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间,吴梦、景灵、小青、燕肃、林贵平、智能和尚、郑钧、丁睿、李五一起来到了市场,经过市场门口,景灵看了眼鼓吹班子问道:“钱四今岁自己没有过来么。”
吴梦道:“钱四今岁可是发达了,他要到东京城元日大朝会上去奏乐了。”
景灵啐道:“那定是你给官家出的主意。”
吴梦嘿嘿一笑,两人正说话间,鼓吹班子里跑出个手拿竹笛的小姑娘,跑到众人面前对着吴梦和景灵福了一福道:“先生、夫人安好。”
吴梦一看,原来是前岁在去东京城里的路上经过无锡时救下的张小娘子,如今一年多过去,出落的愈发水灵。
景灵笑着上前轻抚小娘子的发髻道:“原来是张小娘子,一年多未见,长成大姑娘了,越来越漂亮了,在苏州过得可好。”
张小娘子道:“钱班头待奴家爷孙都好,日子过得也不错。”
景灵打趣道:“瞧小娘子这般水灵,不知哪家郎君有这般福气能娶到你。”
张小娘子偷偷瞟了眼十三岁的俊俏少年丁睿,小声说道:“启禀先生和夫人,奴家还未曾应媒。”
景灵瞧见了小娘子的眼神,在转头看了看丁睿,他却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架势,知道这纯粹是一厢情愿、镜花雪月之事,再说丁睿是丁家的骄傲,丁员外和林夫人哪可能让丁睿随便娶个普通女子。
景灵心下叹气,便取出一个小玉镯出来套在张小娘子手腕上,张小娘子不敢接,慌忙挣脱不迭。
景灵篡紧她的手道:“张小娘子,日后你若是成亲,奴家未必能亲身前去,且把此物先送予你作为贺礼吧。”
待到众人走进市场,景灵埋怨吴梦道:“看你教的好弟子,小小年纪,把人家大姑娘的魂都勾跑了。”
吴梦一个大男人,哪会注意这事,想了半天才回答道:“哦,你说的是那张姓小娘子吧,少操那份心了,丁员外哪会同意,为夫虽然是他师父,可这终身大事,还是得问过他的父母。”
景灵气鼓鼓的反驳道:“那你讲的梁祝呢?”
吴梦被噎住了,他还没那胆子现在去挑战千年来的传统习俗。
来到酒楼门口时,燕肃、植连带着孙子植令和孙女植真早在此处等候,燕肃今日里也邀请了他们,作为闽越代表,他们也应该出席。
众人想看看酒楼的盛况,没上三楼的包厢,就在潇湘馆一楼大堂里订了一个可坐十几人的大桌,燕肃在台湾也早就习惯了男男女女一大桌吃饭。
他们一进门,认识这些台湾高官的食客们纷纷起立拱手行礼,本来热闹非凡的一楼看到这些达官贵人前来顿时寂静无声。
燕肃笑着高声说道:“各位乡亲父老,我等也是前来吃酒的,和诸位一样,不必生分了。”
吴梦见场中诸人还是有些别扭,灵机一动,笑道:“诸位尽情吃喝,稍候鄙人为各位说上一段猴子的故事如何?”
这下就吊起了众人的胃口,一个曾在船上听过吴梦说书的汉子大声说道:“先生,你说的这猴子小的可是等了好几年了。”
他这一提醒众人哄笑起来,吴梦道:“如此甚好,待某家喝上两杯,兴致一高,必定与众位说说这猴子在五行山下如何脱困,又是如何得证大道的。”
食客们一下子被点燃了气氛,都坐了下来互相回忆着大闹天宫的猴子,史小娘子问哥哥道:“大兄,这猴子在学堂里也听同学们说起过,可没听仔细,大兄再说来听听。”
史三郎道:“好,大兄跟你说道说道。”
当下将猴子大闹天宫的神话故事复述了一遍,两个小娘子听得津津有味。程氏问道:“这吴先生莫非也是孙猴子转世,不然何以这般大的本事。”
孙十五郎正在喝茶,闻言被一口茶水呛的连连咳嗽,史三郎笑得前俯后仰,旁边一好事的食客却是听到了此话,仗着酒兴大喊道:“吴先生,小的这里有个老太太问先生是不是孙猴子转世,要不然何以有这般大的本事。”
程氏一听臊的满脸通红,狠狠的白了那多嘴的汉子一眼。
吴梦一听,笑道:“某也想若是猴子转世多好,会七十二变,也能腾云驾雾,一个筋斗便飞到东京城里去。”
一席话说的众人哄堂大笑,有好事者高声道:“兀那汉子,你怕是也想学猴子去深山学道吧。”
那汉子脸皮极厚,毫不在意的说道:“某是想学,可找不到地方,要不尊驾带路吧。”
孙十五郎却打趣道:“某看也不须学那道术了,咱台湾来年便有无风自动的船,坐在船上看海景不好,何苦翻着筋斗去飞,某瞧你年龄也不小了,小心折了腰。”
众人齐齐大笑,稍顷小厮们一一上菜,经过刚才的插科打诨,看到知州和提举都在大笑,众人也放下了忐忑之心,吆三喝五的吃喝起来。
吴梦和众人喝了几杯酒,吃了些菜,感觉精神比往日好了些,便吩咐李五将他推到演艺台上,拿起惊堂木“啪”的拍了下桌子,高声说道:“且说这齐天大圣孙悟空被如来佛祖压在五行山下,某还唱了一首歌,还有记得此歌的先和某家唱上一段。”
食客们纷纷叫好,跟着吴梦唱起了:“五百年,桑田沧海......”
燕肃一听,发现这歌词虽然粗鄙,可很有一股壮志豪气,调子也绝非大宋那些艳曲的萎靡之音,情不自禁的在桌子上打起了节拍。
吴梦唱罢,拿着惊堂木又是一拍,讲起了唐僧的往事,他父亲如何被歹人暗害,又是如何作了和尚,最后被菩萨点醒,在太宗李世民的支持下前往西天取经,在五行山上揭开了如来佛祖的揭帖,放出了齐天大圣孙悟空,两人一起前往西天取经。
正当众人听得入迷之时,吴梦又是一拍惊堂木,说道:“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嚷道:“先生,你这下回可不要又等上几年。”
吴梦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定然不会,眼下鄙人已有空闲,定当找几个说书人,日后这大市场定期开讲,说些有趣的故事给诸位解闷。”
下得台来,燕肃忙问道:“吴先生真是博学多才,故事也讲的颇为精彩,不知这猴子是何来历,为何被佛祖压在五行山下。”
吴梦笑道:“此事说来话长,莫若让林提举日后仔细与知州分说。”
燕肃端起酒杯对着植连道:“植族长,且满饮此杯,元日里便不要回淡水,那处忙碌,你年纪又大,日后就在基隆养老。”
黄德一将燕肃的话翻译给他听了,植连端起酒杯连声感谢,喝干了杯中的酒。
植令在基隆呆了几个月,会说些不太流利的官话了,只是发音还有些不准,当下连忙抱拳道:“多谢知州,我等有今日的好生活,真是感谢大宋朝廷和在座诸位。”
其实闽越古语和汉语系出同门,区别并不大,许多文字还是一样的,只是读音不同而已,和那凯德格兰人的南亚语言是完全不同的。
吴梦、燕肃、林贵平、智能和尚、郑钧连忙抱拳称不敢当,景灵则和植真说着孙猴子大闹天宫的趣事,植真小姑娘听官话已经完全没有问题,听了孙猴子的调皮捣蛋顿时乐不可支。
小青笑道:“睿哥儿可是知道孙猴子后面的许多故事,改日让他讲给小娘子听听。”
植真偷看了丁睿一眼,害羞的小娘子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般,景灵心道这小娘子莫非也看上了丁睿?
饭毕,史、孙两家人离开酒楼,趁着市场上的人稍微少些,买了不少年货放在牛车上,赶着牛儿往家中走去,两个小娘子摸着浑圆的肚皮连声说好吃,长这么大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
史父感慨道:“台湾的日子当真是越来越好了,和原来在昆山乡下比,真是天壤之别。”
沈氏道:“唉,真是啊,当初我等错怪了吴先生和林大官人,他们真是带着我等来过好日子的。”
孙十五郎笑道:“娘,当初几个人能看到如此之远,如今淡水那处移民过来的人也是终日里牢骚不断,骂先生和林提举、大师的人可不少。”
程氏大惊道:“那你们听到了,还不多多告诉那帮愚民我等的经历,怎可让吴先生他们受如此的冤枉,他们真是好人啊。”
孙父讥讽道:“当初你两个妇道人家,总是嘀嘀咕咕念叨,现在知道说人家是好人啦,放心吧,过上半年,这帮人就不会啰嗦了,想当年你们不也是如此。现今啊,我等家里粮食吃不完,肉食也是寻常,老汉还打算过得几年再盖几间瓦房,十五郎也该要娶媳妇了。”
史父也道:“三郎,你有没有中意的,要不为父也替你寻上一门亲事?”
史三郎忙道:“再过上两年,孩儿还得好好学学手艺。”
程氏连忙揪住了史三郎的胳膊道:“不可,我与你史家叔父、叔母都商议过,你与十五郎来年定要寻上一门亲事。”
孙十五郎和史三郎相对苦笑,父母之命不可违拗,既如此只能由得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