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神庙外,身穿白狐狸皮鹤氅典吏何西州满腔愤恨的看着一瘸一拐推着板车归来的熊楮墨,恨不得提刀砍死他,厌恶的骂道:“死瘸子,大冷的天不好好在家猫着出来浪什么!”
若不是熊楮墨不停的作妖自己一准儿在欢场里快活呢,那还用在这刺骨的寒风中受这份儿罪。
熊楮墨今天已经进进出出七八趟,那群衙役被他溜得够呛,早就挤在避风的地方任凭他进进出出权当视而不见。
他满脸堆笑,指了指躺在板车上两株绿油油一人高的树木,“何典吏辛苦了,买了两株树去去丧气,生机勃勃嘛!”
何西州瞥了一眼板车上绿油油的树,像看傻X一样看着熊楮墨,拱手抱拳挖苦道:“熊公子不但行事风格与常人迥异,就连眼光也比常人毒辣,佩服的很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聚宝桥外那个穷酸老头卖给你的吧!你难道就没看出来,这压根就不是女贞吗?”
他身后的衙役们发出一阵哄笑声,对着熊楮墨和他的板车指指点点起来。
“头儿,他好像瘸的更厉害了,哈哈!”
“我看他的脑子瘸的比腿还厉害,那老头卖了三天都没卖出去,他竟然连板车都给买回来了,哈哈!”
熊楮墨连忙看了一眼板车上的树木,抬头向看傻X一样望着眼前得意洋洋的何西州,这尼玛明明是冬青啊。
“何典吏明察秋毫,在下告退了!”说完他嘴里念念有词的离去。
何西州望着熊楮墨一瘸一拐的背影不屑的吐了一口唾沫,低声咒骂道:“傻X,三天以后你就人头落地了,还尼玛生机勃勃呢,心真尼玛大!”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火神庙竟然着了两次大火,迫于城中大族和士绅的压力,江宁知县郑九炯不得不派出衙役外出来装装样子。
在何西州看来知县知县郑九炯此举纯属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在他看来除了那几个满是窟窿的破帐篷,整个火神庙能烧的东西全都烧光了,放眼望去黑乎乎一片,还看个毛线。
何西州皱了皱眉头,他没听清熊楮墨嘴里叨叨什么,总觉得他是在骂自己,回身问道:“这个龟孙儿嘴里在叨叨什么?”
一个耳尖的衙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肚子说道:“大人,我听见了,他好像是在说“左腿画圆右腿踢”,哈哈哈哈,傻X!”
“左腿画圆,右腿踢?”何西州一比划还真是熊楮墨那副样子,笑骂道:“哎,这傻X真他娘的心大,哈哈!”
他身旁的衙役一瘸一拐的学着熊楮墨走路的样子,鄙夷的笑道:“踢儿踏啊,踢儿踏啊,左脚画圆右腿踢,踢儿踏啊,踢儿踏啊……哈哈哈哈!”
闲的蛋疼的衙役们有样学样,发出一阵哄笑,纷纷学起熊楮墨走路来。
一个念过几天私塾的衙役望着熊楮墨的背影搔了搔头,皱眉苦逼的说道:“头儿,我总觉得这个狗日的在遛我们呢,我的腿儿都被狗日的遛细了!这姓熊的左一趟右一趟的,他一天都出去了七八趟了,可他娘的就是一件正事儿也不干,大人你什么时候见过一个瘸子跑出二里地去撒一泡尿的?”
何西州正看得起兴,一把把他给划拉到了一边,“别给老子添堵,一个瘸子还遛老子?我看你脑子坏了吧!闪开,左腿画圆右腿踢,哈哈哈哈,好玩!”
双眼腥红的王破瓢已经一夜没有合眼,听到熊楮墨的声音连忙出来帮忙,当看到熊楮墨竟然弄了一辆破板车回来的时候,他满脸的生无可恋,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这就是你出去要办的要紧的事儿?”
熊楮墨摆了摆手,笑道:“那老大爷衣着单薄连身棉衣都没有,在聚宝桥旁冻得涕泪横流,他的老伴儿卧病在床急需用钱治病,这是他家最值钱的东西了。我于心不忍索性连板车一块给买下来了,回头你知会李郎中一声,让他去瞧一瞧,不许要钱。”
王破瓢一边帮熊楮墨把树木抬下板车,一边没好气的咒骂道:“就你心肠好,天底下的穷人千千万,皇帝老子都没办法,你还能全都管的过来啊?左一场大火右一场大火,你做好事有过好报吗?”
“能救一个算一个吧,这叫福虽未至祸已远去!”熊楮墨咧嘴一笑,天色已晚打树坑已经来不及了,伸手拿起地上的四股铁叉支住了冬青的枝干,“两次都没烧死你就是最好的回报,咱火神庙可死了一个人?你懂什么啊!”
“太爷说不过你!”王破瓢眼神之中满是鄙视,冲着远处的衙役努了努嘴,“黑虎帮的人跑的他娘的真快,明知道是他们烧的可咱就是抓不住把柄。前门驱狼后门进虎,换成他们盯梢了!
这群衙役解决问题不行,但是主动给人添堵还是挺在行的。太爷我一整天都没有开张,麻辣隔壁的!”
熊楮墨掸了掸身上的土,拍了拍王破瓢的肩膀,笑道:“没开张?你怎么不你遛的他们团团转,咱就当来了一群看夜的,十几个衙役给咱们打更,就是县太爷也没有这待遇啊!走,咱帐篷里说去!”
回到帐篷之中,王破瓢往炭盆之中扔了几块新炭,火苗一下蹿出了火盆,屋里总算是有了些许的暖气。
他烤了烤手,抬起头满脸鸡贼的问道:“你们他娘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太爷我,骗得过那群瞎衙役骗不过太爷的这双火眼金睛。奥观海那狗日的一天都没见影儿了,其他的太监们有一半儿也全都消失了他娘的,就连老板娘也不知道那里去了,你快给老子交个实底儿,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熊楮墨端起桌子上的粗瓷碗将白开水一饮而尽,擦了擦嘴挑眉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的任务就是带着那群衙役兜圈子别让他们坏了咱的大事就行,比赛的成败全都系在你的身上。对了,出去一天没着家,今天程言蹊有没有来找我?”
王破瓢知道凡是熊楮墨不想说的事情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说,没好气的说道:“来了,你不在等了你半个时辰见天色已晚就走了。太爷觉得八成是程阁老看上你了,你个鳖孙要行大运了!”
熊楮墨神情一凛,缓缓地坐在了门板搭就得床上,摇了摇头,“程阁老看上我一个小秀才?那是根本不存在的!要说他注意到我了到还是有可能。”
王破瓢翻了个白眼,把破棉被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冻得在帐篷里直跺脚,咒骂道:“你个鳖孙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看上你也罢,注意到你也罢,不管怎么样都是好事儿。”
“此言差矣!”熊楮墨双手攥拳哈了口气儿,这个问题让他困扰已久,他眯着眼说道:“这不是见得是坏事,但也不一定就是好事儿。一个平民跟一个高级文官之间的鸿沟岂止是天堑,简直是云泥之别!
一个是阳春白雪,一个是下里巴人,他之所以帮我,肯定是要我去做别人不愿意做的事情,还有我身上有别人没有的东西。
程阁老看我的眼神不含一丝感情,是那种拿准了我,吃定了我的眼神,我能感觉的到。我已经想了很久了,不知道他看中了我身上的什么,你帮我想想。”
王破瓢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了熊楮墨一番,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激动地说道:“你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外贸了……难道程阁老是个老兔子?”
熊楮墨一听抓起枕头对着王破瓢就砸了过去,“滚蛋!”
就在这时,奥观海挑帘走了进来,熊楮墨“蹭的”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曼联急切地问道:“老奥,怎么样?我的法子管用吗?”
夜幕降临,这群闹作一团的衙役压根就没看见不远处一道身影悄然闪过,消失在那棵高大的松树之后,三下两下爬上树杈,接着松枝的遮挡满腔怒火的注视着熊楮墨的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