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活捉凶嫌
星遥和孙浩正走到外面一看,见一群百姓对着一堵墙站着。原来刚有官兵在客栈外面的一堵墙上贴了一张布告,人们议论的是布告上面的悬赏金额,有人悬赏一万两白银捉拿布告上面的两个人。
那张布告星遥先前看过,但孙浩正没有看过,当他推开人群挤进去一看,发现布告上画的两个人居然是束星达和田方时,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孙公子,我们进去再说。”星遥在孙浩正肩上轻轻拍了拍,让他跟自己回客栈。
等两人重新落座之后,孙浩正仍是一脸惊诧。
“束公子,你们家出了大事了?”
星遥愁容满面,哀叹着说:
“二哥和五姑爷杀人了,没想到我在外面这些时日,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哎——”此时星遥心里想的是婧姝和母亲,这两个女人最让他牵挂。
孙浩正呷了一口酒,脸色沉郁了下来,他抿了抿嘴,似乎正在考虑是不是该把星遥不知道的事都告诉他。思索了会儿,孙浩正终于鼓起勇气,对星遥说:
“二少爷和五姑爷是怎么杀人的我不知道,但不瞒束公子,六个月前我去过府上,并且在那里住了一段时日,你们家的确发生了很多事。你三哥在你离开后不久也失踪不见了,还有你三嫂也就是我的堂妹孙百合,以及你三哥的妾室金娘被人毒死了。我的兄弟孙浩然心术不正,利用住在府上的机会,骗取了几个女眷的钱财,至今下落不明,我刚从北边回来就是因为有人在热河发现了孙浩然的踪影,我想叫他回来,一人做事一人当,他造下的孽应该有他自己来偿还。可惜等我赶到热河之后,孙浩然早就走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我竟扑了一场空。”
听完孙浩正的话,星遥愣怔了好一会儿。他不知道孙百合是怎么死的,金娘又是被谁毒死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三哥的行踪,三哥去了蒙古。
“我真不该离家出走,真不该呀。”星遥沮丧的低下了头。
“束公子不必如此,死的人是我的堂妹和你三哥的妾,对束公子我也不想隐瞒,堂妹有疯病。”
星遥惊愕的看向孙浩正,道:
“有疯病?”
孙浩正朝星遥点了点头,一脸正色的说:
“百合的病是小时候结下的,一次她不小心从高处摔下来,摔坏了脑袋,就得了那个病。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二叔他们一直瞒着,直到我去你们了解百合的死因,觉得有很多奇怪的地方,回去问二叔,二叔不肯告诉我,后来还是深明大义的二婶跟我说的。百合先前跟你有过婚约,但后来又退婚了——”
“原来孙百合有疯病,难怪她提出跟我退婚,我一直以为孙家是因为恨我才退婚的。”星遥恍然大悟,他苦涩的笑了起来,手上捏着已经空了的酒杯,脸上的表情有点玩味。
孙浩正觉得星遥心里其实很苦闷,要知道二叔提出退婚的时候,正是束公子最声名狼藉的时候,外间传说他辜负了一个姑娘,这个姑娘被他活生生逼死。
“束公子恐怕做梦都想不到堂妹有那个病。”
星遥苦笑着说:
“真的做梦都想不到。”言毕,星遥愠怒着说:
“你二叔可真卑鄙,明明知道自己的女儿有那个病,居然还把她嫁给我三哥。”
孙浩正见星遥这么说,尴尬不已,叹息着说:
“其实二叔和二婶都是可怜人,他们为了这个女儿操碎了心。”
星遥冷笑了起来,对孙浩正的话觉得反感。
孙浩正自知理亏,讪讪的说:
“可能这就是姻缘吧,几年前百合随父亲去金陵外婆家,正好在渡船上遇到你三哥,百合对你三哥一见倾心,回来之后就得了相思病,每天茶饭不思,一心要嫁给你三哥,这就是为什么二叔会跟束府提亲的缘故。”说到这里,孙浩正朝星遥讪然的笑了笑,带着玩笑的口吻说:
“退亲的是二叔,提亲的也是他,脸皮还真够厚的。”
孙浩正自嘲似的口吻,让星遥觉得他似乎在向自己认错,不过铸下错误的人是孙家二老,跟他无关,这么想着,星遥轻叹了一声,道:
“事后来看觉得很荒唐,是吗?”
孙浩正微微颔了颔首,道:
“是啊,的确很荒唐。自从失去女儿之后二叔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他苍老了很多,百合是他唯一的女儿,二叔二婶都很疼她,现在她死了,二老犹如跌入万丈深渊,二婶整天只知道哭,二叔无心再打理祖业,整天躲在家里,真要把自己憋出病来了。”
星遥觉得孙浩正对他说这话,是想让自己原谅他的二叔。星遥是个明白人,三哥肯点头答应娶孙百合为妻,说到底是有私心的,在蒙古的时候星遥见过三哥,觉得他完全变了,变成了一个浑身充满铜臭味的人,他跟尔佳好无非是想利用人家,星遥已经劝过三哥,让他适可而止,但看三哥的样子似乎不会悬崖勒马。真是知兄莫若弟,出于对星远的了解,星遥觉得他答应娶孙百合为的是孙家的祖业。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就在两人喝酒的时候,又陆陆续续进来几个客人。
从孙浩正嘴里,星遥知道家里发生的很多事情,他恨不得立即飞回去,想到婧姝和母亲,星遥一刻都坐不住,孙浩正看出了星遥的焦急,劝他稍安勿躁,最多再赶三天路就可以回家了。
“孙公子是不知我的心,我心里觉得内疚,虽然很想回家见妻子母亲,但又怕见到她们,孙公子有所不知,我是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的,走的时候完全没有顾及妻子和母亲的感受,她们肯定替我担了很多心,我真不是人。”
孙浩正见星遥十分苦恼,只能拿好言劝他。
“虽然我不知道束公子为什么离家出走,但既然你决定回去了,就不要再犹豫,等到了家,见到妻子母亲,好好向她们赔不是,从今以后都要善待她们,再也不做令她们伤心的事,我想你的妻子和母亲一定会原谅你的。”
星遥苦涩的笑了笑,对孙浩正说:
“其实我离家出走完全是因为一时之气。”说到这里,星遥的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只见他急切的说:
“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点都不怨恨我妻子,真的一点都不怨恨。”
孙浩正朝星遥点着头,以一位老朋友似的口吻对他说:
“我知道你很喜欢你的妻子。你的妻子我见过,是一位大方得体的姑娘,我住在府上的时候全赖她照顾,大太太不在,里里外外的事情都有你妻子打理,可以想见你妻子有多能干。我住在府上的时候经常听下人们说你妻子脾气温顺,待人和气,连小人们都这么说,可见你妻子确实是好的。”
孙浩正不这么说还好,被他这么一说,星遥就更加内疚起来。他连连苦笑,把剩下的酒都喝光了,如果不是孙浩正觉得他不能再喝了,星遥还要继续喝下去。
“我真想把自己灌醉,如果醉了的话,就什么都不用想了,什么烦恼都没有了,你不知道我的心,其实我最愧对就是婧姝,我让她受委屈了。”星遥抬起头努力不使眼泪掉下来,但泪水还是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束公子快别这样,男儿有泪不轻弹,我们喝了这一杯赶紧回房歇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星遥朝孙浩正敬了最后一杯酒,当这杯酒顺着喉咙下去的时候,居然觉得难以下咽,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此时苦闷的心情引起的,星遥觉得浑身奥热,就像有一团火在身体里燃烧似的。
直到进了房间,星遥还觉得不舒服,他打开窗户让风吹进来,今晚的夜色显得有点昏暗,月影是灰色的,夜空更像染了墨汁似的,看来晚上可能会下雨。
星遥抬头看了看天,想的是此时此刻的婧姝正在做什么,也许她已经睡下了,也许还没有睡,跟冰玉绵绵她们在说话,也许像自己这样站在窗前看着夜空想着心事。是啊,自己离家这么久,婧姝思念过自己吗,一想到这里,星遥觉得心上像被针扎了一下,他和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尝试着让自己睡着。然而不知为何只要一闭上眼睛,感觉婧姝就站在床前,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床前什么都没有,唯一映入眼帘的就是那盏放在茶几上的散发着橘黄色光芒的灯。
相信婧姝一定会原谅我的,她跟三哥之间不过是一场误会,相信婧姝喜欢的人是我,不是三哥,如果让她知道三哥真正的为人,保证婧姝不会喜欢他。我承认自己耳根子软,经不起人们的风言风语,一时糊涂相信了某些人别有用心的鬼话,婧姝不会和三哥做出越矩之事,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想着想着,星遥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梦中星遥回到家里,婧姝见了他别转身就走。
“婧姝,婧姝——”星遥忽然叫喊了起来,他感觉自己坐在一条颠簸不平的船上,晕得好像连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他跑去追婧姝,婧姝回头朝他看了一眼,满脸愠怒的婧姝让星遥觉得害怕,他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前走,眼睁睁看着婧姝越跑越远,直到消失在迎春花的花丛中。
“婧姝!”当星遥最后大喊一声婧姝的时候才发现刚才原来是南柯一梦。
从梦中惊醒的星遥大汗淋漓,他觉得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千斤重的石头似的,无法呼吸。当星遥的视线落在窗上的时候,发现窗居然关了起来,他记得临睡前窗明明是开着的,难道趁自己睡着的时候有人进来了?就在星遥觉得奇怪的时候,孙浩正慌慌张张走了进来。
“束公子,出事了!”
当孙浩正见到星遥之后,发现他满头大汗,正坐在床沿上喘息。
“束公子,你怎么了?是不是觉得不舒服?”孙浩正关切的问。
经过休整,星遥觉得好些了,不像刚才那样憋闷。他见孙浩正神情慌张,问他: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孙浩正原本进来是想告诉星遥出了什么事,但是当他见到星遥脸色苍白,又大口喘息,像是病了的样子,就暂时放下要说的事,问星遥是不是病了,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瞧瞧时,星遥朝他笑了笑,说: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刚才迷迷糊糊睡着了,没想到做了一个噩梦,被噩梦惊醒,所以才会这样。”说到这里,星遥指着那扇紧闭的窗户问孙浩正:
“窗是不是你关的?”
孙浩正回头看了看那扇窗,说:
“我没有进过你的房间。”
“咦,这就奇了,我临睡前明明把窗关上的,等一觉起来,发现它居然关上了。”
孙浩正笑了笑,说:
“外面风大,可能让风吹的也不一定。”
“你说的对,有可能是被风吹的。”言毕,星遥注视着孙浩正,问他:
“外面出了什么事,你这么急着跑来告诉我,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我原本早就睡下了,没想到在睡梦中听见楼下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有人高喊抓贼了,我想我就睡在你隔壁,不知道你睡下了吗,于是就穿衣起身,跑到外面一看,见楼下灯火通明,伙计们抓了两个人,我从上面看下去见这两个人都反绑着双手,身上穿着脏兮兮的衣服,耷拉着脑袋跪在地下,那几个伙计正在踢打他们。原来他们两个趁大家都睡着了,悄悄溜进厨房想偷里面的东西,结果被人发现直到抓住。我见贼人已被抓获,正准备转身重新回到房里,就在这个时候听见楼下传来其中一个贼人求饶的声音,我忽然发现在这个声音很耳熟,等我朝下面看去的时候,惊讶的发现被抓住的两个贼人居然是二少爷和五姑爷,刚才两个人低着头所以没有认出来。”
听到这里,星遥一骨碌站了起来,他要亲口问束星达和田方,为什么要杀人。
“束公子。”孙浩正见星遥飞快的跑了出去,赶紧追上前去。
星遥一口气跑到楼下,此时束星达和田方正反剪着双手跪在地下被几个伙计轮番审问。
“大胆贼人,竟敢偷厨房里的东西,走,跟我们去见官!”伙计们情绪激动,要拉两个人去见官。
“小爷高抬贵手,饶了我们。”束星达苦瓜着脸说,星遥发现他黑了很多,也瘦了很多,想他逃亡的日子一定很难过,想到这里,星遥有点心软,正欲开口替他们求情,田方眼尖,发现站在楼梯口的那个人不正是四少爷吗。
见到星遥田方欣喜不已,冲星遥高声呼喊:
“四爷,四爷——”
几个伙计见这个人忽然叫了起来,上去踢了田方一脚,让他安静。
“喊什么,难道想把客人们都吵醒吗,快给我闭嘴!”那几个伙计没好气的说。
被田方这么一叫,束星达就觉得奇怪了,此时他还没有看到星遥。
“哪里来的四爷,你是不是饿花眼了?”
田方朝前面努了努嘴,说:
“那不是四爷吗?”
束星达朝田方示意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星遥站在扶梯下面,他边上还站着孙公子。在见到星遥的那一刻,田方百感交集,他想喊星遥,但又觉得喊不出口,他想向星遥求救,但又不知怎么开口。
星遥见二哥翕动着嘴唇想要说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能说出口,他脸上的神情很复杂,有尴尬,有痛苦,有急切,居然还有悲伤。星遥还不知道束星达害死大少爷的事,他只是觉得奇怪,二哥和五姑爷放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不要过,怎么跑去杀人了,这里面是不是有误会?
“四爷,四爷——”当星遥走到两人跟前的时候,田方就像看见了大救星,一叠连声唤着星遥,那副急切的表情就算心肠再硬的人见了都会心软。
伙计们见这两个人叫站在那里的高高瘦瘦的一个人四爷,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星遥。
“你们认识?”其中有一个伙计说。
星遥点了点头,道:
“我们认识。请各位小兄弟高抬贵手放了他们,如果他们偷了厨房的东西,我来陪。”
孙浩正见星遥这么说,也出来打圆场,只见他朝几个伙计拱了拱手,说:
“在下孙浩正,跟这两个人是朋友,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们,希望各位小兄弟看在我和这两个人是朋友的份上放他们一马,如果他们偷了厨房的东西,我愿双倍赔付。”
孙浩正想自己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这几个伙计识趣的话应该会答应放人,他都愿意双倍赔付他们的损失,若这样还不答应的话,不是犯傻吗。
然而孙浩正想岔了,已经有伙计认出这两个贼人是布告上正赏银万两抓捕的凶犯,即使孙浩正十倍赔付这两个人偷窃的东西都没有万两白银这么多,因此当孙浩正这么说的时候,有人阴沉着声音说:
“你打量我们傻的,这两个可是官府正在缉拿的凶徒,我们要拉他们去见官,这样就能拿到赏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