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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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小妹让婧姝离开星遥,并且口口声声说星遥不会给她幸福,婧姝知道因为爹的事冷小妹对束府的人有偏见,她同情他的遭遇,让星遥放了他,并且承诺过几天会亲自登门拜访感谢他对母亲的救命之恩。冷小妹似乎有所触动,临走的时候交给婧姝一个药方,说照着方子上的药给葛氏喝,不出三天就会完全康复,婧姝对他感谢不已,目送他上山。走到半山的时候冷小妹回头看绣橘,他神色黯然,嘴里呢喃着如月的名字,仿佛时光倒流,站在山脚下的那个人真的是如月。可惜现实是残忍的,等冷小妹从梦幻中清醒之后,他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那个人不是如月,她只不过跟如月长的像而已,如月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其实他也是一个可怜之人。”婧姝由衷的发出感慨。

星遥过来,让婧姝和娘一起坐在车上:

“外面冷,坐车上暖和。”

此时婧姝还在想冷小妹,把假如月带到他跟前,无疑在他伤口上撒一把盐,无论是梦幻还是现实对冷小妹来说都是残忍的,其实说到底还是如月不喜欢他,如果如月喜欢的人是他,他就不会有今天的苦痛。唉,真是世间不如意事常**,就拿我和星遥来说,我跟他原先是不认识的,但现在却结合在了一起。如果不是在七夕夜遇见他,我命运的走向又会如何?可能会嫁给别的男人,就算这样我也不能保证自己嫁的男人就一定是喜欢的,也许他喜欢我我不喜欢他,也许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所以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如果人没有烦恼那他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但世界上根本没有这样的人。想到这里,婧姝掀开车帘,见星遥和赶车的阿旺两个站在外面说着些什么,婧姝叫他:

“星遥。”

星遥见婧姝叫她,以为有什么事,跑过来问:

“怎么了?是不是娘觉得不舒服?”

婧姝笑了笑,说:

“没有,娘很好,你站在外面冷不冷?”

这是婧姝第一次这么关心自己,星遥欣喜不已,笑道:

“我还好,你别担心我,你只要照看好娘就行了,你呢,你冷吗?”

婧姝笑道:

“我不冷。”

“嗯,再坚持会儿,你哥哥可能马上就要来了。”

“那边风大,你和阿旺两个站到这里来,马车可以挡一下风。”

“好,我们就站在马车旁边。”说到这里星遥让婧姝把手伸给他,星遥握着婧姝的手,笑道:

“这样你是不是就不怕了。”

婧姝道:

“我不是怕,我担心你会冻着。”

“我不怕冷,而且我身体好,冻一下不要紧。”

“噗嗤——”当星遥说到这里的时候坐在车里的绣橘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别说绣橘忍不住要笑,连葛氏、长贵家的、沈槐家的都觉得想笑,葛氏老怀大慰,因为她发现女儿女婿原来这么恩爱,原先因为夏氏母女的挑拨,葛氏心头阴霾重重,替女儿在夫家的生活捏一把汗,如今见到女儿女婿和谐温馨的一幕,葛氏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姑娘快别啰嗦了,把车帘子拉上,小心冻着太太。”沈槐家的说。

长贵家的呵呵笑道:

“咱们家四少爷就是话多,在家的时候也是这样,但他真的心疼四少奶奶,就拿他前段时间去山西的时候来说,临走以前对下人们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一定要服侍好四少奶奶,千万不要让四少奶奶受一点委屈,还发下狠话,若他回来如果发现四少奶奶瘦了或者受了委屈,就拿我们试问,呵呵呵,亲家太太你说我们家四少爷是不是很啰嗦,其实不用他这样,我们也会尽心尽力服侍好四少奶奶,亲家太太可能还不知道呢,我们家老爷、太太都很疼四少奶奶,说四少奶奶贤良淑德,行事又大方,从来不跟人争,不跟人吵,一看就知道是大家闺秀。”

长贵家的话是最具说服力的,葛氏听了,越发开心,笑着谦道:

“我们家婧姝也有顽皮的时候,她哪有这么好,都是亲家公和亲家母疼她罢了,其实她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还需要人时刻在身后提点着,帮衬着,贵嬷嬷今后可要多教导教导我们家婧姝。”

长贵家的见亲家太太说的谦逊,心下乐呵,觉得只有这样的母亲才教得出这么懂事的女儿:

“亲家太太过谦了,四少奶奶哪里用得着别人提点,她是一个再懂事不过的孩子。”

“呵呵,她也有不听话的时候。”葛氏笑道。

就在这个时候绣橘笑眯眯盯看着婧姝,说:

“人都说束公子娶了位如花似玉的夫人,原先我还不相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束夫人比新月楼的花魁花大姐姐还要美丽,花大姐姐若是和束夫人比那就真的被比下去了。”

长贵家的对像绣橘这样的风尘女子本来就有看法,如今见她这么说,绷着脸严肃地道:

“姑娘可别瞎比,咱们家四少奶奶是金枝玉叶,你们那种地方的姑娘怎么能和我们家四少奶奶比,你想埋汰人也不是这个埋汰法。”说完,长贵家的轻蔑的瞥了绣橘一眼。

绣橘气得两个鼻孔一个鼻孔出气,唬着脸说:

“你们这些人只知道欺负我们这样的人。”

星遥在生怕绣橘说漏嘴,把他和花婷秀的事抖出来,花婷秀对星遥来说已经是过去式了,如今他有了婧姝,想一心一意对婧姝,不想让婧姝受一点委屈,更不想让她知道自己过去的事,于是星遥掀开车帘,对绣橘说:

“你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婧姝回头看了一眼星遥,星遥对她笑了笑,婧姝觉得他笑得有点讪然,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婧姝说:

“快把帘子拉上,小心冻着娘。”

“哦,好。”星遥迅速拉上帘子。

绣橘见长贵家的用鄙夷的目光看她,又气又恨,也不知道是针对谁说的,只见她没好气地道:

“你们别以为自己有多么高贵,是人还不都一样,除非天皇老子,否则照我看来全都一个样儿。”

长贵家的冷道:

“那可不一定,就拿我们家太太来说,她就比我高贵,人家一出生就是小姐,我一出生就是奴才,人再怎么要强,都强不过自己的命,生的是什么命就是什么命,那是强求不得的。”

绣橘心想,那婆子不安好心,说话夹枪带棒,分明看不起我,气得吹胡子瞪眼,婧姝为免伤了大家的和气,劝解道:

“都别闹了,我恍惚听见马蹄声,不知道是不是哥哥来了?”

此时沈槐家的也说:

“我也好像听见马蹄嘚嘚的声音。”

果然不一会儿,姚大图骑着马到了,他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众人七手八脚扶葛氏坐在新来的马车上,婧姝和沈槐家的陪葛氏一起回家,星遥送绣橘和长贵家的回去,姚大图在前面开路护送母亲妹妹回姚府。

葛氏觉得自己这一病还是值得的,因为她把女儿留在了自己身边,母女两个依偎着无比亲切,连沈槐家的都被感动了,拭着眼角的泪,说:

“这下可好了,太太的心病总算去了,姑娘可要在家里多住几日,太太想你啊。”说到这里沈槐家的忍不住哽咽起来。

婧姝忙安慰她:

“沈嬷嬷别哭,我好不容易回家,娘几个应该说说笑笑才是,你怎么哭起来了?”

沈槐家的强忍心酸,笑道:

“是我不好,我不该在这个时候哭哭啼啼,太太,待会儿一定要大摇大摆的进府,让某些人看看太太的命有多大。”

沈槐家的暗示的某些人说的无非是夏氏母女,葛氏冷哼了一句,道:

“这对活宝亡我之心不死,但老天爷开眼不让我这么快死,我还要留着这条命跟她们好好斗呢。”

婧姝知道娘的性子比较急,如今她才刚好,婧姝不想看见娘因为要和夏氏母女斗法而伤了自己的身子,她安慰娘,劝导娘,葛氏何尝不明白女儿的心意,点着头笑道:

“好孩子,娘知道你的心思,正所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回去之后娘还要好好的调理一下身体,等身体全好了之后再跟她们斗。”

婧姝道:

“娘,如今你年纪大了,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苦为了那样的人劳神费力,没的到是伤了自己的身体。”

葛氏拍了拍婧姝的手,说:

“你说的娘都懂,就算为了你娘也会好好保重自己,你是娘活在这个世上最好的寄托。”

“娘。”婧姝撒娇的扑到母亲怀里,葛氏笑着搂着她,觉得女儿在身边无比踏实。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骑马在前的姚大图回头对坐在马车里的母亲说:

“我也是娘亲生的,娘怎么从来不疼我?自从妹妹出嫁之后,娘天天念叨她,我不在家的时候娘就从来不念叨我。”

姚大图的语气带着些许埋怨,葛氏见儿子居然吃起了妹妹的醋,没好气的说:

“你这是吃的哪门子干醋,你几天几夜不回家为的是赌博,这样我为什么还要念叨你?”

姚大图见母亲这么说,呵呵笑了笑,道:

“娘别生气,是我不好,我说错话了。”

沈槐家的趁这个机会规劝少爷:

“知道错了就好,不过还得要改,你若从今以后不再赌博,就是对你娘最好的报答。”

姚大图有了刚才那番经历,知道母亲对他的重要性,只见他重重的点了点头,对葛氏一脸认真的说:

“娘,儿子跟你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赌了,如果儿子违背承诺,任由娘处置。”

葛氏不耐烦的摇了摇手,说:

“罢了罢了,也不知道在我面前发了多少回誓,可惜没有一回是见效的,如果再发誓,你不觉得烦,我都觉得烦。”

姚大图这次似乎下了决心要痛改前非,他噗通一声在葛氏跟前跪了下来,声泪俱下的说:

“娘还是不相信我,但我不怪娘,我屡次三番让娘失望,难怪娘会这么说。但我何尝不是像妹妹那样,心里也是爱娘的,刚才见娘昏迷不醒,我也急坏了,想,如果娘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断然不会原谅自己。”

葛氏见儿子说的认真,同时见他边说边哽咽,心就软了,对婧姝说:

“扶你哥哥起来。”

“只要哥哥能把赌博的恶习改了,就是对娘最好的报答。”

姚大图是个鲁莽的汉子,用手背擦了下眼角的泪,对葛氏正色道:

“娘,你放心,这次我一定痛改前非,绝不再去赌场,如果我言而无信,娘可以告诉爹,叫爹让人把我绑起来吊在梁上痛打一顿。”

葛氏皱着眉,指着姚大图,说:

“你看看你,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说这么幼稚的话,你不臊,我还替你臊呢。”

沈槐家的笑道:

“大少爷说岔了,老爷什么时候这样打过你,就算有一年少爷偷了老爷屋里的一个古董花瓶拿出去赌,老爷也没有打你,只是把你叫到书房,让你跪在地下,严厉的训斥了你一顿。”

婧姝走到姚大图跟前,替哥哥正了正衣领,语气温和的说:

“哥哥若真的戒了赌,娘也开心,爹也开心,家里将来还要仰仗哥哥呢,你忘了你是姚家唯一的男孙吗?”

姚大图是真的想改,他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母亲和妹妹都需要他去保护,爹一天比一天老,这个家更需要他去担当,刚才母亲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这对姚大图的触动还是很大的,他决定跟赌彻底绝缘,并且发下毒誓,经后若再赌就让他肠穿肚烂,不得好死,婧姝忙去捂他的嘴,跟他说,誓无需发的这么毒,只要记在心里就行了,姚大图见妹妹这么说,向妹妹保证他一定不赌了。沈槐家的见少爷肯改掉赌博的恶习,打心底里高兴,觉得太太这一病到令少爷改邪归正了,这就是所谓的因祸得福。

婧姝留在姚府照顾母亲,星遥这几天奔波于姚府和束府之间,见岳母一天好似一天,婧姝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星遥的心情是跟着婧姝来的,只要婧姝觉得开心,他也觉得开心。婧姝留在母亲身边的几天夏氏母女一次都没有来探望过葛氏,母女两个始终觉得奇怪,已经不好了的葛氏怎么就活过来了,于是两个人关起房门诅咒了葛氏一遍又一遍。婧姝把夏氏母女在束府做的那些糗事一件一件说给母亲听,当葛氏得知为了把女儿推销出去,夏氏损失了很多金银首饰时,葛氏笑道:

“这就是所谓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沈槐家的咯咯笑道:

“太太说的一点不错,难怪两个人刚回来的时候全都黑着脸,原来如此。”

婧姝见母亲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好,知道冷小妹给的药起了效果,婧姝想着过几天就和星遥两个上山去感谢冷小妹对娘的救命之恩。就在婧姝这么想的时候,门房早上接到一封信,信是一个小孩送来的,说是送给姚婧姝的。婧姝展开信一看,发现居然是冷小妹写给她的。

“姚姑娘,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老夫已经远走他乡。这二十年来老夫一直生活在山上,从来没有被人打搅过,直到你们的出现。老夫感念你对母亲的一片孝心,所以临行前写了这封信给你,你的母亲并无大碍,只是幽思过度引起的急症,看得出来你们母女的感情很好,这让老夫不禁想起如月和她娘的感情,如月死了之后没多久,她娘也死了,这难道不是思女心切所至吗?

老夫这一生所经历的是很多人几辈子都经历不到的,年轻的时候曾经喜欢过一个姑娘,但是这个姑娘却固执的喜欢着另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在老夫心里没有一个人能取代如月的地位,这一切全都怪束梦清那个老混蛋,是他引诱勾引如月,然后又狠心的把她抛弃,如月在绝望之下选择跳河自尽。那条河就在束府,周围种了很多竹子,听说如月死了之后束梦清就命人用栅栏把那条河围了起来,再也不许人接近。哼哼,老夫一直在想,束梦清那个老混蛋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害怕如月的冤魂会去找他,人做了坏事之后总会害怕,那个老混蛋也绝不例外。

老夫临行前别的愿望没有,只有一个愿望想对姚姑娘说,那就是尽快离开束小混蛋,老夫一生阅人无数,束小混蛋一看就知道和他的爹一模一样。姚姑娘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是所有男人心目中的女神,不过迟早有一天你会人老珠黄,美人迟暮,到了这个时候束小混蛋就会无情的把你抛弃,其实以老夫所见,无需到那一天,束小混蛋就会对姚姑娘心生厌倦,在外面另结新欢。

好了,给姚姑娘的信就写到这里,老夫一生孤苦,这二十年来只有大黑陪伴老夫左右,有的时候老夫发现动物比人有感情,不过念在姚姑娘是个大孝女的份上,老夫才说这番话提醒姑娘,若姑娘觉得刺耳,大可不听,然若有一天姑娘发现老夫所言不假,最好也不要怨天尤人,因为一切都取决于自己的选择。最后老夫衷心希望姑娘能幡然醒悟,跟束小混蛋一刀两断。”

冷小妹写给婧姝的信到这里戛然而止,婧姝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他反复提醒自己离开星遥,可是自己对星遥的爱意正在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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