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从低沉到痛楚,最后痛苦涕零。
双手捂着脸,陷入了挣扎和绝望。
这段难堪的畸形感情,从来不敢与人言说的心情,在一个不合时宜的时候,跟一个宿敌完全坦白。
许烟暖听完之后,微微惊讶。
难怪,她查到的资料里,关于于暮这个叔叔的资料少之又少……
她一直以为是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也觉得,跟于暮关系不大,可以不用了解。
但是现在看来,不怪她查到的资料少,而是这个人早就防备了她。
并且,不只是防备她,而是防备所有人。
“所以你拿于暮当枪使,要是杀了我,正好合你心意。要是他动不了我,自己栽了,也合你心意。”许烟暖轻声,淡淡的下定义。
“没错。”
于怀山毫不顾忌的肯定,“其实我最愿意看到的,就是现在的场面。弟弟的仇,只能我亲手来报。那小兔崽子自己活该,怪就怪他投错了胎。”
二十多年了。
天知道他看到这张稚嫩的脸,有多想掐死他。
那是他最宝贝的人,和别的女人的孩子,他嫉妒得快要疯掉。
“你现在一定在心里暗骂我龌龊吧?对自己的弟弟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你的行为确实龌龊,但我并没有看不起这份感情。”
许烟暖声音淡淡,让于怀山有些惊讶。
他意外的看着她,听见她继续,“每一份真正的喜欢都值得被尊重,但是你错就错在,喜欢得太自私。”
这种恶心的占有欲,竟然驱使他有了这么邪恶的念头。
亲手将自己的侄子算计了进去。
“一厢情愿的喜欢不会受到祝福,不属于自己的就该果断放手。就算你弟弟没死,按照你现在扭曲的心思,早晚也会死在你的手上。”
许烟暖定定的看着他,眸光冰冷,嗓音没什么情绪。
商场上的事情,以前她不懂,但是后来明白了很多。爸爸房地产生意做得这么好,不是没有道理。
但是她丝毫不同情这个跳楼自杀的人。
正如爸爸所说——
商场如战场,成王败寇,从来都很残酷。
既然入了这个圈子,就要遵循游戏规则。
玩不起就出局,凭什么要别人为他的懦弱买单?
而且按照面前这人这可怕的占有欲,他弟弟也迟早死在他手上,还不如早点死在自己的事业里,至少心灵不会受到冲击。
“你懂什么!”
于怀山冷哼一声,“你们这些人,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口口声声说着理解,站在制高点来批判别人的行为。说我一厢情愿?你当初喜欢程放不是一厢情愿?现在抱紧郁庭深大腿了,就开始嘲讽别人的一厢情愿了?”
大概是这个词儿刺痛了他,愤愤的反驳了许烟暖好几句。
许烟暖还想说什么,就见对面那人已经站了起来。
“算了,跟一个死人废话这么多干什么。“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声音轻描淡写,“郁总的私人飞机应该已经到机场了,不管我能不能顺利离开,你今晚上都必须死。”
“什么意思?”
许烟暖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这人是想反悔撕票?
男人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肯定了她,“对,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
许烟暖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
无边的恐惧袭上心头,像是被人捏住了心脏,有些喘不上气来。
于怀山转身,从柜子里拖出几个硕大的塑料桶,端起桶直接顺着门窗开始倒,浓重的汽油味儿扑面而来。
许烟暖心里一凛,“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还看不出来?”
男人头也不回的搬着桶,慢条斯理的从回答她。
很快,几桶油都被倒光了。
空气中弥漫着汽油的味道,但是许烟暖脚边却干干净净,一点汽油都没沾染上。
心脏骤然收紧,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人从里面锁好窗子,慢条斯理的朝她走过来,手里还把玩着一个点燃的打火机……
“上次没让你是在我手上,着实失望。所以这次,给你一个很特别的体验。”
“……”
汽油围着门窗和墙角,离许烟暖都很远。
她不会很快被火烧死,却会眼睁睁的看着死亡逼近。
或许最后死于屋顶倒塌,或许死于烟雾中毒,但是在这之前,都会受到无尽的折磨和煎熬。
于怀山看着女孩子苍白的小脸,大笑着转身离开。
手里的打火机抛出一个弧线,飞了出去。
荒废的庄园,老旧的木板搭建的房子,再加上这几桶助燃的汽油,一遇到火星子,轰的一声就燃了起来。
火势跳跃,像一条吐着张牙舞爪的毒蛇,吐着要命的杏子。
许烟暖觉得自己心脏都要停止了,后背一阵冷汗,背在椅背上的手拼命的挣扎。
这男人才是疯子,彻彻底底的疯子。
她以为跟他说话可以转移注意力,拖延时间。
没想到他根本就没在乎自己的死活,就算是死,也要拉着她垫背……
而且听他刚刚的意思。
郁庭深应该是受了他的欺骗,去了其他地方。
她现在只能自救——
……
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在高速上疾驰,直奔机场方向。
郁庭深心急如焚,幽深的眸子在黑暗中却格外寂静。右脚死死的踩着油门,速表盘上的指针不停的在飙升,直逼两百。
一切都安排妥当,今晚上一定万无一失,但是他心里却格外的不平静。
总感觉是漏掉了什么。
前面不远处,一道白色的纤瘦身影站在路边,冲他招手。
车速太快,郁庭深根本没来得及减速,也没有心情减速,直接忽视那人,绝尘而去。
疾驰而过的车子卷起一阵风,女孩子连连后退了几步。
捋了捋头发,露出一张清纯白皙的小脸。
齐刘海,长头发,清澈的眸子还有些茫然,不是祝余还有谁。
她下定决心要把占卜结果说出去,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联系的人。
站在去机场的必经之路等了好半天,好不容易看到一辆熟悉的车,还是郁庭深的,忙招手,没想到这人不理她……
挠了挠头发,有点烦躁。
难道让她自己去?
这总感觉有哪儿不对啊!
要么算了?
可是她刚刚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决定要说出去的事情,现在让她憋回去,怎么可能!
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再打一遍沈禹寒的电话。
翻出通讯录,突然想起来,之前许烟暖给她打过电话,说不定有许烟暖的号码。
手指微动,刚准备往下翻,余光瞥见旁边一道刺眼的光芒。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抬手挡了一下。
“吱——”
一声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在面前响起,带来一身寒意。
她放下手臂,将风带起的头发捋到耳后,眸光定定的看着面前那辆熟悉的车。
不正是刚掉头回来的劳斯莱斯。
车窗摇下,一张玄铁脸乍现,眸色沉静冰寒,“你有事?”
郁庭深本来都走远了,但是透过后视镜,看着站在原地的身影,有些熟悉。
心里那股不平静更加强烈。
微微蹙眉,他猛的想起来,他知道自己漏掉什么了。
祝余!
没有任何犹豫,掉头回来。
祝余懵了几秒,随即脸上一喜,“还好你回来了!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你先别去机场……”
她语速飞快,生怕他跑了,赶紧说出了自己的占卜结果。
话落,男人眸光微闪,“兑卦?”
“对,就是正西边,许烟暖现在在正西边,绝对不会出错。”女孩子一本正经,眸光坚定。
郁庭深薄唇抿起,心里里有一瞬间的慌乱闪过。
所有周全的营救计划,包括保镖和警卫,都是往机场方向……
现在才得到听到人说,位置不对?
“你相信我,再晚一步她会有生命危险。”
祝余看着他沉默,有些着急,“我不会骗人的,就算骗人,也不会选在这种节骨眼儿骗人。”
郁庭深猛的抬眸,正对上她焦急的眼神。
幽深的眸子微微眯起,带着危险,“不是说不会插手?”
“……”
祝余噎了一下,随即理所当然,“你也说了,既然出手了就要负责到底。我没有朋友,你是哥哥的朋友,也算是我在这个世界的朋友。”
郁庭深定定的看着她的表情,像是要找出说谎的痕迹。
但是女孩子眸光清澈,像一汪清泉,跟人对视的时候满是坦诚,看不出一点心思和城府。
或许确实是真话,或许是装的太深。
但是潜意识里,他愿意相信前者。
默了几秒,他沉声道,“谢了。”
“你信我?”
这就信了,让祝余有些猝不及防。
她以为她还要费些口舌的。
男人没说话,沉着脸发动车子,准备离开。
“等等!”
祝余双手搭在车窗上,赶紧喊住他,“带上我吧,我可以给你指路。”
送佛送到西。
不然找不到人,还得算在她头上。
郁庭深转头,就看见小姑娘已经拉开车门,踏上来一只脚。
“不用,我知道位置了。”
在她说正西方的时候,郁庭深心里就有了答案。
今晚上所有的忐忑和不确定,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像是找到了答案。
正西方的远郊,有一处庄园。
那是曾经于暮父亲赚到第一桶金盘下来的地方,曾带着一家人在那边小住过一段时间……
加上沈翊给的猜测,他不难想到,于怀山此刻什么打算。
“你知道?”
“嗯,如果你想帮忙,就去机场。”
他顿了一下,“沈翊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