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姝实在琢磨不透夏氏母女此行的目的,此时星遥正好进来,冰玉见状识趣的退了下去,星遥见屋里没有别人,拉着婧姝的手,笑道:
“我要去山西几天,你一个人在家里可要乖。”
婧姝笑了笑,说:
“你去山西路上小心,衣物用品我都交给木头了,天冷了记得添衣服,在外面可不比在家里,总之一句话处处小心就是了。”
星遥搂着婧姝,柔声道:
“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你不用担心,相反我放不下你。”
婧姝讪然的笑了笑,说:
“你不用担心我,家里伺候我的人这么多,不会有事的。”
星遥捧着婧姝的脸,正色道:
“我会想你的。”
婧姝轻轻推开他,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轻声道:
“我也会想你的。”
星遥走到婧姝跟前,婧姝还想躲他,无奈星遥扶着她的手臂,她动不了。
“婧姝。”星遥似乎有什么话要对婧姝说,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婧姝敏锐的觉察出星遥今天的神色有点异样。
“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婧姝道。
星遥笑看着婧姝,长时间不说话,婧姝被他灼热的眼神看得有点不自在,居然不敢注视他。星遥捧起婧姝的脸,道: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婧姝的心往下一沉,想,莫非她和星远之间的事让他知道了?星遥不会这么细心从细枝末节上揣度出她和星远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况且最近这一段时间都没有见过星远,他已经不来娘屋里吃饭了,两个人连碰面的机会都没有,星遥应该不会察觉,即使被他察觉了又怎样了呢,她和星远发乎情止乎礼,从未做过越轨之事,他又能说什么呢。婧姝还在胡思乱想,居然没有听见星遥正在对她说的话,直到星遥叫她,她才从恍惚状态缓过来,一脸茫然的看向星遥。
星遥注视着婧姝,轻抚着她的脸,把她抱在怀里,柔声道:
“婧姝,等我回来,我很快就回来了。”
婧姝在星遥怀里默默的点了点头,心再一次悬了起来,想,他到底有没有察觉我和星远之间的事?看他的样子好像很不放心,担心自己走了之后我和星远会做什么越轨之事似的。想到这里,婧姝又责怪自己想的太多,说不定一切都是自己的杞人之忧,星遥什么都没有察觉,他只是舍不得离开自己而已,这么想着,婧姝方才觉得踏实。
“我问你一个事,你不是刚从我家回来吗?我娘可好?我爹可好?我哥哥可好?”
星遥见婧姝一脸紧张,笑道:
“怎么了,他们都好好的,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有人对你说你爹、你娘、你哥哥不好吗?”
婧姝对星遥正色道:
“你别骗我,不要怕我担心不肯对我说实话,他们真的好吗?特别是我娘,她的身体一向都不好,离家这么久,我最担心的就是我娘。”
星遥见婧姝这样,拉她在椅子上坐下,跟她慢慢地说:
“我没有唬你,他们真的很好,这几天我去你家帮你爹扩建园林,天天见到岳母,岳母脸色红润,说话很有中气,不像有什么病,如果你还是不放心,干脆我现在陪你回去看他们。”
婧姝见星遥这么说,方才笑道: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今儿个大娘和姐姐来了,我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所以才会这么问你。”
星遥此时才体会到婧姝的心情,一个女孩子远离父母亲人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其实多么想念家里面的人,然而就算她再想念家里面的人也没有办法去看他们,只能盼归宁之日早点到来。这么想着,星遥对婧姝越发怜惜起来,搂着她,嘴里不停呢喃婧姝的名字。星遥的气息呵在婧姝耳边,婧姝觉得痒痒的,想要躲开,无奈星遥紧紧的抱着她。
香香听说姨父给了姚婧姝很多东西,心里像扎了一根刺似的,香香想,那姚婧姝算个什么东西,说的好听点的是医官之女,说的难听点只不过是大夫的女儿,她爹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太医院医正,只是一个小医官,能有多大的官职。这些天香香有事没事就在姨母跟前给婧姝上眼药,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许半仙说的,她克夫,命硬,然而香香诧异的发现姨母对自己的话似乎将信将疑,既然姨母不能跟自己站在同一立场,不妨找姨父试试,他也是疼自己的,这么想着香香来到莲花小筑。
到了莲花小筑,见四太太也在,如今老爷的饮食起居都有颜氏照料。香香发现两年不见翠屏已经是姨娘打扮,开了脸,修了眉,心想,姨母从未在自己面前提过翠屏做了老爷的屋里人,看来这翠屏的身份如今有些尴尬,难怪在府上住了这些天都没有见过她,原来她不大出莲花小筑,一直留在姨父身边伺候。
颜氏见香香来了,知道她可能有话要跟老爷单独说,自己待在屋里岂不碍手碍脚,找了个借口回去了。翠屏见颜氏走了,想自己留在这里恐怕也不大方便,也找了个由头走了,香香假意挽留,亲昵的拉着翠屏的手,笑着对她左看看,右看看,说:
“几年不见翠屏姐姐越发标致了。”
翠屏见香香打量自己,知道自己的衣着打扮让香香猜出了端倪,羞涩的笑了笑,说:
“表小姐真会说笑,你陪老爷坐会儿,我屋里还有些事去去就来。”
香香冲着翠屏离开的背影道:
“翠屏姐姐是比从前标致了,我没有哄你。”
翠屏道:
“表小姐过奖了,我再平常不过。”
香香见状,心想,哼,你若平常,怎么会做了姨父的屋里人,看来长着老实相的人也不一定老实。
老爷见香香跟翠屏啰嗦个没完,笑道:
“这丫头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话这么多。”
香香拉着老爷的手撒娇:
“姨父你又说人家,我什么时候话多了?”
老爷见几年不见,香香还是像从前一样可爱,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小辈,特别是像束老爷这样的,家里虽然有几个女儿,但大多已经成亲,再说府上的家教一直都很严,特别是对女孩子,就算女儿们小的时候也没有对束老爷撒过娇。其实比起儿子,束老爷更喜欢女儿,他觉得小女孩乖巧伶俐,不像男孩子那样调皮。
“听说你和你爹一起研究玄学,你一个姑娘家居然也喜欢这种东西?”老爷笑道。
香香抿着嘴笑了笑,说:
“难道除了女红针黹姑娘家不能有别的爱好了?我就是喜欢玄学,偏要研究玄学,如此将来若是落难了还能摆个摊给人算个命测个字什么的。”
“哈哈哈哈——”香香一袭插科打诨的话说的老爷笑个不住,只见老爷边笑,边伸手指着香香说:
“真是一点都没有改,跟从前一模一样,还是那样调皮。”
香香见姨父被自己逗乐了,心想,是时候给姚婧姝上眼药了,只见香香故意做出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
老爷觉得奇怪,刚才还好好的,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这丫头就又叹起气来?
“你怎么了?是不是你姨母管得你太紧,所以才叹气?“
见姨父这么问,香香又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老爷见她蹙着眉,神色凝重,像有什么事似的,一脸严肃的问她: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你四表哥又欺负你了,我记得你四表哥小时候最喜欢欺负你,若你四表哥欺负了你,你跟姨父说,姨父替你出头。”
香香做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眼眶里居然还有泪光闪烁,只见她说:
“四表哥到是没有欺负我,毕竟大了,不像小的时候,见了我客客气气的,只是——”
老爷见香香欲言又止,知道她在府上住着肯定被人辖制了,老爷极疼这个外甥女,见她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忍不住心疼起来,鼓励她把话说下去。
只见香香红着眼圈道:
“不知为何四表嫂看到我总有点——,总有点奇怪。”
老爷轻声“哦”了一句,心想,婧姝看上去不是那种小气的人,怎么会这样对香香?老爷在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香香察言观色,见姨父露出惊讶的神色,边流泪边说:
“四表嫂知道姨母曾经想把我许配给四表哥,可能为此心里有了一根刺,所以看到我总是一副不待见的样子,姨父,过几天我想回家去了,再住下去恐怕人家会不开心。”
听了香香的话束老爷极力安抚她,香香在束老爷的安慰下终于止住了眼泪,不过束老爷见她神色黯淡,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决定把林氏找来问个清楚。
等香香走了之后,束老爷命人去把二太太叫来,林氏见老爷要见她,因前几天刚跟他拌过嘴,赌气不来。老爷见林氏居然这么倔,气道:
“她有本事这一辈子都不要跨进这扇门!”老爷让传报的人把原话告诉林氏,传报的人不敢这么说,老爷就把传报的人骂了一顿,翠屏见那个人可怜,帮他说了几句话,没想到老爷连翠屏也骂了,翠屏觉得委屈,一个人躲起来悄悄抹眼泪。老爷见状,对那个传报的人说:
“去把四太太叫来,我知道你们嫌我老了,以为我管不住你们,一个个都想造反是吧,好,很好,你们要造反,我就陪你们一起造,大不了大家伙抱着一起死,这才显得团结呢。”老爷正话反说,气得直打颤,直到颜氏过来还余气未消。
颜氏过来后首要任务就是安抚老爷,见他老人家慢慢平复下来,方才抽空跑到翠屏屋里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翠屏呜呜咽咽只知道哭,颜氏见了,不耐烦的说:
“你这是怎么了?我越问你你哭的越起劲,你跟了他这些年难道还不知道他的脾气,向来都是来的快去的也快,他哪里有隔夜仇了,不相信明天又可以嘻嘻哈哈,把今儿个发生的事又忘到瓜爪国里去了。”
翠屏见四太太数落她,停了哭,说:
“刚才表姑娘来了,等表姑娘一走,老爷就让人把二太太叫来,二太太不肯来,老爷就生气了,让二太太再也不要进他这个门。”
颜氏笑道:
“原来如此,可能上了年纪的缘故,老爷的脾气越来越大,唉,人老了就是这样,手脚不灵便了,身体不好了,话也多了,脾气也大了,那都是没办法的事。”
翠屏见颜氏在,自己到不好意思再哭哭啼啼的,和颜氏两个服侍老爷吃了饭。颜氏心想,老爷不会无缘无故叫二太太到他屋里来,肯定有事想跟二太太说,可惜二太太脾气倔强,前几天因为和老爷拌嘴所以不肯来。但颜氏是个细心的人,她记得刚才翠屏说香香来过,等香香走了之后老爷就叫二太太来,莫非这里面有什么联系?香香给颜氏的印象并不好,此时颜氏隐隐觉得香香似乎对老爷说了什么,为此老爷才会把二太太找来,那么香香究竟对老爷说了什么呢?颜氏觉得凭自己空想也想不出来,况且想这些事情太费神,晚上又该睡不着觉了,干脆就不去理它,反正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好也是人家的事,坏也是人家的事,跟他们四房根本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她去操那份闲心干什么。
林氏屋里。
星遥特地来向母亲辞行,他要去山西进一匹木材,姚家要扩建园林,姚子柏把他作为左膀右臂,星遥也愿意为姚家效劳。
此时夏氏母女也在林氏跟前,夏氏察言观色,发现林氏很喜欢这个儿子,为了讨好林氏,只见夏氏拉着星遥的手,把他带到林氏跟前,笑着说:
“太太知道我们家老爷是怎么夸奖这位女婿的吗?我们家老爷说,姑爷具有将相之才,能觅到这样的女婿是咱们姚家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呵呵,姚太太言重了,他哪有这么好,只不过是个顽劣小子罢了。”林氏尽管嘴上谦逊,但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星遥见夏氏赞美他,回首去看婧姝,他对婧姝咧嘴笑了笑,高傲的扬了下眉,意在告诉婧姝,有人表扬我。婧姝伸出一根食指在脸上划了划,意思是说你这样,到底知不知羞。这两个人是真正的眉目传情,看得边上的香香一气之下跑了出去。姚婧好见香香跑出去,知道是为什么,跟在她身后也走了出去。
绵绵觉得夏氏刚才奉承太太的那番话特别刺耳,蹙着眉,对婧姝说:
“姑娘,你看她的样儿,真让人觉得恶心。”
婧姝冷笑了笑,说:
“她一直这么恶心的,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到,我早就见怪不怪了。”
夏氏一个劲夸赞星遥,林氏心花怒放。星遥在林氏屋里坐了会儿就走了,他因为舍不得离开婧姝,让婧姝送他到门口,婧姝送星遥出去的时候,见姚婧好和香香站在月亮门那里说话,边上有一棵树挡着,婧姝看不真切两人的神色,心想,不知这两个主在说些什么?
香香先从林氏屋里跑出来,姚婧好是后来出来的,姚婧好见香香用脚踢花坛里的菊花,眼看那些鲜艳夺目的菊花被香香踢成残花败柳,姚婧好惋惜的一个劲啧嘴。香香听见声音,回头一看,见是她,立即没好气的说:
“你鬼鬼祟祟在这里干什么?”
姚婧好冷哼了一句,说:
“表小姐好大的火气,这些花又没有招你惹你,干嘛拿它们出气?它们又不是你,就算被你踢几脚都不知道疼,你拿它们出气有什么用,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谁给表小姐脸色找谁去,何必在这生闷气,气坏了自己,糟践了这些菊花,真是两头不着,一点好处都没有。”
香香听姚婧好一袭话,觉得似乎话外有音,冷道:
“姚小姐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如果姚小姐想对香香说什么,不妨直言,无需在这里拐弯抹角,打量谁是傻的,听不懂你的弦外之音似的。”
姚婧好正色道:
“爽快,我就喜欢你这种直截了当的人,既然表小姐让我有话直说,那我就有什么说什么了。”
香香抱着胳膊冷冷的看着姚婧好,说: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给我说出来。”
姚婧好没有把香香威胁的语气放在心上,笑了笑,说:
“你姨母先前想把你许配给你四表哥,后来不知怎么的,这段姻缘没有促成,因此你对姚婧姝似乎有点看不过去,刚才见她和你四表哥眉来眼去,你受不了跑了出来,拿这些花儿出气。”
香香吃惊的看着姚婧好,说:
“府上嚼舌根的人可真多,我记得昨天晚上你住在大少奶奶屋里,这个主还跟你说了什么,你干脆一并说出来。”
姚婧好冷笑着道:
“那位可是你的大嫂子,不过你的口气似乎对她不太尊重。”
“呸!”香香重重的呸了一口,扯着脖子高声道:
“她算哪门子的大嫂子,我的大嫂子可是两淮总督的外甥女,哼,她也想做人嫂子,做她的千秋大梦吧。她最大的本事就是在人背后嚼舌根,还有就是夹持自己的男人,把自己的男人搓巴的像一条哈巴狗儿似的,再有就是跟自个的婆婆吵嘴,连个长幼尊卑的没有,你若信她的话,你也快背过去了。”
姚婧好见香香忽然动起气来,心想,还不是我刚才那番话触了你的心境,看来大少奶奶说的没错,她跟四爷先前的确有过婚约,可惜四爷对她没兴趣,娶了姚婧姝,所以她才会烧这把无明业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