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姝见夏氏母女对她这么殷勤,老实不客气的接了婧好手上的花茶,笑盈盈的说:
“有劳姐姐。”
夏氏母女见婧姝肯喝她们的茶,两个人满意的互相使了个眼色,就在两人做小动作的时候正好被绵绵看见,绵绵嫌恶的乜斜了两人一眼,凑到婧姝耳边提醒她:
“姑娘小心茶水里有诈。”
婧姝虽然不知道夏氏母女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样,但对于绵绵的提醒她早有防备,只见她佯装喝了一口杯子里的茉莉花茶,皱着眉,对绵绵指了指放在门背后的小痰盂,绵绵把小痰盂拿给婧姝,婧姝哗啦一下把含在嘴里的茶全都吐了。婧姝的这个举动看得夏氏母女惊愕万分。
只见绵绵怒视着夏氏母女,厉声道:
“说,是不是你们在茶里下了毒药,想毒死我们家姑娘?”
夏氏母女见绵绵这么问,连连摆手,说:
“没有没有,我没有害姑娘。”
婧姝发现绵绵现在居然也会演戏了,她想,这丫头跟了我这么多年,见了不少大风大浪,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并不让人觉得奇怪。自从嫁入束府,婧姝深切的体会到什么叫做戴着面具做人,深宅大院里的人都有两副面孔,一副是真的,一副是假的。如今婧姝最向往的不是锦衣玉食的生活,而是人家小门小户男耕女织的生活,若有一天能过上这样的生活那该有多好啊。走神了一会儿,婧姝还得继续演戏,只见她做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扶着绵绵的手,有气无力的道:
“绵绵,我头晕,快,快叫冰玉进来。”
夏氏母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们精心调配的茉莉花茶会令婧姝喝了觉得头晕,此时只见姚婧好拉了拉夏氏的衣袖,对她耳语道:
“娘,你在家里的时候见姚婧姝喝过花茶吗?莫非她对花茶过敏,是有一些人不适合喝花茶,若碰到不适合喝的人,轻的会肚子疼,重的可能就——”姚婧好不敢再设想下去。
夏氏忙安抚她:
“别怕,没事的,听娘一句,她不会有事。”
婧姝早就看到那对活宝不停的在边上嘀嘀咕咕,虽然她不知道两个人在嘀咕些什么,但看两人的神情全都显得很紧张,因此,婧姝心想,哼,若我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们两个只会开心的笑,你们这么紧张是担心我喝了你们的茶有事,那好吧,我就继续演下去,演得越逼真,你们就越害怕。
“绵绵,冰玉来了没有,我头好晕,肚子好痛,快叫冰玉帮我把镇痛散找出来,我记得上次是她收起来的。”婧姝伸手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说。
夏氏母女对视了一眼,两个人脸上全都写满了惶恐,只见夏氏哆嗦着问婧姝:
“姑娘到底头晕还是肚子疼?”
婧姝有气无力的说:
“头好晕,肚子也好痛,不知是吃坏东西了,还是刚才在风地里站得时间久了被风吹的,总之觉得浑身不舒服。”
夏氏母女生怕婧姝有事,婧姝见两人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心想,刚才那杯茶我并没有真的喝,我现在肚子痛也是装出来的,她们这么紧张,难道真的在茶里做了手脚?就在这个时候冰玉走了进来。
“四少奶奶,你怎么了?”冰玉急道。
婧姝有气无力的说:
“快,快扶我进去,把镇痛散找出来,我的肚子疼的快不行了。”
绵绵知道婧姝是装出来的,目的是吓唬夏氏母女,为了配合婧姝,绵绵说:
“姑娘是不是月事来了,所以痛成这样,我记得你上次来月事的时候也是吃了冰玉给的镇痛散才不痛的,只是我听老人们说这镇痛散不能多吃,吃多了恐怕经后影响生育。”
婧姝心中暗笑,想,如今连你也会演戏了,什么吃多了不能生育,编得还真像。
“先扶我进去躺下再说,我的月事才刚走没几天不会这么快来,刚才喝了姐姐亲手给我泡的茉莉花茶我的肚子就开始痛。”说着,婧姝用眼角的余光瞄向姚婧好。
姚婧好见婧姝说这话,没好气的道:
“我好心好意泡茶给你喝,你居然说我害你,你把我的好心当什么?”
夏氏见女儿这么说,忙出来打圆场,只见她涎着脸笑道:
“姑娘是不是不宜喝花茶,若这样,也不代表你姐姐想谋害姑娘,因为我们家婧好事先并不知道这些缘故,若姑娘为此想责怪你姐姐,你姐姐实在是冤枉的,什么叫好心做坏事,这就是。”
冰玉不知内情,真的以为四少奶奶不宜喝花茶,见到了这个时候姚太太还说这种话,气道:
“我们家四少奶奶说是喝了她姐姐泡的茶才肚痛的吗?现在连病根都还没有找到就这么说,为时尚早了点,若等找到了病根恐怕又要推三阻四。”
冰玉先前总是不声不响,夏氏以为这是个好欺的,并没把她当回事,今日被冰玉冲撞,夏氏方才知道这丫头的厉害。
“真是什么样的人调教出什么样的丫头。”夏氏道。
等到了里间,婧姝才恢复常态,冰玉见状,惊愕的看着婧姝正想说什么,绵绵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边轻声道:
“姑娘不是真的。”
“那,这是为何——”冰玉不解其意。
绵绵走到门口看了看,见夏氏母女已经走了,折回来对冰玉说:
“不知那两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从来没有对我们家姑娘这么好过,姑娘一进来就斟茶递水,我怀疑她们在茶水里做手脚,让姑娘不要喝,姑娘到也聪明,假装喝了一口又全都吐了出来,然后就说肚子疼,让你拿镇痛散来。”
听了绵绵的话,冰玉悬着的心方才放下,笑道:
“原来如此,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有些话不是我应该说的,但我见四少奶奶平时对我不错,绵绵又是个实心人,我就有什么说什么了,我瞧着,觉得四少奶奶的大娘和姐姐似乎有点——,有点不妥当。”说到这里冰玉皱起了眉头。
绵绵冷哼了一句,道:
“这还算是好的,在家里的时候这母女两还要促狭,隔三差五就给姑娘和太太寻点事出来,若不是姑娘机灵,太太厉害,否则早就被她们骑上头了。”
婧姝朝窗口望了望,见夏氏母女结伴朝南边走去,对绵绵说:
“把桌子上的茶拿来。”
“四少奶奶,你怀疑她们在你的茶里下毒?”冰玉一脸紧张,婧姝冷笑着道:
“她们不会这么笨,我不是怀疑她们在茶里做手脚,而是怀疑她们另有目的——”
婧姝话还没有说完,绵绵边嚷嚷边走了进来:
“姑娘你看,杯子里的茶没有了,肯定被她们倒掉了。”绵绵手上拿着的是一个空茶杯,而刚才这个茶杯里泡的正是茉莉花茶。
冰玉和绵绵还是认为夏氏母女在茶水里做了手脚,婧姝却不这么看,她觉得母女两今天的反常举动肯定另有用意,婧姝心里想的是她们可能有什么事情想求自己帮忙,但她们万万没有想到我会来这一招,当自己装肚子疼的时候,回想母女两紧张的神情婧姝忍不住要笑出来,若她们心里没鬼,怎么会这么害怕,哼,无论你们耍什么把戏,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对付夏氏母女婧姝充满自信。
傍晚时分,林氏屋里挤满了人,洪道婆换了身新衣服被众人簇拥着坐在林氏右手边,林氏左手边坐的是星远。主子都上了桌,奴才们站在地下服侍,朦胧希望三爷和姚小姐的婚事能得到太太的应允,夏氏母女也抱着同样的想法,姚婧好的祖母绿项链坠子还是没能保住,夏氏给她两条路选择,要么回家,要么把坠子送给那婆子。姚婧好经过强烈的思想斗争,最终勉为其难的答应了母亲,不过她有言在先,等回去之后母亲得把自己的祖母绿项链坠子给她,夏氏也有一颗祖母绿,比姚婧好戴的这颗更大更名贵,夏氏抱怨女儿小家子气,说这叫做下本,若她能成功嫁入束府,别说祖母绿,就是祖宗绿也不再是什么稀罕之物。
下午的时候母女两叮嘱过洪道婆和香香,趁洪道婆今儿个过生日把婧好和三爷的婚事敲定下来,香香负责帮衬洪道婆,洪道婆负责向太太提亲。因为得了夏氏母女的项链坠子,此时夏氏母女又不断给那婆子使眼色,那婆子暗自递了个眼色给夏氏母女,意思是叫她们放心,事情包在她身上。
刚开席,林氏就带领大家给洪道婆敬酒,接着有星远单独给那婆子敬酒,只见星远说:
“这一杯我敬干妈,祝干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那婆子恭恭敬敬双手捧着酒杯,举到面前,笑道:
“多谢三爷,我虽说只不过是三爷的干妈,但三爷对我都快赶上对你自个的亲生母亲了,婆子我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能得三爷这么一个孝顺儿子。”说到这里,那婆子居然哽咽了起来,众人连忙劝她。
“今儿个是干妈的寿诞,怎么哭起来了?大家应该高高兴兴才是,远儿,快劝你干妈,叫她别哭了。”林氏道。
星远笑道:
“干妈这一哭,把我都哭傻了,我连准备好的给干妈的贺礼都忘了拿过来了,朦胧,把桌子上的贺礼拿来。”
朦胧笑了笑,说:
“三爷真的犯傻了,给干妈的贺礼你早就叫我拿来了,放在桌上的那个不就是。”
星远回头一看,见他送给洪道婆的滴水观音像端端正正放在桌子上,星远呵呵笑了笑说:
“我越来越没记性了。”
星远说的大伙都笑了,因为他此时说的这句话,正是洪道婆平时一直挂在嘴上的。
“这孩子,没事拿我开涮。”洪道婆破涕为笑,同时对星远送的滴水观音像很不待见,想,到底是读书人,觉得送金银玉石有辱自个的身份,所以不知从哪儿弄了这么一个观音像给我,我的儿啊,你可知道你干妈我最喜欢的是黄的和白的,观音像我那里多了去,我要这劳什子做什么。尽管心里埋怨干儿子为什么不送金银给她,但洪道婆仍装出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说:
“我最喜欢的就是远儿送我的这个观音像。”
夏氏见那婆子这么说,笑着凑趣:
“你们是母子,正所谓母子连心。”
彩靳是个实在人,她到也不是拍谁的马屁,只是觉得三弟小的时候若不是过寄在干妈名下恐怕早就已经夭折了,只见彩靳笑道:
“三弟知道你吃斋念佛是一个虔诚的信徒,送别的东西都不合适,只有这观音像最适合干妈,看来三弟说的不错,干妈果真最喜欢三弟送的观音。”
洪道婆心想,弟弟是傻的,姐姐是呆的,这四姑娘平时看起来就有点木木的,果真木的可以,试问人生在世不追求阿堵物追求什么?尽管心里抱怨,但那婆子见彩靳说星远会送东西,附和着笑道:
“三爷的眼力见向来是好的,这尊观音慈眉善目,而且还是开过光的,我瞧着就喜欢,拿回去之后会天天供它,保佑三爷封妻荫子,享一世荣华富贵。”
婧姝心想,出家人如闲云野鹤,只保平安,不求富贵,看来你是个不虔诚的信徒,星远认你这样的人做干妈是他的大不幸。想到这里,婧姝朝星远看去,星远已经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她了,但他却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和其他人谈笑风生。
香香见别人都送了礼给那个老东西,自己不送显得不好意思,让菊儿回去把楠木手串拿来,香香毕恭毕敬把手串呈给那婆子,笑道:
“一点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干妈收下。”
那婆子连忙推却:
“我怎么能要表小姐的东西,表小姐还是留着自个用吧。”
林氏笑道:
“她给你,你就拿着,这是孩子的一片心意,我知道她懂事,见别人给了自己不给不好意思,所以命菊儿回去特特的拿了来,你就收下吧,千万不要拂了孩子的意。”
那婆子心里巴不得要,见林氏这么说,笑着收了下来:
“多谢表小姐。”
香香淡淡的道:
“不必言谢。”
婧姝正好坐在姚婧好边上,见她和香香之间的小动作特别多,两个人一会儿碰一下手,一会儿踢一下腿,不知在搞什么鬼。
此时夏氏对干妈使了一个眼色,那婆子知道姚太太想让她做什么,只见她看向林氏,道:
“太太,趁今儿个我过生日,有一个事想给三爷定下来。”
星远愕愣了一下,心想,她要给我定什么下来?朦胧见三爷一脸错愕,心想,可能干妈要趁这个时候给三爷提亲。婧姝发现当洪道婆这么说的时候,夏氏满脸喜色,此时婧姝又朝姚婧好看去,见她羞涩的朝星远看去,婧姝心里就全明白了,这些天母女两鬼鬼祟祟,原来在动星远的脑子。
这时只见林氏道:
“干妈有事不妨直说。”
那婆子得了林氏的准,指着姚婧好,笑道:
“太太觉得姚小姐如何?”
婧姝朝姚婧好看去,见她一副巧笑倩兮的模样,一脸狐疑的看着她,想,你也太想嫁了吧。
林氏看着姚婧好,笑道:
“姚小姐自然是好的。”
洪道婆指着婧姝问林氏:
“太太觉得姐姐好还是妹妹好?”
林氏呵呵笑了笑,说:
“都好。”
此时星远已经发现干妈想说什么,只见他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笑道:
“你们慢慢吃,我忽然想起铺子里还有点事,要过去一趟。”
婧姝见星远这样,知道他不想让那婆子乱点鸳鸯谱,所以才找借口离开。
那婆子得了夏氏母女这么多好处,再不给姚婧好做媒,就实在说不过去,她把星远按坐在椅子上,对林氏笑道:
“太太,咱就这么定了,三爷和姚小姐如此般配,如果错失了这段姻缘别说太太,就连三爷都会追悔莫及,过了年三爷就二十四了,若是别人早就当爹了,如今四爷都成亲了,三爷这个做哥哥的到还没有成亲,太太心里肯定急的什么似的。”
听了洪道婆的话,林氏一声不吭,到不是因为她对姚婧好有什么看法,而是林氏一直都在琢磨着让香香嫁给星远,在林氏心里香香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
“姻缘的事还要看天意,若他们命中是夫妻,总有一天会走到一起的。”林氏说。
婧姝发现婆婆对这门婚事不大上心,不过洪道婆一心想撮合星远和姚婧好,只见她对星远说:
“我只要三爷一句话,三爷觉得姚小姐如何?”
星远笑了笑,说:
“我铺子里真的有点事,我先走了。”
“三爷。”那婆子似乎来了气,又一次把星远按坐在椅子上,绷着脸一本正经的说:
“铺子里怎么可能有事,你就不要用这一套来糊弄你干妈我了,我只问你一句,你觉得姚小姐如何?”
星远笑而不答,那婆子见状,冷哼了一句,道:
“三爷这样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居然连我的薄面也不肯给,怎么说你的小命还是我救的,如今大了就把我这个当干妈的忘了,连我说的话都不听,这才是我的好儿子呢。”那婆子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她想在夏氏母女面前显她的能耐,今天下午她向母女两拍胸脯保证,姚婧好的婚事包在她身上,三爷最听她的话。如今三爷理都不理她,那婆子觉得没脸,所以才会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