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求情无果

“是啊，大少爷是一个好好先生，总是被大少奶奶拿捏，怎么会下这么大的决心，休了大少奶奶？”小柔纳闷不已。

“姑娘有所不知，大少爷这次回来，二姑娘不知道在他跟前告了大少奶奶多少状，先前二姑娘不在的时候还好点，毕竟耳边没有人聒噪，如今情形不同了，因为二姑娘的缘故，大少爷下决心休了大少奶奶也在情理之中。”冬梅把形势分析给两姐妹听。

小荣叹息着说：

“二姐姐对大少奶奶一直怀恨在心，若大少奶奶聪明的话，趁现在她回家，来一个将功补过，她若做小伏低，相信二姐姐也不会在大哥面前说她的不是。”

小柔见妹妹唉声叹气，似有同情何敏捷的意思，嗡声道：

“妹妹莫非还要同情那种人？”

“她走到今天这一步，怎不让人唏嘘。”

“路都是她自己做的，她从前有多飞扬跋扈，现在就有多惨，正所谓登高必跌重。”冬梅说。

“是啊，若四嫂子被休了，我肯定会替她打抱不平，她被休，我笑还来不及呢。”

“姐姐，说话小心，当心被她听见，这回子她还在屋里让娘替她去大太太跟前求情呢。”小荣提醒姐姐别随口乱说。

小柔不屑的嗤了一下鼻，刚要开口，何敏捷哭哭啼啼从里间跑了出来。

“还说是自己人呢，居然这么见死不救，呜呜——”何敏捷哭着跑了出去。

可能跑得太快，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呵呵，大少奶奶走慢点，小心磕着碰着。”颜氏正好从里面出来，见了何敏捷的窘样，呵呵笑道。

何敏捷碰了一鼻子灰，又气又羞又恼，她提起裙裾边哭边跑了出去。

“娘，她刚才都对你说了什么，怎么一出来就哭得泪人似的？”

颜氏冷冷的哼了一句，道：

“她想让我替她在大少爷面前求情，我对她说，我不是大少爷的亲娘，我说的话，大少爷未必信，况且我上面还有二太太，三太太，论辈分她们都在我之上，你就算要请说客也要请一个说得上话的，我人微言轻，有我去做说客大少爷未必肯听。我说了这些之后，她的脸一下子拉长了，说，原来四太太也想看我的好戏，我在这个家里越发活的不像个人了，你们也知道她这个人一向就刻薄，她这样说，我没有言语，就当没有听见。她见我懒怠理她，就跪下求我，我告诉她，你是大太太的媳妇，不是我的媳妇，大少爷是大太太的儿子，不是我的儿子，丁是丁卯是卯，你有事应该去求大太太，若大太太不答应，不是还有老爷，还可以去求老爷，难不成太太老爷都不答应。她见我这么坚决，就觉得再求也没有用，哭着跑了出去。”

“娘，你这次干的漂亮！”小柔兴奋的对颜氏说。

颜氏却皱起了眉头，轻叹了一声，道：

“看她的样子怪可怜的，不过想想她从前做的那些事，不知为何，我这心里就老觉得别扭，若不帮她，显得太过残忍，眼睁睁看着她被大少爷休了，叫人于心何忍，若帮她，又觉得有点不值，这样翻脸不认人的，我活了这把岁数还是第一次见到。”

“府上千奇百怪的事情娘见到的难道还少吗？”小柔说。

颜氏笑道：

“说的也是，我嫁过来到现在整二十年，千奇百怪的事情的确见过不少。”

“所以，娘还是别管那么多闲事了，大家关起门来各不相干这才好呢。”小柔有感而发。

小荣笑看着姐姐，点了点，对颜氏说：

“娘，你看姐姐是不是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颜氏看了看小柔，忽然明白了小荣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见她笑道：

“果真比从前懂事多了。”

小柔一脸得意的说：

“我一向都很懂事，娘，你说是吗？”小柔粘在颜氏身上撒起了娇。

颜氏一手搂着小柔，一手搂着小荣，她有两件贴心小棉袄，此身也就足了。

何敏捷见四太太不肯帮衬她，就哭哭啼啼跑到婧姝屋里去。她来的时候，婧姝刚从二太太屋里回来，连一口茶都还没有喝，二门上的小丫头靑螺就进来报说：

“四少奶奶，大少奶奶来了。”

“这到是稀客，她今儿个怎么有空到我们这里来？”冰玉替给婧姝一块热毛巾，让她擦手。

“让她进来吧。”婧姝对靑螺说，靑螺答应着去了。

婧姝擦好手，把毛巾递给冰玉，冰玉对婧姝笑道：

“她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前来肯定有要事相求，四少奶奶看着吧，我猜的断然不会有错。”

婧姝呷一口盛在荷叶茶盏里的香茗，当她放下茶盏正欲跟冰玉说话，不想何敏捷边哭边走了进来。

只见何敏捷双手执帕掩在脸上，哭得好不伤心。婧姝和冰玉见了这阵势都有点懵了，看她哭的嗓子都哑了，不知出了什么事，她要哭成这样。

何敏捷在来婧姝屋里以前去过四太太屋里，也去过三太太屋里，两边的态度都一个样，都说自己不方便插手管，何敏捷只有把希望寄托在婧姝身上。先前她那样对婧姝，现在还来找她，那是因为她实在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何敏捷边伤心的哭泣，边把来意对婧姝说了。

婧姝和冰玉听了何敏捷的叙述之后，全都觉得诧异，大少爷难道真的下决心要休她？

何敏捷见婧姝坐在那里不发出声，只管喝她的茶，急了，带着哀求的口吻对婧姝说：

“如今能救我的人只有四少奶奶，四少奶奶看在我们妯娌一场的份上，替我在大少爷跟前说几句好话，大少爷一向都是听四少奶奶的。”

何敏捷的话让婧姝觉得很别扭，只见婧姝狐疑的看着她，问：

“大少爷怎么会听我的话？”

“会听的，会听的。”何敏捷一叠连声的说。

“大少奶奶可真会说笑，大少爷若听四少奶奶的话，四爷岂不是听你的话的。”冰玉冷冷的在边上插了一句。

如果换了平常，冰玉这样的话，何敏捷早就发作了，但今时不同往日，何敏捷硬生生把火气压了下去。

婧姝知道大少爷要休她，肯定不是大少爷一个人的主意，大太太、二姑娘这两位早就不待见何敏捷，特别是二姑娘，因为姑爷的事二姑娘心里始终有一根刺。何敏捷有今时今日的下场，她自己要负上很大的责任，虽然婧姝同情她的遭遇，但她并不想插手管这个事。

“大少奶奶有所不知，自从四爷之后，府上一直都有风言风语，那些闲言碎语想必大少奶奶也听说过。”

“我什么都没有听说。”何敏捷低着头说。

冰玉冷哼了一句，想，我们家四少奶奶的是非大多数是你编派出来的。

婧姝微微一笑，起身离座。

“冰玉，把我那件银鼠皮的大氅拿来，外面下雪珠了。”

“是，四少奶奶。”

何敏捷见婧姝像要出门的样子，一阵紧张，走到婧姝跟前，苦着脸说：

“四少奶奶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我被大少爷休了？我敬重四少奶奶是个好人，所以才会来求你，没想到四少奶奶也和那些人一样，是我有眼无珠，看错四少奶奶你了。”

何敏捷的刻薄婧姝不是第一次见识，她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出声。这个时候冰玉正好拿了大氅出来，婧姝自己动手把衣服穿好。

“四少奶奶，你要什么尽管开口，我屋里金的银的玉的，翡翠的玛瑙的祖母绿的都有，只要四少奶奶替我在大少爷跟前求个情，又费不了多少口舌，就能救我，要是四少奶奶救了我，我那些东西就都是四少奶奶你的了。”见婧姝不肯替她求情，何敏捷使出浑身解数，企图贿赂婧姝。

婧姝岂是见钱眼开之人，何敏捷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她因为自己贪财，就以为世界上的人都像她一样，只要许以重利，就能为己所用。

“大少奶奶，不是我不肯替你求情，而是婧姝自知自个的身份——”

“你的身份难道还不高贵吗，进门才几个月就已经是大当家了。”何敏捷生性好妒，即使有求于别人，也还是本性难改，说出来的话酸溜溜的。

婧姝踱到门口，停下脚步，回首对何敏捷说：

“大少奶奶还是请回吧。”

何敏捷脸上的神情一下子暗淡了下来，她摇晃了一下身子，嘴里“哎”的叫了一声就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这，这可如何是好？”冰玉见何敏捷忽然晕了，急得束手无策。

婧姝冷冷的看着躺在地下的何敏捷，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只见婧姝淡定的走到何敏捷跟前，脸一下变得严肃起来，沉着声音对躺在那里的何敏捷说：

“大少奶奶，你快起来，地下冷，若着了凉生了病可就不好了。”

“生了病才好呢，你们都巴不得我死，我就死给你们看。”何敏捷没有真晕，这是她使的最后一招——装死。她坚决不肯从地上起来，冰玉恨的什么似的，咬着牙恨道：

“真是会作死！”

“我就算死也要死在你们屋里。”躺在地下的何敏捷终于露出了死乞白赖的真面目。

“你这又算哪一出？”婧姝无法理解何敏捷的所作所为。

“你甭管我是哪一出，你若不答应替我去向大少爷求情，我就不起来。”

婧姝真是哭笑不得，气也不是，恨也不是。

“这可是我屋里，你四脚朝天睡在我屋里，究竟是个什么事？”

“你有时间在这里跟我说话，倒不如去大少爷屋里，劝他收回成命，莫要休我。”何敏捷躺在地下对婧姝说。

冰玉实在忍不住了，只见她气道：

“是大少爷要休你，你若想叫人替你求情，应该去找大太太，大太太是大少爷的娘，她说话是有分量的。我们家四少奶奶只不过是大少爷的弟妹，她有什么资格去劝说大少爷，大少爷又岂会听她？”

“我不管，反正你们家奶奶得替我去求情，否则我就不起来。”

“你，这，哎——”婧姝转过身去，不再看何敏捷，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撒泼的人。

“你爱躺着就躺着吧，四少奶奶我们走。”

何敏捷见婧姝和冰玉要走，一骨碌从地上站了起来，只见她像疯了似的抱住婧姝的腿，哭道：

“四少奶奶求你救我，别让大少爷休我，我求你四少奶奶，我真的求你了。”

婧姝皱着眉头看着苦苦哀求自己的何敏捷，心一软，想，若大少爷真的休了她，她将来怎么办，一个女人最悲哀的事莫过于被丈夫休了。

何敏捷知道婧姝心肠软，所以才会来求她，她见婧姝没有让下人赶她走，觉得还是有希望的，把婧姝的腿抱的更紧了，期期艾艾的哭着：

“呜呜呜呜，我娘家的爹娘都已经死了，只有哥嫂两个，哥哥为人老实，嫂子蛮横霸道，我如果回去，家里是没有我的容身之地的，别说容身之地，凭嫂子的性子恐怕连门都不会让我进，如此我只好流落街头，过乞讨的日子。”

“你快放开四少奶奶，你别抱住她的腿，她上次被你从阶沿上推下去之后，腿到现在还不好使呢，你抱的这么紧，当心弄伤了她的腿。”冰玉去拉何敏捷起来，何敏捷死抱着婧姝的腿就是不肯起来。

冰玉的火气一下子冒了上来，顾不得自己只不过是丫鬟的身份，站在地下，指着何敏捷一顿臭骂：

“你还是个奶奶的样子吗，像条癞皮狗似的抱住别人的大腿，你有今时今日的下场全赖你自己——”

“我怎么了？”何敏捷嗡声道。

就算到了这个时候，何敏捷仍然刁钻刻薄，尽管嘴上不敢骂冰玉，因为她知道冰玉是婧姝的心腹，但心里早已经把冰玉从上到下骂了个遍。

此时绵绵正好从外面进来，眼前的一切让她觉得狐疑、纳闷、惊讶。

“这是怎么了？”

冰玉听见绵绵的声音，边转身朝她走去，边对绵绵说：

“你来的正好，快去大太太屋里，把大太太叫来，就说大少奶奶要寻死。”

绵绵见大少奶奶死死抱住姑娘的腿，样子显得很滑稽，再看姑娘，只见她一脸无奈的站在那里，她的腿被抱住了，想动都没法动。

“她要寻死？她要寻死，怎么跑到我们屋里来寻死？”

“你快去大太太屋里告诉大太太，大少奶奶要寻死，快去吧，快去吧。”冰玉几乎是把绵绵推出门去的。

等绵绵走了之后，婧姝一脸平静的对死抱住自己大腿的何敏捷说：

“绵绵已经去告诉大太太了，你若还不起来，要是大太太派人过来见到你这样，你想想，大太太还会原宥你吗？”

何敏捷不作声，在那里一个劲的哽咽。

冰玉不屑的瞥了她一眼，别过头去，懒怠见到这种一点主子的样儿都没有的人。

婧姝的腿都让何敏捷抱疼了，她就像一个秤砣似的坠在婧姝腿上，婧姝摇晃了一下身子险些摔倒。

“四少奶奶。”冰玉见婧姝晃晃悠悠的，忙扶住她。

绵绵刚跑出去不远，正好遇见丽珠。丽珠带着莲蓉想去看望老爷，不想绵绵迎面走了过来。莲蓉指着绵绵对丽珠说：

“姑娘你看，那不是四少奶奶屋里的丫鬟吗？”

丽珠见莲蓉大惊小怪的样子，没好气的说：

“唯独四少奶奶屋里的丫鬟才好看吗，别人的丫鬟都是歪瓜裂枣，饶是这么着的话，你是外瓜还是裂枣？”

“哎呀，姑娘你说什么呢，我让你看她的样子，你快看，她边走边说话，走的极快，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丽珠见莲蓉说的正式，抬头朝前看去，真的像莲蓉说的那样，绵绵边自言自语，边朝东边走去。丽珠刚才在彩新屋里看妞妞，取道从这边过来，她如果从自己屋里出来，正好跟绵绵一条道，两人会面对面碰上。因为走的不是一条道，所以绵绵没有看见丽珠她们。

“她这是要去我们那边吗？”丽珠见绵绵一直往东走，就知道她可能想去松园。

“不如叫住她问问，问了不就知道了。”

“绵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丽珠高声叫了起来。

绵绵听见有人叫她，朝发出声音的方向一看，见二姑娘和她的丫鬟站在青玉桥边上。

“二姑娘，你来的正好。”绵绵边说边飞快的从那边跑了过来。

丽珠不解的朝莲蓉看了一眼，笑道：

“莫非她正要去松园找我？”

“说不定是呢。”莲蓉道。

莲蓉话音刚落，绵绵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绵绵，怎么了？什么事跑的这么急？”

“十万火急，二姑娘快跟去走吧，要是去晚了恐怕就要出人命了。”绵绵二话不说拉起丽珠的手就往前快步走去。

“到底怎么了，你这丫头像急惊风似的，又说要出人命，究竟是怎么回事？”绵绵走的快，丽珠被绵绵拉着，只能跟她同一步调，丽珠是小姐，娇生惯养的，才走了没几步，就哇哇叫了起来：

“慢点慢点，你走这么快，是想要我的命吗？”

“绵姑娘悠着点，我们家姑娘的裙子长，走这么快若不小心踩到裙裾绊倒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好啰嗦，有我扶着你们家姑娘怎么会绊倒。”

丽珠笑道：

“你这是扶我吗，你就差推着我撒欢似的飞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