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日,海边的码头,三艘千石海船缓缓靠近了码头。
纲首立在船头嚷道:“停船后赶紧卸货,将船舱内打扫干净,载上水泥速速回返娄江港,下两月有风暴,诸位便在天平州铁矿呆上些日子。暂不出海。”
水手们都乐了,不出海还不好,在矿上到处可以聊天打屁,海上多寂寞,白天兵看兵,晚上看星星,一时间众人纷纷行动起来,系好缆绳,拉着吊杆赶紧卸货。
船工的日子过得最好,他们不像工坊的工匠们有钱没地方花,每次到了娄江码头,这帮人都要出去大吃大喝一顿,有些还跑到烟花巷子里去过过色瘾。
娄江入海口的码头如今已有了个小市场,里面什么酒楼饭铺、茶肆商铺都有,不少都挂上了红灯笼,干些皮肉生意。
吴梦根本还不知道娄江港如今成了个红灯区,此刻他正在接见长洲县衙派来的书吏。
那书吏是王嘉言的家乡人,也姓王,叫王安平,是王嘉言的本家兄弟,也是个读书人,没考上进士就跑到苏州投奔王嘉言作了个押司。
吴梦看着王嘉言的书信,不禁露出一丝微笑,这王嘉言还真是大手笔,他在官田的盐碱地上愣是规划了五百多套住宅,现下已经开工。
来信的意思就是想让吴梦多制造些平板玻璃卖些给长兴县衙,他要将玻璃装在住宅里,住宅卖贵点都有人要。
王嘉言真是越来越有商业头脑了,吴山村的开发大获成功,长兴县的楼店务如今是日收斗金,各处的水利、官道修建就没停下过。
尝到了甜头的王嘉言一发不可收拾,四处扩张,长兴县衙只怕不久便会搬出苏州城了,吴梦心下感慨道。
吴梦觉得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帮王嘉言一把,再说台湾还可赚上一笔,且打出了广告,只要把平板玻璃做的不是那么透明,对玻璃杯的影响应该有限的很,不过还是得想法子卖到契丹去,不能搞窝里斗只赚自家人的钱。
吴梦对王安平说道:“王押司,王知县的提议在下可以答允。”
王安平脸上一喜,忙抱拳行礼道:“如此在下就替知县多谢吴先生了。”
吴梦摆摆手道:“谢就不必了,互惠互利嘛,不过还请王知县帮个小忙。”
王安平道:“请先生尽管说来,只要知县能够帮到,定不会推辞。”
吴梦指着书信道:“王知县要几百套住宅玻璃,可台湾营田司当前劳力匮乏,不知王知县可否想法子解决。”
王安平一下子为难起来,劳动力苏州可是不多,如今苏州百业兴旺,哪还有多余的劳动力,更何况是来到这个海外的小岛做工。
他思考再三,问道:“先生,招募非苏州人氏可否?”
吴梦笑道:“只要是能够干活的都行,哪怕是契丹人、党项人也照单全收。”
王安平禁不住哈哈大笑道:“先生说笑了,就是在下能找到契丹人,那契丹皇帝也不肯哪。在下的家乡还不富裕,那处招募个两三百青壮劳力倒是问题不大。”
说罢又有些为难道:“可如此之远,乡亲们定是拖家带口,还有这一路上的花销......”
吴梦呵呵一笑:“来台湾的灾民哪个不是拖家带口,且吃了好几个月的干饭,你这家乡人的路费又有几个钱,尽管找来。前两年来的百姓们可是吃尽了苦头。如今再来可是享福了,瞧瞧,现在的台湾房子建好了,田地也开垦了不少,养殖场也有,肉食、鱼虾都不缺。”
王安平拱手道:“先生,那此事就包在某身上了,路费长洲县衙先代垫,从玻璃钱中扣除便是,哦,对了,还未请教先生这玻璃几钱?”
吴梦忽然想起还不知道大名鼎鼎的王禹偁是哪里人,便随意的问道:“玻璃的价钱不能告诉与你,某会派人与王知县商议,万不可对外公开。还要请教一事,王押司仙乡何处啊?”
王安平回答道:“王知县和在下的家乡是济州钜野(今山东省巨野县)人,先生莫非也知道那处?”
吴梦当然知道巨野县,后唐时代的巨野之战和后世的巨野战役都是大名鼎鼎,而且是个产煤大县。
想到了煤,他不由心中一动,巨野可是挨着梁山水泊,连通黄河,完全可以开发出来供给周边州县,不如与这县城做个交易,多充实些人口。
吴梦心念电转,言道:“王押司,苏州现下都是用蜂窝煤球,不知贵县是否也在使用?”
王安平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道:“在下去岁离开家乡时,蜂窝煤球有倒是有,都是黄河船运而来,故要价甚高,用者甚少,只有大户人家冬日才用。”
吴梦笑道:“王押司可告知贵县知县,若是能给台湾五百青壮劳力,在下送钜野一场富贵如何?”
谁不想俺家乡好,王安平一听大喜道:“如此多谢先生了,不知吴先生有何良策。”
吴梦心道若是告诉你了,都跑去挖煤了,谁还来台湾,于是摇摇头说道:“你可告知钜野知县,只要送人来台湾,某便将那方略详详细细告知于他,某以项上人头担保钜野日后定是个富裕之县。”
王安平笑道:“吴先生,你的本事有谁不知,连孙知州都甚为钦佩,如此就说好了,在下明日便赶回苏州,定要帮先生办成此事。”
吴梦招待王安平吃了一顿酒食,王安平目的达到,翌日就高高兴兴的跟随最后一艘返航的海船返回大宋本土。
吴梦送走王安平,立即请来林贵平商议此事,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林贵平,林贵平道:“确是个好事,但玻璃低价出售,盛隆商铺那处如何交代?”
吴梦哈哈一笑道:“君烈可真是为你那个奸商好兄弟着想啊,放心,这玻璃绝对是有气泡,且颜色微带绿色,不会像玻璃杯那般透明。且卖价不对外透露,让王知县从盛隆商铺和丁家商铺处走账,谁能知道是多少钱一块玻璃。卖些玻璃出去也好偿还些债务,现在铁矿越进越多,欠债也越来越搞。”
林贵平笑道:“反正都不是欠外人的,正如你所说虱子多了不痒,某欠债已成习惯。不过要是钜野知县能够答允,对台湾真是个好事,现下到处欠缺劳力,某都快愁死了。”
吴梦道:“那便开始烧制平板玻璃吧,轧制玻璃的可以从船工那边抽人,但是烧制玻璃的必须是学童和老工匠,船工严禁进入玻璃熔炉工坊。”
林贵平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某家省得,会派几名军士守着。”
王安平十六天后返回苏州,与王知县把吴梦的原话一说,王嘉言也很高兴:“吴先生金口一开,我等的家乡定会富庶,待某修书一封与那沈知县,你赶快回家乡一趟,多多勉励王氏宗族子弟前去。“
待王嘉言修好书信,王安平收拾妥当妥匆匆往家乡而去。
却说基隆的官员、吏员、厢军、百姓正各司其职,推动着工农业稳步往前发展,
然而六月十一日东京城来了一位信使上岛,带来了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彻底打乱了吴梦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