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见婧姝问她送什么东西给老爷,嘴上说送什么都使得,心里还是高兴的,因为婧姝这个做儿媳妇的知道征求她的意见。
婧姝见婆婆这么说,笑道:
“娘,我想着爹喜欢喝茶,想送一套茶具给他老人家。”
林氏笑了笑,说:
“这样很好。”
颜氏笑看着婧姝点了点头,道:
“还是四少奶奶懂事。”
婧姝道:
“这是应该的。”说完,对林氏说:
“娘,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想先回家准备东西去。”
林氏道:
“你去吧。”说到这里,林氏顿了顿,道:
“你让你大娘和姐姐不要放在心上,只不过是一条裙子,大家都是亲戚,不要弄得不开心,况且彩靳已经把自己的裙子给香香了。”
就在这个时候碧荷正好拿了裙子进来,香香一看,发现跟自己身上穿的这条真的一模一样,心情好了很多,对彩靳笑道:
“谢谢四姐姐,四姐姐今儿个给了我裙子,他日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彩靳笑着摆了摆手,说:
“傻丫头,我什么时候要你报答了,反正我留着也不穿,也是浪费,你拿去穿那才叫做物尽其用呢。”
彩新嗤了一下鼻,对香香刚才说的要报答彩靳的那番话表示怀疑。
婧姝只当没看见彩新的表情,心想,这姐妹两个怎么看都不像亲生的,姐姐精明,妹妹老实。
“表姑娘,今日之事实在是婧姝的姐姐造次,婧姝代表自己的姐姐跟表姑娘陪个不是,还望表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要把事情放在心上。”
香香不看婧姝,眼睛只盯在彩靳给的新裙子上,语气冷淡的道:
“算了,我这个人很大方的,不会跟人家斤斤计较,四表嫂叫我不要放在心上,你自个不要放在心上才是,别以为我年轻不知事,会跟某些不懂事的人锱铢必较。”
彩新听了香香的话,笑道:
“这丫头真真长了一张伶牙利嘴,弟妹说了一句话,她竟有一车子话回人家,怪不得娘这么疼你。”
颜氏也笑道:
“三姑娘说的没错,表姑娘不但模样长的好,嘴也生得巧,别说你姨母疼你,连我也忍不住要疼你一疼。”颜氏说的一屋子人都笑了。
婧姝借口要给老爷准备东西回家去了,其实她心里堵的慌,夏氏母女无辜造访,不知家里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婧姝特别担心的还是娘,夏氏为人阴险,就算娘出了什么事也不会马上告诉她,非要把人弄急了才肯说。婧姝脚不点地跑到家里,见夏氏母女还没有回来,问绵绵:
“大娘她们回来过吗?”
绵绵摇了摇头,说:
“我也才刚回来,没见过她们。”
婧姝气道:
“叫你看个家都不行,整天只知道玩,你若再这样下去,我是没法留你了,早点给你配个小厮打发出去算了。”
婧姝这么说的时候冰玉正好从外面进来,她见四少奶奶脸上的神色不同往常,正在那里没好气的说绵绵,再看绵绵的样子,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
“四少奶奶怎么了?”
婧姝因为气夏氏母女,见冰玉这么问,冷道:
“哼,你问的到也巧,我怎么了,我还能怎么了?”
冰玉被婧姝抢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好不尴尬,讪然的笑了笑,说:
“是啊,是奴婢问造次了。”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她进门到现在从未对我发过火,今天可能在别的地方受了气,一回来又见绵绵不在家,问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就来了气。
等婧姝冷静下来,知道刚才的行为伤害了绵绵冰玉,笑道:
“你们别往心里去,我没有真的责怪你们,刚才是我不对,我向你们赔个不是。”婧姝见绵绵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对她笑道:
“你怎么了,刚才不过是我的气话,难道你当真了?”
绵绵见婧姝又恢复了往日的神色,嘟着小嘴,哭丧着说:
“姑娘说的是不是真的,要给我配一个小厮?”
婧姝替绵绵拭去脸上的泪,疼惜的说:
“我因为被那两个主弄的神魂颠倒,对你发了脾气,说了愚蠢的话,你怎么当真了?我不是早就对你说过,你的夫婿将来让你自己选,你爱嫁给谁就嫁给谁。”
听了婧姝的话,绵绵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吸了吸鼻子,说:
“姑娘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冰玉发现四少奶奶似乎不待见姚太太和姚小姐,冰玉琢磨着四少奶奶和她们到底有什么过节,才会这么不待见她们。在冰玉看来,婧姝不该这样对待自个的大娘和姐姐,因为冰玉是一个非常注重礼教的姑娘,怎么说姚太太和姚小姐一个是婧姝的大娘,一个是姐姐,况且两人还是特特的过来看她,四少奶奶用这种态度对人家,似乎有点不妥当。
冰玉见姚太太和姚小姐既然来了,就肯定会住几天再走,她想讨婧姝的示下,问她:
“四少奶奶,咱们这边的屋子挤,你看能不能让姚太太和姚小姐住到我屋里去,我和绵绵挤一间。”
婧姝蹙了蹙眉,说:
“娘说让她们住到她那边去。”
“哦。”冰玉道,心里对婧姝有点看法,觉得她对自己的大娘和姐姐冷了点。
此时只见婧姝对绵绵说:
“你去把她们找回来,刚才从娘屋里跑出去了,也不知去哪儿了,到现在还不回来。”
“待在家里好好的,干嘛到这里来叨扰人家,打秋风也不是这样的。”绵绵边嘀咕边出去找人。
冰玉笑道:
“绵姑娘若觉得烦难我替绵姑娘找去,你家太太小姐第一次来我们家,地主之谊总要尽的。”
绵绵边走,边说:
“不劳烦姐姐了,我自个找去,谁知道这个两人跑哪儿去了,府上的地方这么大,这样没头没脑的,真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冰玉见绵绵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摇着头笑道:
“这丫头还是小孩心性,跑这几步路就发牢骚,成天和小丫头们疯玩从没见她喊过一个累字。”
婧姝敏锐的感觉到冰玉似乎对她有所不满,原因是她怠慢了夏氏母女,婧姝不怪冰玉,因为毕竟她还没有看出某些人的本质。只见婧姝问她:
“四爷的包袱都收拾好了吗?”
冰玉道:
“都拾掇好了,连木头我也叮咛了,让他好生照看爷,别怂恿着爷出去喝酒玩乐。”
婧姝听了点了点头,她发现冰玉吞吞吐吐,像有什么话要说但又难以启齿的样子,就问她:
“你怎么了?”
冰玉笑了笑,说:
“四少奶奶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婧姝道:
“有什么你就说吧。”
冰玉笑道:
“四少奶奶,让姚太太和姚小姐住在太太屋里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婧姝笑了笑,说:
“我懂你的意思,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你看我这屋里统共只有这么大,哪里还挤得下。”
“这——”冰玉还想劝婧姝,但见婧姝态度坚决,似乎没有转圜的余地,只能作罢。
婧姝让冰玉退下,她想冰玉对她有点误解,不过来日方长,凭冰玉的聪明劲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看穿夏氏母女的人品。
再说夏氏母女从林氏屋里跑了出来,这姚婧好因为跟香香闹别扭,心情不好,一路往东跑,没想到进了大房所在的松园。姚婧好一到了这里,居然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出去,就在着急的时候,何敏捷正好从屋里走出来,姚婧好原想躲,但见四周没有藏身的地方,正在慌乱之际,何敏捷叫了起来:
“站住。”
姚婧好见出来一位钗金戴银的妇人,知道肯定是府上有身份的主子,她伸手指着门外,笑道:
“我刚才见妹妹好像进来了,但一眨眼又不见了,我去找妹妹。”说着姚婧好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何敏捷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对劲,叫住她:
“你妹妹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你是哪个屋里的?”
姚婧好见何敏捷追上来,堵住她的去路,想,千万不要让她以为我是贼,这样可就不好了。
“我妹妹是你们四少奶奶,我是她姐姐。”姚婧好道。
何敏捷打量着姚婧好,极力想从面前这个姑娘身上找出跟姚婧姝相同的地方,但她找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一点相同处。
“你是四少奶奶的姐姐?”何敏捷冷道。
姚婧好见何敏捷态度傲慢,心想,你是嫌我穷,身上穿的衣服没你好,所以才用这种眼神打量我。只见姚婧好说:
“我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我和娘好久没有见到她,想来府上看她,刚才她跟我闹着玩,想躲起来吓我一跳,没想到躲躲藏藏来到奶奶屋里,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奶奶见谅。”说着,姚婧好给何敏捷福了福。
何敏捷见姚婧好叫她奶奶,笑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奶奶?难道我脸上有字?”
姚婧好心下鄙夷的想,身上穿的戴的这么好,年纪又不是很轻,不是奶奶谁谁。见何敏捷这么问,笑道:
“我见你雍容华贵,气度不凡,就知道你准是这里的奶奶。”
“呵呵呵呵——”何敏捷见被人奉承,咯咯笑了起来。
此时夏氏找女儿正好找到何敏捷院里,她听见婧好和一个陌生女人说话的声音,就走了进来。
“婧好,原来你在这儿,害得我好找。”
何敏捷见进来一个跟姚婧好长得很像的妇人,就知道那是她的娘。
姚婧好一番马屁拍得何敏捷如入云端,何敏捷上前拉着夏氏的手让她进来:
“你这女儿可真好,跟我说了半天话,我发现她是个很有见识的姑娘,比我们家那些好了不知道多少,姚太太屋里坐,虽说我的地方简陋,但这个主人我还是要做的,你们老天拔日跑来看我们家四少奶奶,又是她的大娘和长姐,怎么可以怠慢呢。”
何敏捷边说边把夏氏母女带到屋里,夏氏在椅子上刚一落座,就笑着问姚婧好:
“这位是——”
姚婧好笑道:
“她是大少奶奶,最热情好客的一个。”
“原来是大少奶奶,我瞧着你气度不凡,像诰命夫人似的,想定是有身份的主子,没想到竟是大少奶奶,我们家婧好不懂事,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大少奶奶见谅。”夏氏谦道。
何敏捷见夏氏奉承她像诰命夫人,心花怒放,边亲自给两人斟茶递水,边笑道:
“姚太太过奖了,我哪里是诰命夫人,苦命夫人还差不多。”
夏氏见何敏捷递茶给她,忙两个手郑重其事的接了,说:
“多谢大少奶奶。”说着又道:
“大少奶奶可是大太太的媳妇?我听说府上统共有五位公子,有三位成亲了,还有两位尚未婚配。”
何敏捷在夏氏母女边上坐了下来,笑道:
“姚太太说的对,我是长媳,尚未婚配的只有两位公子,一位是三少爷,一位是五少爷,五少爷今年才只有十三岁,成亲早着呢,三少爷老大不小了,过了年就二十四岁了,也还没有婚配。”
夏氏见府上富丽的就像皇宫似的,早就想把女儿嫁进来。五少爷还小不适合婧好,但是还有一个三少爷,年纪跟婧好相仿,到是不错的选择。只见夏氏指了指姚婧好,对何敏捷笑道:
“她也至今没有婚配,过了年也快二十四了,不过这里面是有缘故的,那是我去庙里给她算的,说她要晚婚,二十四岁以前不宜成亲,否则将有血光之灾。”
姚婧好嘴上说她不像母亲这样迷信,心里巴不得做束府少奶奶。
何敏捷看着姚婧好,边点头边说:
“原来姚小姐跟我们家三爷同龄,都是属蛇的。”
夏氏道:
“可不是,就是因为属蛇所以才这样,一个是要晚婚,另一个就更让人难以置信了,夫婿必须属相同生肖的才行,否则也同样会有血光之灾。”
这时只见何敏捷拍了一下大腿,说:
“这不就结了,姚小姐过了今年就满二十四岁了,我们家三爷又正好属蛇,这不是上天安排好的吗,让姚小姐这个时候进府,是嫁相公来的。”
婧好听了何敏捷的话,故作羞态,说:
“大少奶奶拿我取笑了。”
夏氏巴不得何敏捷这么说,忙趁着竿子往上爬,笑道:
“若大少奶奶肯做这个媒,那是我们家婧好莫大的造化,若事成之后你们还可以做妯娌,如此岂不亲上加亲。”
何敏捷笑道:
“姚太太说的太对了,我也是这么想的,三爷和四爷是亲兄弟,姚小姐和我们家四太太是亲姐妹,亲姐妹嫁给亲兄弟不是亲上加亲是什么?我也是这么想的,没想姚太太竟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成,这个媒我做定了,姚小姐的婚事包在我身上。”
夏氏母女见大少奶奶肯做这个媒,比捡了个大金元宝都还要高兴,母女两极力奉承何敏捷,好话说了几车子,把个何敏捷捧上了天。其实何敏捷说到底是为自己着想,如今她在府上已经被彻底孤立,原先还想拉拢关露祺,但发现这根本就是棵墙头草。三房的人一个个都是人精,二房的人就更不要说了,四房只有一位束小柔可以利用,但有颜氏和束小荣,她也不好下手。要是姚婧好能嫁给三少爷,那就等于给自己找了一个亲信,这笔买卖何敏捷在心里衡算竖算都觉得划算。
老爷第一次见婧姝就对婧姝满口称赞,婧姝起先还有点担心,毕竟进府快两个月了还没有见过老爷,生怕他对自己有什么看法,等见了之后,婧姝发现老爷就是一位平平常常的老者,虽然比自己的爹老了很多,但婧姝觉得跟他之间并没有太大的隔阂,说话温和,态度和蔼,总是眯着眼笑,这一点星遥跟他很像,两个人笑起来都喜欢把眼睛眯成一条缝。
婧姝和星遥跟老爷单独吃饭,吃完饭老爷又送了很多礼给婧姝,婧姝送给老爷的茶具老爷爱不释手,在束府传播速度最快的就是谣言,据说老爷送给四少奶奶的东西比当年送给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的东西的总数都还要多。消息很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到何敏捷耳朵里,何敏捷在饭桌上开腔,被朱氏顶了回去,也就不敢言语。不过当她想到还有姚婧好可以利用,原先不快的心情好了起来。
婧姝把老爷送她的东西让冰玉收起来,冰玉笑道:
“四少奶奶竟成了财主了,你看,老爷连这么大的金元宝都送了。”
婧姝看着铺了满满一桌子的东西,想,果真是商人出身,送的东西不是金银,就是玉石,她让冰玉好生收着。就在这时婧姝忽然想起夏氏母女,问冰玉:
“我把大娘和姐姐安排在娘屋里住,你告诉娘了吗?”
冰玉见四少奶奶这么问,皱了皱眉,道:
“下午我跟四少奶奶说的时候,四少奶奶就说让她们住到太太屋里去,于是我就去对瀮烟说,瀮烟已经在准备了,因为让她们住在太太屋里是太太的意思,然而就在刚才姚太太和姚小姐忽然说要住到大少奶奶屋里去,我见状就跟她们讲等四少奶奶回来了再说,可她们居然一刻都等不及,说不用跟四少奶奶说了,两个人拿了包袱就往外面跑。”
听了冰玉的话,婧姝冷哼了一句,叹道:
“她们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