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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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哥姐通吃

“姑爷何必说的这么客气,我也想你跟七姑娘破镜重圆,只要能撮合你们两夫妻我比什么都开心。”在这种场合纹茜自然也说的冠冕堂皇。

孙浩正满脸堆笑的道:

“五姐姐对我的好是真好,将来我孙浩正若发迹了,一定好好报答五姐姐。”

纹茜咯咯笑道:

“报答就免了,你若有发迹的一天只要心里还想着我就是了,我也不求你给我多少好处,只求你不要忘了我就好。”

“我若把五姐姐也忘了的话,就真的枉生为人了。”孙浩正道。

两个人各怀鬼胎,只以假意讨好对方。

待酒菜上桌之后,纹茜开始试探孙浩正:

“姑爷这次是跟你堂兄一起来的,你这位堂兄仪表不凡,风度翩翩,像个秀才似的。”

孙浩正道:

“姐姐真有眼力界,你还别说,我这位堂兄十九岁就考取了秀才。”

“哦,那跟我们家三爷一样,我们家三爷也是十九岁就考取了秀才。”纹茜用胳膊轻轻碰了碰田方,警告他别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三爷对孙家兄弟来说是最敏感的一个人。当纹茜提醒田方的时候,田方还糊里糊涂的,转过头诧异的看着纹茜。

孙浩正把两人的小动作全都看在眼里,他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笑了笑,道:

“说起三爷,小弟想冒昧的问一句,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哎,说起来可真是冤孽,三爷是我们家这些爷里面最好的一个,但就是命太苦了,妻妾同时而亡,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哎——”

“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几个字像一根针似的在孙浩正心上刺了一下,他惊愕的看着纹茜,说:

“我堂妹究竟是怎么死的?”

纹茜故意漏口风给孙浩正,但只漏了一点就偃旗息鼓了,如果把话说的太直,人们就会说是她把瞒的铁桶也似的孙百合的死因说出去的,纹茜可不想背这个恶名。可如果什么都不漏给他听,又觉憋屈,心上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总想找个机会辖制一下大房和二房那边的人,时至今日,纹茜对大太太削她职权的事仍耿耿于怀,她最恨的人是姚婧姝,如果不是她,自己现在还能在大太太身边做事,不会落到如今的下场。因此见孙浩正问她孙百合的是怎么死的时,纹茜打着哈哈说:

“吃菜吃菜,我屋里也没有好菜招待你,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菜,还请姑爷不要见外。”

纹茜说的客气,但孙浩正心里的疑窦更深了。他默默喝着酒,又默默吃着菜,原先还说说笑笑的,转瞬之间孙浩正脸上的神色凝重了起来。

纹茜又用胳膊碰了碰田方,还拿下巴朝坐在对面的孙浩正仰了仰,田方知道纹茜想让他活跃略显沉闷的气氛。

“大木,来。”田方朝孙浩正举起酒杯,两个人碰了一下杯子。

此时孙浩正心里五味杂陈,刚才纹茜分明在说百合死于非命,但她好像不愿多讲,生怕我知道的太多。既然她这么遮遮掩掩,不是正好证明百合的死因有问题吗。看来这里的人都是鬼,我和浩然哥一定要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否则当我们孙家的人都是好欺负的。

酒至半酣,没想到二少爷会过来,他手上提着一只纯金的鸟笼,似乎想来炫耀他的鸟笼。

“咦,这位小兄弟好面善,让我瞧瞧,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束星达对孙浩正左瞧右瞧,像研究一件出土文物似的。

孙浩正正想开口介绍自己,被田方拦住了:

“你先别忙,试试他的眼力怎么样,你刚进来的时候我也没有把你认出来,还是后来猛然想起的。”田方笑道。

束星达一只手托着纯金打造的鸟笼,像托塔李天王似的,他绕着孙浩正转了一圈,指着他说:

“你是七姑爷,好几年没见,你竟发福不少,块头比先前大了整整一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我记得先前你瘦得像猴,仿佛刮一阵大风也会把你吹倒似的,没想到如今变成大肚如来佛了,哈哈哈,真是造化啊造化。”

孙浩正起身笑看着束星达,道:

“二舅哥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有变。”

束星达摸了摸自己的脸,说:

“老了,在你们这些年轻人面前我不知道老到哪里去了。”

“二舅哥又说笑了,你正值壮年,怎么喊起老来。”

“哎,你有所不知,算了,不说这些不愉快的,来来,坐下喝酒。”束星达把妹妹家里当作自己家里似的,拉孙浩正坐下。

纹茜让小丫头拿来一副碗筷给二少爷。

“二哥,你今天怎么有空到我屋里来?”纹茜道。

“哎,别提了。”束星达哀叹着说。

孙浩正见这位没心没肺的二舅哥从进来到现在叹息个没完,想,这么一个整天只知道斗鸡走狗的人,难道也会有心事?

就在孙浩正觉得纳闷的时候,田方注意到了束星达手上的金鸟笼,疑道:

“二哥,你这只鸟笼精致的很,花了多少黄金打造的?”

束星达一脸得意,举着鸟笼,笑眯眯的说:

“姑爷有所不知,我这只鸟笼是一位朋友送的,他们是开金店的,这个朋友跟我极好,为人又极大方,他说下次还要送我一只比这只更精致更大更好的鸟笼给我呢。”

“哦,原来是朋友送的,难怪你像宝贝似的一直拿在手上不肯放下。”田方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哪里是朋友送的,肯定把你老婆的金首饰偷出来叫店里的人打造的。

还真被田方猜对了,束星达一直想要一只纯金打造的鸟笼,原先因为妻子不肯,所以没有得逞,现在关露祺只剩下半条命,哪还有本事辖制他,妆奁里的首饰都让他拿的差不多了,光这只鸟笼就用了五指金戒指,两根金项圈,一把金锁。

纹茜何等聪明,心下明镜似的,知道二哥手上的鸟笼是怎么来的,她不愿拆穿二哥的把戏,那是因为有孙浩正在场。

孙浩正见二舅哥连鸟笼都是纯金打造的,眼红的什么似的,更坚定了他攀附束府这棵大树的信心。

“大木最近在哪里发财,怎么好久都没有到府上来看二舅哥我,敢情在外面发了财,把你二舅哥我忘到瓜爪国里去了吧,你这样可不好,皇帝老子还有几门穷亲戚呢,何况是你一个平头百姓。”束星达果真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一上来就说孙浩正发了财不认他们这门亲。

孙浩正连忙替自己正名:

“实在是二舅哥误会我了,我哪里是那种势利眼的小人,我好久没来是因为十三行那边的生意太忙,不是我发了财把二舅哥和五姐姐、五姐夫们忘了,我孙浩正虽然也不是什么圣人,但做人的基本道理还是懂的,我若实在发了大财,难道还会把这里的亲戚忘了?那是断然不可能的,所以二舅哥多心了,大木绝不是你说的那种小人。”

“是啊,大木的为人我最清楚,他不会发了财把亲戚抛到脑后的。”纹茜说着又给孙浩正的酒盅里斟了满满一杯酒。

束星达“哈哈”笑了起来,大声道:

“刚才我不过试探你一下,现在试过了,我知道你不是见利忘义的小人,而是有苦衷的。嗨,不是我束星达胳膊肘往外拐,我们家七姑娘从小就有点左性,你还不知道呢,小时候那死丫头见了人只会躲,我在背后给她起了一个绰号叫罩中人,最好用一只罩子把她罩起来她才好呢。”

“是吗。”孙浩正讪讪的笑道。他心里暗自好笑,哪有做哥哥的给自己的亲妹子起这样的绰号。

此时田方把拇指抵在下巴尖上,食指顺着下巴尖摩挲,边沉思边问孙浩正:

“你刚才说你在十三行那边做生意,十三行我早先就听说过,好大一处贸易市场,别说天朝的东西,连外国的东西也堆的琳琅满目,想必那边的赚头肯定是好的。”

孙浩正“呵呵”一笑,故作谦逊的说:

“马马虎虎而已。”

“怎么个马马虎虎法?难不成在你眼里一年赚几百万两纹银也算小生意?”纹茜道。

孙浩正咪了一口酒,咂了咂嘴,说:

“一年赚几百万两已经是大买卖了,我既没那个命也没那个本事赚这么多。”

“嗨——”束星达见孙浩正说话吞吞吐吐,不耐烦的打断了他,道:

“你怎么扭扭妮妮像个娘们似的,难道还把我们这些人当作外人,不肯对我们说真话,以为说赚的多了,我们会问你借钱?你这样未免也忒小看人了,你怎么不瞧瞧这里是什么地方,门口那块朱底金子的牌匾看见了吗,那是苏州城响当当的一块牌子,你难道还担心我们缺钱,你说赚的多了,我们会问你借钱不成?”

“不是不是,二舅哥说岔了,我怎么可能在诸位面前有所隐瞒呢,实在是我下的本小,所以一年的红利不多,奔波一年只有上百两赚头,若下的本大,就远远不止这个数目,少说也能赚上千万两。”

“你说一年能赚上千万两?”束星达瞪大眼珠子,惊愕的看着孙浩正。

此时别说束星达,连纹茜和田方都瞪着惊讶的眼睛看着孙浩正。

“大木,五姐姐从来没有骗过你,你不会骗五姐姐吧,我们家开在苏州城的所有铺子、钱庄、当铺加起来,一年也才只有二千两不到的赚头,你一个人在十三行那边做买卖,居然能赚这么多?”纹茜诧异的说。

孙浩正笑了笑,道:

“我怎么敢在五姐姐面前打诳语,五姐姐何等精明,我若有半句谎话,在五姐姐面前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可能五姐姐没有去过广东那边,所以不知道那里是怎么一个情况。”

“我们这里的确没有人去过广东,你去过的,到是说说看,那里到底是怎么一个景况?”田方道。

孙浩正步步为营,见这些人一点一点落入他设下的陷阱,就道:

“说穿了那边的生意也没有什么奥妙,无非就是物以稀为贵。”

“怎么个物以稀为贵法,我听说广东人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四条腿的,没有一样不吃的,莫非他们那边的人好吃成性,把差不多的东西都吃光吃尽了,你就光运吃的过去,一年赚他niang的几百万两?”束星达说。

“哈哈,二舅哥又说笑了,广东人虽然会吃,但也没有到吃空了的地步。我说的物以稀为贵是指跟洋人做买卖,我们这里的瓷器、丝绸漂洋过海运到他们那里去能翻好几倍呢,反过来西洋人的小玩意很受我们这里的人欢迎,一个这么小的鼻烟壶,都能卖上千两纹银。”

“他说的对,去年我们这里来了几个洋人,他们听说苏州的刺绣好,就搜罗了很多过去,说如果卖到他们那边价钱能翻几个倍。”田方有点激动的说。

“年前我跟大太太去张巡抚家送年礼,见他们家的摆件好精致,都是我没有见过的,后来听人说这都是西洋玩意,一个像烟筒似的有一个眼儿能对在上面看的,叫什么万花筒的,就这么一个东西就要卖十两纹银呢。”说着纹茜伸出两根指头。

束星达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金鸟笼,说:

“别看这只鸟笼做的考究,不妨老实跟你们说,这是我纺照一个朋友家的鸟笼叫金店里的人打造的,他家里那只才叫精致呢,里面有一个机关,在底下轻轻一按,就响起音乐来,笼子里的鸟也会随之活动,有趣的很,听朋友说这只鸟笼是西洋所产,卖它的钱都可以在狮子山脚下盖一处三进深的庭院了。你们看,西洋玩意在我们这边卖的多贵。”

孙浩正见这些人谈论的津津有味,心下大喜,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于是故作烦难状,哀叹了起来。

“哎——”

纹茜见孙浩正叹息,笑道:

“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钱挣的太多,不知道怎么花,反而给你添了烦恼?”

“五姐姐又取笑我了,我先前已经说过,因为下的本太小,所以一年的收益十分有限,除去吃用已经所剩无几,我一直想着把小柔接回去,不瞒诸位,我对小柔还是有感情的,但家中二老说什么都不愿让我把小柔接回去,那是因为小柔落跑之后彻底伤了两位的心,这几年我一直都在做两位的工作,可惜我连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两位仍十分固执,说什么都不让我跟小柔重归旧好。”说着,孙浩正又叹气。

田方有点听不明白,不解的问孙浩正:

“做生意归做生意,小柔归小柔,听你的口气好像小柔害你不能赚大钱似的,这是何故?”

孙浩正刚欲开口,二少爷高声道:

“这还不容易,你在外面置一处房屋,把小柔带回去,金屋藏娇不就行了。”

“二哥又胡说,我们家小柔是明媒正娶的,藏藏掖掖不是太委屈她了。”纹茜一脸正色的反驳不知事的二哥。

孙浩正笑道:

“五姐姐说的是,我不想委屈小柔,但又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能把小柔领回去,想来想去觉得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外面挣了大钱之后再回去,父母看在钱财的份上,肯定会网开一面让我把小柔带回去。”

“大木,真是没想到你的父母居然这么势利!”束星达惊讶的说。

相比束星达的大惊小怪,纹茜和田方此时心里琢磨的是另外一个问题,听大木的口气似乎十三行那边的生意很好做,别的不说,物以稀为贵就不错,反正我们家是开绸缎庄的,将来要是跟洋人做起买卖来,有先天优势。同样的绸缎卖给洋人能翻好几倍,获利如此之丰的买卖为什么不做呢?先前不这样,那是因为没有中间人可以调停,如今有大木做这个中间人,我们不就可以事半功倍了?这么想着,两人相视了一眼,田方朝孙浩正瞥了瞥,纹茜会意,立即笑着说:

“大木,五姐姐早就听说十三行那边的生意有赚头,不知你想不想把生意做大?如果想的话,五姐姐到有个不错的主意帮你把生意做大。”

孙浩正巴不得纹茜这句话,急不可耐的说:

“我就是本太小,如果本再大点的话,比如有千把两纹银我就有本事一年赚它几千万两,别说几千万两,如果精打细算的话,上万两都赚得。”

纹茜等人一心想着挣大钱,所谓利令智昏,即使孙浩正在他们面前夸下这么大的海口,也浑然不觉。

只见纹茜对他说:

“前年我跟老爷去南京的时候,见那里有一家酱园就是有四五个人合起来一起开的,这些人原本是做小生意的,不过都跟酱扯得上关系,有制作酱菜的,卖酱瓜的,所以几个人凑到一块,那么一合计,决定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索性开一家酱园,到时候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到也办的有声有色。”

“你的意思是,我们也像那些人一样,大家凑一块砸点钱下去,去十三行那边经营?”二少爷道。

“刚才大木不是说本下的小,赚头少吗,我到有一个不错的主意,我们把钱交给大木,也学那几个开酱园的人那样,你出一份我出一份,不过我们跟那几个开酱园的人不同的是,只出钱不出力,出力的事就交给大木去做,随便大木到十三行那边做什么买卖,大家事先讲好,年底分红的时候,你得利多少,他得利多少,按照说好的来分,不用你争我抢,各人拿各人的一份,既公平又合理,既清楚又明白,岂不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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