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缓缓前行的小火车上,梅鼎臣洋洋得意的说道:“瞧瞧,在下没说错吧,蒸汽机照样可在地上行走。”
曾公亮摸着木制的车厢,张望窗外缓缓而过的风景,喃喃自语道:“好神奇的格物之术,要是能派某去这机巧工坊去管事就好了。”
张希一看火车又开始做美梦,这要是在大宋本土到处安装这轨道和火车,那该是多大的生意。
小火车驶进大学堂车站,领头的厢军领着他们下了车,带进大学堂内,一进大门就是一方巨石,巨石上龙飞凤舞写着两个大字“求实”,乃是寇准的手迹。
大学堂还在建设中,目前只有一栋三层教学楼和几栋平房,以及一栋宿舍和一个小院,厢军带着他们走向小院。
小院门口挂着一副对联“吏不畏吾严而畏吾廉,民不服吾威而服吾公”,横批是“无欲则刚”,郑戬和叶清臣看着这副对联啧啧称奇,张希一则是不屑一顾,不发财谁来为官。
吴梦、燕肃、林贵平、智能和尚、王夫子、范仲淹、张亢、钱斌已在此处等候。
郑戬和叶清臣看到吴梦后赶紧上前行礼道:“许久没有见过先生了,先生风采依旧一如往昔。”
吴梦含笑抱拳还礼道:“你们一路远来辛苦,且先给燕知府、林提举、大师、王祭酒见了礼,坐下来歇歇喝些茶水。”
众人互相通报姓名,范仲淹和郑戬两人是连襟,两人却从未见过面,只是彼此熟识,通报姓名后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了然。
待众人见礼毕,坐下喝了一气茶水后,吴梦便对着这帮贡举和恩荫及第的进士们正色说道:“诸位既然蒙朝廷派遣来此上任,当遵守台湾官制,某以为大宋朝廷任免官员之策值得商榷,对官宦不求功实,而以日月为限,三年而迁一官,则人而无死,孰不可公卿者乎?”
燕肃接过话题,向着东京城方向抱拳说道:“诸位同僚,承蒙先帝看重,台湾府官制与朝廷颇为不同,具体官制日后自会一一公布于众。”
吴梦点了点头,说道:“知府说的不错,某如今把丑话说在前头,凡是来台湾赴任官吏,先进台湾大学堂培训一个半月,考试及格后方能走马上任。不合格者再学一个月,如此三次考试皆不过关,退回朝廷审官院。不要以为尔等中了进士,便是老子天下第一,在台湾府尔等还没有资格称雄。”
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事,台湾府初次任职便有详略,除范仲淹多年为官,考试合格可授官为通判,其余人等,按考试、面试成绩授官,最高为从六品的司理参军,且只有一名,最低是九品乡长,不过看诸位这般青涩模样,能当上独挡一面的知县能有两三人便不错了。”
二十几个进士们惊愕万分,想不到台湾府如此严苛。
愣头青张亢朗声道:“先生,下官并非新科进士,为官多年,这培训就免了吧。”
吴梦呵呵冷笑道:“原来是心宽体胖,个性张扬的张公寿啊,某问你个问题,若是回答对了,便不必参与培训与结业考试。”
张亢嘟囔道:“先生可不能问那《自然》和《格物》,下官可是不会。”
吴梦笑道:“自然不问,某就问问你身为一个地方官,除了自身要正,为民造福之外,上任后最重要的是什么?”
张亢别看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其实天赋甚高,立马答道:“自然是教化百姓为重。”
虽然张亢说的也不错,但教育是百年大计,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好的,吴梦遗憾的摇了摇头,说道:“大错特错,教化百姓可是长远之计,岂是立马能见效的。上任后最重要之事便是整顿吏治,诸位孤身上任,没有一帮志同道合的官吏辅助,焉能成就大事?故我大宋的官制弊端太多,三年一任,官员刚刚摸清状况就得迁官,能做好一件大事便是万幸。”
吴梦质问道:“张亢,你在应天府任推官,治理过白沙、石梁二渠,是你自己会治理么?”
张亢耷拉着脑袋摇了摇头道:“下官是依靠应天府衙的吏员和乡间老农,才能治理好白沙、石梁二渠。”
吴梦笑道:“那便是了,这世上没有无所不知的智者,故必须依靠自己的助手和属下,如何让助手和属下与自己一条心去治理地方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也是为政者必须掌握的技能。”
张亢嬉皮笑脸道:“下官以为先生是当世无所不知的大学者。”
燕肃面色一板斥道:“没个正形,当着先生的面嘻嘻哈哈成何体统。”
张亢面色一肃,不敢吭声了。
吴梦正色道:“从今日起,所有的进士包括范仲淹都必须住在大学堂里,接受林提举的军训,晨起列队跑步,夜间自习课业,按时就寝,此处没有什么进士,只有学习的士子。没有什么宰相的兄弟,也没有什么枢密使的亲戚,学堂里皆是一视同仁。”
他顿了顿又道:“今日诸位初至,府衙夜里会在海边为诸位摆上接风宴,正午后诸位可在基隆县城逛一逛,瞧瞧基隆县与大宋内陆的县城有何区别,这也是必考的内容,切不可掉以轻心。大学堂也会有教授带队,到乡间百姓家、各工坊、农场、商铺、衙门实地考察,同样要写心得文字。”
这些事情对于叶清臣、郑戬、尹洙、胡宿、曾公亮等等这些文笔非凡的自然不是问题,可那些荫官的钱景纯、夏元吉、丁斌等人可就是个难事了。
看到这些人面有难色,吴梦宽慰道:“台湾大学堂考试可以用半白半古的文字作答,并不考诸位的文采,只考实用之学,故文笔不佳者勤加练习必能过关,毋须在意。”
大学堂的杂役带着进士们进了宿舍,四人一间,没有人有特殊化,钱景纯、吕宗简等这些养尊处优的官宦子弟哪里受得了,纷纷拿出银两贿赂杂役,请求弄个单间。
那杂役惶恐道:“各位官爷,这可是吴先生吩咐下来,小人哪里敢违背,若是违令王祭酒会把小人的屁股打的开花。”说罢逃也似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