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宗简眼望四壁空空,只有床铺、桌椅板凳的陋室,大叫大嚷道:“此屋如此腌臜,怎能让我等堂堂进士受这般罪,这还是大宋的天下么。”
张友直附和道:“元之兄说的是,怎可如此虐待我等官人,走走走,找燕知府去评评理。”
钱景纯也大声鼓噪,同室四人中只有张瓖默不作声,还不待他们走出去,林贵平凶神恶煞般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郑钧和杨展两个哼哈二将。
林贵平喝道:“尔等当大学堂是何等地方,是来吃喝享乐的么,给老子老实点,来到此处就好生学习,严守规矩,明日王祭酒会将学堂守则一一讲给你们听,明白了么?”
吕宗简自持有吕夷简撑腰,自己又是钦点的进士,他怒道:“你这粗鄙的军汉,有何资格来训斥我等。”
林贵平冷笑道:“郑钧、杨展,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人家说尔等是粗鄙的军汉,不粗鄙一番怎对得起这番话语。”
郑钧俊脸一板,和杨展两人上前抓住吕宗简往床上一丢,从身后抽出一根木棒对准吕宗简肥硕的屁股就抽打起来。
宿舍外的燕肃听到里面传出的哀嚎声,一脸担心的说道:“先生,那可是吕相的亲弟弟,要是打坏了吕相可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吴梦笑道:“知府老爷毋须担心了,林提举下手有分寸的,此等平日里横行京师的角色,不来一顿杀威棒是没法让他们乖乖服帖。再说吕夷简又算个甚子,某还没把他放在眼里。”
燕肃心里嘀咕,你是官家的老师,当然不怕他了,嘴上却不好意思说出来,和吴梦一起走远。
其他几间宿舍里的进士们听到吕宗简鬼哭狼嚎,不由屁股发紧,想不到台湾府的法纪如此严苛,这吕宗简虽然不是什么正牌进士,但也是特奏名的进士,身后还有个副相的哥哥,可学堂里说打就打,根本没有客气可言。
进士们被这顿杀威棒吓怕了,便是张亢那胆大包天的也不由心下喘喘,不敢高声说笑。
进士和荫官子弟里面,只有丁斌是最老实的,他已经没有后台,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入夜时分,进士们来到海滨的烧烤城,吹着海风品尝海鲜,那滋味倒是不错,进士们忘记了下午的不快,纷纷痛饮起来。
新鲜的海鲜烧烤他们从未吃过,蒜蓉加上辣椒和海外香料,那滋味别提有多鲜香,只有吕宗简苦着一张脸味同嚼蜡。
翌日,进士们苦逼的日子来临,天色刚刚发白,杨展拿着大铁皮喇叭挨个敲门进去大声呼喝,进士们换上昨日发下的短褂睡眼惺忪的起了床,在操场上列队。
从未见过军阵的进士哪里能站端正,倒是张希一站的还算端正,范仲淹和张亢勉勉强强,其他人的身形歪七劣八。
林贵平全身甲胄,站在队列前训话道:“不要以为读书人就不用训练战阵,在台湾府讲究的就是文武团结、齐心协力,此处没有什么孤胆英雄,只有团队协作,故各位这段日子有的是苦吃,熬过了这一阵,你们就会明白团队的作风、精神对于台湾府的令行禁止有多大作用。”
林贵平说罢,便令郑钧和曹闲一个个的帮他们纠正站姿,站立两炷香后,开始沿着操场跑步。
大学堂的几十名学子也起床晨跑,这下进士们的脸就丢大了,一个个跑得胸脯扯风箱一般,还是被大学堂的学子们拉了下好远,他们连女学子史翠那帮娘子军都跑不过。
跑了几圈后,林贵平拿起口哨吹响,令他们原地休息片刻再回房间洗漱。
要说进士们最满意的还是大学堂里的洗涮间,洗漱间里都是瓷砖铺地,铁管接来的自来水,轻轻拧动就有水流出来,蹲式马桶干干净净,洗澡间里随时都有热水,香喷喷的肥皂随意取用,要知道这香皂在东京城里卖到两百钱一块,这里好似不要钱一般。
进士们一身臭汗,纷纷脱掉了衣裳进到洗澡间洗浴。
胡宿和尹洙两人边洗边嘀咕,胡宿道:“吴先生让军汉来训练我等,这其中必有深意。”
尹洙也赞同道:“定是如此,昨日下午我等去基隆县转了一圈,你看那大市场好生兴旺,偌大个县城没见一个乞丐,地面干干净净,百姓们面色红晕,这些可是做不了假的,台湾府定然有过人之处。我等吃些苦头无所谓,学些真本事才是正理。”
范仲淹在旁边插话道:“吴先生从来不做无用之事,某来的早,问过了衙门的吏员,他们一样被厢军们训练过。那些吏员啊,啧啧,本事比我等强多了,账簿、律法、营造、工坊之事样样都懂,我等还是好生学习吧。”
他的连襟郑戬苦笑道:“范兄,某不知多久未曾如此狼狈了,还要被学堂里的小字辈嘲笑,真正是丢不起这个脸。”
吕宗简却是边冲水边骂娘道:“老子几十岁的人了,这辈子还未吃过这般苦,不干了,老子要回京师去。”
张瓖嗤笑道:“元之兄,你还是忍忍吧,令尊是大宋名相,你这般灰溜溜的跑回京师,没得堕了令尊的威名。”
吕宗简不过嘴皮子发发牢骚而已,他哪敢轻易跑回去,要是跑回去了吕夷简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洗漱完毕后列队去食堂吃饭,林贵平高声宣布食堂的规矩,吃多少拿多少,绝对不许剩饭,剩饭了就要小心挨打。
进士们倒抽一口凉气,想不到吃饭还有规矩,食堂里的饭食还是不错的,大白面包子、油条、咸菜、白米粥、豆浆、各色小吃,可以随便取用,进士们仿佛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得眼花缭乱。
早饭吃完,进士们进入了课室,王夫子板着一张脸进来,将学堂的各项规章制度讲解了一遍,这一个月内课业相当紧张,不允许外出,特殊情况必须请假,晚上有晚自习,也会有各种演出给他们观看,听到有演出,进士们挤眉弄眼,以为台湾府也有歌姬舞姬。
钱景纯低声对着张友直道:“呵呵,想不到台湾府也有伎女歌姬,这下可就不寂寞了。”
张希一呵呵笑道:“钱老弟若是看上了,跟兄弟说一声,出了学堂保证给你弄来。”
只有范仲淹来过一次,隐隐然觉得不对劲,吴先生怕是没有那般好心给他们叫伎女歌姬来解闷。
讲完规章制度后王夫子发下了小册子,里面就是规章制度的详细内容,王夫子说道:“册上之条款必须能做到暗诵,也是需要考试的,诸位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