并卵,现实浪笑一声后八百米助跑跳起来甩了他一个大耳廓子,还顺道无情的骂了他一句:滚犊子!
他这两个亲人,经过朝廷的再教育后,正常的被教育傻了,不正常的被教育的更不正常了。
熊褚英本来不傻被打傻了后五加二白加黑的往外跑,关键是他还只知饥不知饱,只要有饭就一直吃,一直吃到嗓子眼那都算发现的早,吃到门牙前边还死命的往嘴里塞。
遵纪守信的孙梧藤虽然早就为他大同各种关节办好了江宁县学的入学手续,可他天天要么在找哥哥的路上,要么在准备找哥哥的路上,折腾的他是晕头转向天旋地转,哪里有心思去读书,简直是荒废了学业。
爷俩是赛这个的作,哥哥熊褚英跟野爹熊守仁比起来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熊楮墨现在觉得叫熊守仁野爹一点儿都没冤枉他,这老爷子在大明的暴力机关监狱里没日没夜的改造了三个月都没有改造的过来,可谓是教育失败的产物。
熊楮墨发现野爹熊守仁是一名五好老人,伸手要好的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用好的,还凡事动嘴屁事不干,比皇帝还会享受生活。即使经过大明的再教育,这老爷子在南归的路上毫无过苦日子的觉悟,嘴刁的比广东最嘴刁的人都刁。
熊守仁是走一路吃一路,到达南京地界儿的时候他已经吃成了面皮红润泛光,没有半点儿皱纹的中青年男子,那容光焕发的样子比熊楮墨蜡黄的脸色好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熊楮墨是一路走一路哭,摊上这么一个爹绝对是飞来横祸,感动的他除了哭是在是无法表达他“幸福”感情。
野爹熊守仁胡吃海喝,傻哥熊褚英傻吃傻喝,失意卢象升暴吃暴喝,吃货巴特尔骗吃骗喝,抵达南京地界儿的时候,熊楮墨都要哭了,老狐狸程阁老诈捐来的两万两已经被这四个货给干进去了两千多两。
熊楮墨对于这种歪风邪气不是没严厉打击,可是野爹要死要活,傻哥放飞自我,憨货巴特尔煽风点火,剩下最后一个卢象升还跳崖跳河,治的他是牙疼上火。
熊楮墨哭的老惨了,火神庙的太监们见他的时候,一度以为他是报丧的,要不是白露认出了熊守仁,那烧纸得堆得老高了,估计得烧到后半夜去。
让熊楮墨吐血的还在后面,爷俩三个月不见不说是叙叙父子情,红光满面你的熊守仁竟然笑着提出了去十里秦淮重走青春路的要求。
听了这奇葩的要求后,熊楮墨当场就想断绝父子关系,要不是他亲爹他当场就想掐死熊守仁这货。
熊守仁人穷志还短,开启了忆苦思甜模式,一把泪一把鼻涕从盘古开天辟地讲到了熊楮墨出生,从含辛茹苦把他养大树立了父爱如山的形象后,还没等熊楮墨来得及感动,他就一个完美的大漂移转弯到了在监狱里守身如玉,一个比他大不了十几岁的花样男子是多么的孤独寂寞冷……
熊楮墨没想到熊守仁竟然是这样的野爹,他现在特别的同情大话西游里的孙悟空,可大圣好歹还有个月光宝盒,他尼玛连个棒子都没有。
唐僧的碎碎念大概也就如此吧!
被逼无奈的熊楮墨只能闭着眼出卖自己的灵魂,咬着牙给了熊守仁二十两,然后被野爹抢走了五百两。
要是十里秦淮举行感动秦淮十大人物评选,熊守仁绝逼能拿第一名,他简直是在用生命逛青楼,红烛罗帐,高香深堂,夜雨一帘,春梦三阶,从那以后接连十日石牛入海杳无音信。
熊楮墨被父兄感动的涕泪横流,入不敷出的他只能用督师大印堵上了老狐狸的窟窿。
他本来想趁机密下剩下的那些银票的,奈何他这个年轻的小猎人没斗过程阁老这个老狐狸。
老狐狸满脸堆笑下手黑着呢,招招都是撩卵子的招儿,督师大印明明对他有天大的用处,可他却先声明这督师大印是个烫手山芋除了他之外没人敢收,接着就是把价钱从喜马拉雅山压到马里亚纳海沟。
熊楮墨都傻了,这完全刷新了他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他没想到压价还特么能这么压,这他娘的真是人有多大胆儿地有多高产,这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
老狐狸给督师大印估了价钱后上来就让他打欠条,不打欠条就找锦衣卫办他,被逼无奈的熊楮墨只能把剩下的钱全都给吐了出来。
从老狐狸家里出来,熊楮墨发现自己现在是一个根正苗红的无产阶级劳动者了。
因为是冬天,火神庙的房子还没开始动工,怎么着也得开春了。
遭受了老狐狸的打击之后,熊楮墨翻身农奴把歌唱,他明白了一个人生真理:脸皮薄吃不着,脸皮厚吃不够。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作为无产者熊楮墨决定搬家,他决定把痛苦留给自己,但是损失必须转移到别人的头上去。
很荣幸,火神庙的太监们全都是光脚的,还是那种大冬天连草鞋都买不起的穷逼光脚的。他们早就想搬家了,因为他们觉得住在这里比躺在冰天雪地的大街上好不到那里去,住在这里连随地大小便的好处都没有。
就跟倒霉的狼与到了走背字儿的狈,熊楮墨跟这帮死太监们一拍即合。
熊楮墨举贤不避亲开始想把熊家当羊的,奈何名不正言不顺硬碰硬干不过有官方背景的熊家。
接着他想到了十里秦淮,可青楼的打手们是一群不懂法的法盲,拿着钢刀就玩命……
熊楮墨痛定思痛,看着那些鼻青脸肿的死太监们决定不能再打无把握之仗。
经过一宿的熬灯点油,在把南京大家小户捋了一遍后还真被他发现了一个软柿子,他瞄准了栖霞山上的栖霞寺。
熊楮墨激动的要给自己磕头,满脸兴奋的唱起了二人转:“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老和尚和小和尚,他们就俩人,还有个挂单的是咱内应,咱们三十多人,怎么办呐?”
那三十个鼻青脸肿的死太监们毫无廉耻的齐声唱道:“干他!”
马冬梅托着下巴一脸惶恐,“这不好吧?就是它!”
三观最正的就是白露白姑娘,她兴奋得手舞足蹈,恨不得跑到江宁县衙去敲一通烫鼓。
在这寒冷的冬天,一场浩浩荡荡的鸠占鹊巢样式儿的大搬家开始了,就在栖霞寺老和尚和小和尚睡懒觉的早晨。
山门紧闭?根本不存在的,卢象升是个合格的内应,这些天他在栖霞寺过得太憋屈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关键是一天还只吃一顿饭,还特么不管饱,饿的是前胸贴后背的他早就受够了。
连剧烈的思想斗争都没有,连挣扎都没挣扎,他毫不犹豫的打开了栖霞寺的大门迎接新纪元的到来,望着山门外扛着破逼烂蛋的熊楮墨等人他是热泪盈眶。
“兄弟们,你们咋才来啊!别愣着,赶紧进来,跟我来!”
正主还没醒呢,大院子里叮咣叮咣的就开始变上天了。
老和尚一念开始以为自己饿飘了在做梦,当他见到卢象升进屋连招呼都没打就把米缸一溜烟儿的抗走时候他,知道这特么真的不能再真。
惊醒的他一把把被子踢开,高声喝道:“卧槽,出家人不能骂街!顾家,赶紧滚起来的,咱们家被人家抄了!”
小沙弥顾家连眼睛都没睁,翻了个身嘟囔道:“只要米在就行!”
一念和尚挣扎着爬起来,伸手就是一巴掌,怒气冲冲的道:“没得就是米,出家人不打诳语!”
顾家一听下半年的口粮没了双眼瞪得溜圆,反应过来后连衣服都没穿抄起门口的破扫把就窜出去了,怒道:“贼人,我跟你们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