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等了几分钟的时间,言夏夜慢慢朝着男人的方向挪了挪,屏住呼吸的观察着他的反应。
往日,或许因为她总是梦中惊醒的缘故,厉云棠向来浅眠,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将陷入梦魇的她唤醒。
于是,此刻她的动作必须要小心再小心。
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碰着男人手腕处温热的肌肤,言夏夜自觉这种类似于夜袭的行为很像痴汉,清美的小脸在月光下染上一抹嫣红。
但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只要她小心翼翼别吵醒厉云棠,等她看了她想看的,自然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默默的伏在男人身边停了片刻,她确认男人仍然没有清醒过来,壮着胆子慢慢卷起他的袖口。
做完这一切,她回头看了看不甚明亮的月光,悄悄潜伏回自己那边,宛如猫咪般轻巧的下了床,把碍事的窗帘稍稍扯开了那么一点点。
顷刻间,月色如水银泻地。
言夏夜松了口气,慢动作的爬回厉云棠身边,却发现男人在这短暂的片刻内换了个姿势,恰好压住了她想看的伤痕。
哀怨的皱了皱鼻尖,她再度蹑手蹑脚的捧起他的手腕,拉开他的衣袖……
“夏夜,你不乖乖睡觉,这么晚在玩什么?”
被人当做人偶般摆弄了半天,厉云棠不方便继续装睡,狭长的星眸缓缓睁开。
他还以为这小女人仍在计较昨夜的事,想不到她的反应如此积极主动,夜袭的效率高的让他意想不到。
最大的问题是,他知道她有多纯情,但夜袭一般不是应该从重要部分开始?
“你醒啦?”
言夏夜大囧,脸上的热度一下子升了上去,手里还拽着男人的袖口不放。
虽说事情的发展没有她想象中顺利,不过她打定主意坚持到底。
“嗯。”眼睑下略有些青黑,厉云棠慢条斯理的看了看做贼心虚的言夏夜,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意味深长的笑道:“告诉我,你想怎么做?”
言夏夜躲闪着眼眸,不想太痛快的从实招来。
明明她只是想偷偷看看他的伤势,可是经他口中说出来,仿佛她有什么居心不轨的念头,打算在半夜时分趁人之危,来个霸王硬上弓!
而厉云棠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月光下更显温柔白净的小脸,恍然大悟的问:“你……看到了?”
“看到了,你受了伤,却什么都不肯对我说。”
话说到这个份上,言夏夜也不再隐瞒。
趁着厉云棠还没考虑好要不要对她解释,她当机立断的扯开男人的袖口,为眼前所看到的一幕睁圆了眼睛。
在她的认识中,以厉云棠的身份和权势,已经没有人能伤的到他。
可眼下,那条被水浸泡后苍白浮肿的伤痕一直延伸到男人劲瘦结实的手臂,末尾是一道不深不浅的刀伤,看样子已经做过紧急处理,缝过针的痕迹异常醒目,却没被男人放在心上。
一颗心猛地揪起,言夏夜想不通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她无意识的想要揉揉他的伤口,又在即将触摸到前即时停手,仓皇惊愕的望向无动于衷的男人:“这是谁干的?”
“夏夜,这是我的问题,不需要……”
“厉云棠。”无法忍受的打断他的话,她盯着男人狭长幽深的双眸,一字一句的重复:“这是谁干的?”
第一次领教了言夏夜的怒火,厉云棠饶有兴趣的沉吟片刻,觉得她好像一只炸毛的猫咪,让他不忍心过分欺负。
颇为无奈的弯了弯唇角,他嗓音低沉的道:“不出意外,应该是大哥。”
“厉彦泽?”
没想到对方会是幕后黑手,言夏夜不明所以的蹙起眉头:“老夫人已经把厉氏集团交给他,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厉云棠风淡云轻的笑了笑,“他大概不满意我还活着,毕竟厉氏那些股东们大多数都不是什么蠢货。”
商人逐利,比起一个能力暧昧的新任总裁,每个人都知道谁才是更合适做厉氏总裁的那一位。
这一点从他私人邮箱里被塞爆的邮件就能看得出来,值得那些股东大力投资的并非是厉氏集团这个死物,而是身为厉氏集团的厉云棠本人。
“也就是说,厉彦泽虽然从老夫人那继承了大多数股权,却没能得到其他股东的认同?”依稀明白了厉云棠话中的嘲讽之意,言夏夜极速的转动脑筋,眉眼间的神情满是焦急:“那要怎么办?他会不会这样一直针对你?”
这种剑走偏锋的做法当然卑鄙无耻,却也很有效果。
倘若厉云棠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也许就会被这恐吓吓得卷起铺盖滚回国外,拱手把一个如日中天的厉氏集团让给对方了。
然而,对于这下三滥的伎俩,男人不过微微一笑:“游戏就要你来我往才有乐趣,我对厉氏总裁的位置没什么留恋,只是有些事做的太好,毁起来时比较麻烦。”
“你真的打算……”言夏夜怔住,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和厉云棠的对话。
那个时候,她以为他利用她,目的和厉北城相同,全都是想要占有厉家。
可是等她将厉爷爷留下的股份拱手送上,他却说他对厉氏集团毫无兴趣,真正让他期待的,是将一切毁灭殆尽的那一天。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男人深如沉渊的瞳孔中隐含着极深的煞气。
令她仅仅旁观都心惊肉跳,打定主意终生都不要做他的敌人,如此才能保住性命。
“夏夜,你不信我?”低眸注视着她,厉云棠很中意她大脑当机时傻乎乎的样子,宠溺的屈起手指勾了下她的鼻尖,漫不经心的说:“我和大哥没什么兄弟感情,他日日夜夜盼着我死,我又不能束手就擒……你干嘛这样看着我,觉得我太冷酷、没有亲情?”
一如既往,他的行为处事不需要任何人的许可,也不在乎任何人的指责和批判。
不过她哑然呆萌的样子实在可爱,让他忍不住想听一听她的高见。
用力摇了摇小脑袋,言夏夜想都不想的脱口而出:“不是,我是在想既然这样,我可不可以借由秦家来帮你的忙。”
厉云棠漆黑的瞳孔微微收缩,嗓音温存的宛如情人间的耳语:“夏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眼中掠过一抹复杂,言夏夜垂眸看着男人手臂上的伤口,丝丝疼痛在心底蔓延。
直到如今,她仍不确认自己对厉云棠的感情究竟是喜欢还是依赖。
但此时此刻,她宁愿伤在自身,也不愿……
“秦老最近打算让我正式接触秦家的事务,如果我能做到他对我的要求,他大概不会拒绝派秦家的人保护你,直到你的计划成功。”
厉云棠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轻笑。
那只老狐狸当然不会拒绝,毕竟他离开江海前,看在言夏夜的份上,把厉氏集团大部分可以利用的绝密资料都原封不动的交到了秦老手上。
这份大礼非常贵重,让秦家的市值在短短时间内增长三成。
相对的,厉氏集团突然被秦家抢去如此之多的生意,股票立时暴跌,这也是厉彦泽气昏了头,不计代价也要警告他的缘由。
只不过,这些琐事就没必要和她一一提及了。
在月光下和男人安静的对坐片刻,言夏夜起身,准备去客厅里找药箱。
雪白的赤脚踩着软绵绵的地毯,她纤细的身影背对着男人,语速极快的轻声道:“无论你打算怎么做,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身后,男人低哑的嗓音性感诱人,宠溺缱绻的唤着她的名字:“夏夜……”
心跳快的不像话,言夏夜再次祭出装傻充愣的绝技,走到客厅里俯身找到了药箱。
拎着药箱在黑暗的角落里平复了一会儿心跳,她回忆着刚刚脱口而出的信任,脸颊上热度滚烫。
深深吸了口凌晨时分清冷的空气,她若无其事的拎着药箱回转,准备给厉云棠上药。
“怎么这么慢?”
厉云棠被她折腾的没了睡意,半坐在床上侧眸朝她看来,唇角的笑意满是促狭:“要是你再不回来,我的伤口就能自己痊愈了。”
“哪有那么快。”不想让男人看出她心绪不宁,言夏夜嗔怪着瞥了瞥他,坐在床边拉过他的手臂,用棉签轻轻点了点他手臂上缝合过后的痕迹,十分不满道:“这是燕九给你缝的吧?他要是知道你这么随便的对待,肯定要气死了。”
厉云棠但笑不语,伸出手臂任由言夏夜涂涂抹抹,周身训练有素的警戒模式降至最低。
在他面前,她时不时撩一下不听话的发丝,澄澈的眼瞳专注的望着他的伤口,用最温柔的力道给他涂药。
药水微微的刺痛感,和她俯身在他伤口上吹气的感觉此消彼长,让厉云棠难得有些后悔昨夜的婉拒……虽说那全都是在为言夏夜着想。
寂静的房间中,只有两个人清浅安宁的呼吸,气氛安逸的令人沉迷。
窗外月色缱绻,和她的美丽相得益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