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兴元年十二月初十,周文德离开不久,丁家派来的掌柜、小厮带着厨具和一些装饰的字画来到了台湾。
吴梦看到了两个老熟人夹杂在其中,却是刘大牛和韦六郎,两人一见吴梦和丁睿,连忙上前见礼,吴梦诧异的问道:“你二人不好好的在苏州卖鱼,跑这岛上来作甚?”
韦六郎抱拳道:“先生有所不知,本来某与大牛去岁就想来岛上的,先生那时却在苏州,故我二人商定今岁来岛上跟随先生。”
吴梦看着两人笑道:“跟随某作甚?来工坊做工匠么?”
刘大牛道:“先生,我二人还想操持这活鱼生意,望先生行个方便。”
吴梦沉吟片刻,说道:“台湾日后家大业大,这等卖鱼的活计官府不会参与,你二人只可自己操持。”
韦六郎不由有些失望,问道:“那官府不操持,我等如何做?”
吴梦笑道:“哪有什么难做的,找智能大师把打气机做好,此处有打鱼的渔船,每日收购了去卖便是,不过台湾可是有不少海鱼,须得用海水养着。税钱也低,没有过税,只收二十之一的住税。”
刘大牛脸上有些发窘,问道:“先生,那我等没带现钱如何是好。”
丁睿笑道:“无需烦劳,先欠着就是,二位大哥赶紧去找和尚师父订货吧,争取年前开起来,台湾今岁的市场摊位都须在年前开业。对了,二位大哥可要注意,台湾现在可是用的公制称量,与大宋有所区别。”
在台湾前两年吴梦都吃腻了没有油水的海鲜,半年来都没沾过鱼腥,便没想起过这件事情,这两人一来倒让他想起了酒楼也得搞个海鲜池,他吩咐李五道:“你赶紧带他二人去找智能大师订货,要搞就得在年前弄好,图个喜庆,另外给酒楼也订上一套。”
李五带着二人匆匆而去,吴梦对着丁睿说道:“今日里让你父亲派来的掌柜到知州衙门签个协议,就按你父亲说的六四分账。”
丁大胜已经接受了吴梦的建议,所有与官府的生意都收缩两成分子,让官府占大头。
丁睿点头称是,吴梦又道:“钱四的鼓吹班子什么时候来台湾?还有这鞭炮你舅舅那里弄的如何了,元日那天普天同庆,鞭炮不响那就无趣的紧。”
丁睿答道:“师父,前几日钱四来信说他来不了,须去东京城参与元日大朝会,班子本月二十日必到,眼下应该启程了,舅舅那鞭炮我也不知如何了,待正午后去瞧瞧。”
营田司改建的市场还有少部分没有完工,燕肃一看这拖下去只怕年前都完工不了,干脆把矿山的工匠们抽了两百人来支援,工程进度大大加快。
十二月二十五日,市场终于完工,酒楼、大商场都搬好了家具、柜台,正在紧锣密鼓的搬进各种货物、预备三十日前营业。
位于河边的鱼档已收尾,刘大牛和韦六郎收购了不少海鲜和淡水鱼养在了鱼池内。市场内农场的肉档、蔬菜档也进场布置。
台湾工坊在二十八日都放了假,今岁工坊进展顺利,燕肃和众人商议后,给工坊和农场诸位帮工发了五贯随年钱,众人高高兴兴清扫场地,回家享受十七天的元日假期。
二十九日,大市场前面的广场上,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人群,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过,在钱四的鼓吹班子一阵《喜盈门》的曲调下,大市场终于赶在元日前草草开业。
史三郎和孙十五郎带着全家人来逛大市场,他们两家人丁单薄,皆是两个老的两个小的,以前在苏州就是一个村,如今又是邻居,两人都在机械厂做事,故两家人也特别亲厚,逛市场也是一起前来。
台湾的大市场远非大宋市场可比,内部都铺上了宽阔的水泥路。市场内不管是酒楼还是商铺,所有的窗户上都安装了透明的平板玻璃。
为了室内商铺采光,吴梦可是煞费苦心。商场和菜市场是两栋巨大的仓库改建而成,室内面积太大,柱子又多,光线很差,吴梦便安排工匠在屋顶上开了许多天窗,铺上铁丝网,再罩上玻璃,商场和菜市场内顿时光线通透。
在吴梦的指导下,商场透明的橱窗上摆满了各种商品的样品,看着就让人有购买欲。而商场内夜里的照明则采用了玻璃工坊刚做出来的镜面反射油灯。想达到后世的亮化效果是不可能的,蒸汽化还未开始,电气化还早得很,吴梦这辈子恐怕是看不到了。
厢军们在军营里呆腻了,纷纷换上便装也来凑热闹,这下把个大市场搞得人潮汹涌,买的卖的叫声一片,端的是热闹非凡。商场里的周良勇忙得满头大汗,四处吆喝着商场里的小厮们不时补充着货架上的货物。
史三郎和孙十五郎带着家人好容易才挤进了商场,只见商场里人头攒动,柜台上的货物琳琅满目,绸缎、棉布、麻布各种各样的颜色都有。
果子、蜜饯、罐头样样都有,针头线脑、菜刀、砧板、勺子、筷子、调羹、各式碟碗品种相当齐全,盐、酱料、蔗糖摆的齐齐整整,还有五花八门的香料、各式糕点,只没把两家人的眼睛看花。
史三郎见两个小女孩望着蜜饯口水直流,向来疼爱妹妹的他拼命挤进柜台里面,买了两包蜜饯塞给了两个小娘子,两个小女娃子笑的开心极了,拿着蜜饯就往口里塞,孙十五郎道:“三郎,此处人太多了,我等不妨去外头逛逛,待人少些再来。”
史三郎想想也是,前面的那些百姓们两年都未怎么买过东西了,如今口袋里有了钱,不要命的买年货,他们带着家眷也甚是不便,于是两家人又挤了出来,走进了市场内。
市场还比较空荡,只有农场的鸡鸭档、猪肉档、羊肉档、牛肉档以及刘大牛和韦六郎的鱼档。
史父走过门口罗雀的鱼档,瞟了一眼鱼池上的价格道:“台湾有的是鱼虾,此处开个鱼档如何能赚钱?”
孙十五郎如今在工坊与那些学子们接触日久,眼光也不是以前那般,他笑呵呵的说道:“史伯父,这鱼档生意必定会好,伯父想想我等都到码头买来的皆是死鱼死虾,听工坊的学子们讲,那活的鱼虾生吃味道极好。待元日里某买些回来,两家人一起尝尝鲜。”
史父道:“瞧这活鱼虾甚贵,浪费那个钱作甚。”
孙十五郎笑笑没有吭声,如今他也是两贯多钱一个月,每月皆有赏钱,区区几十文一斤的鱼虾还是能买的起,他也不与史父多说,刚才他已经知道元日市场照常开业,便打定主意元日里来买些鱼虾。
史三郎提议道:“今日里难得两家人高兴,我等的日子也越过越好了,外间的潇湘馆可是苏州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今日午间我等就在这酒楼里吃上一顿。”
他话音一落,两个十几岁的小娘子高兴的跳上跳下,沈氏埋怨道:“酒楼吃饭甚贵,何苦去花那个冤枉钱,不如买些酒肉回家吃。”
史三郎笑道:“娘,孩儿如今也是两贯多钱一月,吃顿饭吃不穷的,走吧。”说罢拉着母亲边走,孙十五郎也拖着父母亲跟在后面,一起走进了潇湘馆。
潇湘馆酒楼共三层,与苏州潇湘馆一样,一楼是散座,二楼是阁子,三楼是包厢。为了保证年前开业,酒楼只是草草装饰,墙壁贴上些字画装点了一番,与苏州潇湘馆差距颇大。
台湾没有什么读书人,也没人在乎酒楼的装饰,午饭时辰还未到,里面已经徐徐攘攘坐了不少人,小厮领着史、孙两家人找了个桌子坐下,拿出一本菜谱道:“今日里客人太多,这菜名就不唱了,请客官看看需要什么菜,小人记下交于厨房。”
史三郎摊开菜谱一看,这本菜谱真是自作精良,上面有菜名和画师写真的绘画,端的是惟妙惟肖。
他照着菜谱上的菜名点了剁椒鱼头、爆炒猪杂、孜然牛肉、椒盐海虾、老姜仔鸡,一个清炒菘菜、一个海鲜汤,又点了一瓶烈酒和一瓶果酒。
菜谱他没敢给几个老人看,那看了价格铁定起身走人,这里面荤菜最便宜的是那猪杂,二十文一份,最贵的是椒盐海虾,要五十文,关键是那瓶烈酒,得整整一百五十文,这顿饭吃下来三五百文就没了,老人定是舍不得那份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