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大哥的独生子,他有理由怀疑今夜的一切都在厉北城预谋料之中。
“小叔叔。”
皮笑肉不笑的打过招呼,厉北城深知最有权势的电灯泡已然登场,他再留下去也只是做无用功。
迈开长腿不疾不徐的从她面前走过,他稍稍驻足一瞬,低声暧昧道:“言夏夜,我会记得对你的承诺。”
即便他从各种意义上都赢不过厉云棠,但起码还能给对方找点不痛快,埋下些猜疑的种子。
言夏夜没再多看他,如水眸光不受控制的被厉云棠吸引,呼吸不由的乱了节拍。
厉北城早料到她不会在小叔叔面前多说什么,意味深长的勾了抹笑,吊儿郎当的与厉云棠擦肩而过。
彼此交错的刹那,厉云棠间不容发的觑了觑他,眼神危险的一触即发,偏偏嗓音还是带着笑意的:“回去替我转告大哥,谢谢他今晚的热情招待,我会在近日回他一份大礼,不会让他白白辛苦。”
若非如此,今晚这般重要的场合,他怎么会轻易缺席?
厉北城没听懂男人的言下之意,却不妨碍他心底的警铃在这一刹那疯狂作响。
惊愕的想着自己的父亲到底是如何触怒了小叔叔,他维持着表面的恭敬,客客气气地道:“……是,我知道了。”
厉云棠不动声色的看了这不讨人喜欢的侄子一眼。
以他的度量,纵然这一夜着实惊心动魄的出乎了他的预料,还不至于把气撒在晚辈身上,微微颔首道:“去吧。”
厉北城不敢再挑衅周身笼罩着低气压的男人,赶在风雨欲来前匆忙离开。
少了碍事的厉北城,厉云棠单手抄在裤兜里,闲庭信步的走到言夏夜面前。
他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她泪痕犹存的小脸,嗓音缱绻的令人心动:“不高兴了?”
言夏夜无声的笑了笑,顾左右而言他道:“你怎么来了?”
“这小子给我打的电话,他很担心你。”动作优雅的在言夏夜身边落座,厉云棠看了看对面仍然亮着灯的手术室,顿时对眼下的情况有了基本的掌握。
“对,我很担心言言!”
抓住机会卖萌卖乖,小云朵趴在言夏夜的肩头蹭了蹭脑袋,语气闷闷地说:“我还怕北城哥会欺负言言,不过没关系,就算他要欺负言言,我也会拼命保护好言言,不让她受到伤害!”
“云朵……”
言夏夜心软的不行,当即瞄准小家伙嫩嫩的小脸吧唧了一下,换来小家伙红着脸偷笑。
“不只是他,我也一样。”狭长的眼眸微微弯起,厉云棠神色促狭的睨着言夏夜,修长的手指挑起她搭在座位边沿的尾指,逗弄似得碰了碰,“所以,你真的要差别待遇吗?”
花了大概一分钟的时间,言夏夜才明白这所谓的差别待遇,具体指的是什么。
飞快看了眼男人俊美的侧颜,言夏夜觉得亲上去恐怕不大行,表情马上变得茫然,单纯的仿佛她根本听不懂厉云棠的言下之意。
和她相处了这么久,厉云棠已经抓住了一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小尾巴。
比如此刻,她眼神忽闪忽闪的分外可人,就代表着她心里有鬼,正在心虚。
“不懂?”不给她装傻充愣的机会,厉云棠修长的手指握住她的小手,不容抗拒的牵着她向他靠近,唇角的弧度性感迷人:“不懂也没关系,只要你乖乖坐着不动就可以……”
“厉云棠!”
手忙脚乱的推开男人逐渐放大的俊脸,言夏夜恼羞成怒的抱住小云朵充当护身符。
她还以为经过昨夜那件事,再和厉云棠见面会变得尴尬。
万万没想到他是真的拒绝了她,也是真的在等她的心甘情愿,所以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尴尬。
厉云棠好看的眉头挑了挑,好整以暇的望着她问:“什么事?”
“……没事!”
抵不过男人的若无其事的厚脸皮,言夏夜歪着身子凑到他身边看了下时间,眼中的笑意如潮水般飞速退去。
距离她和厉北城从手术室出来,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里,时不时有一脸严肃的医护人员进进出出,她怕打扰了对方的手术流程,一直没敢追上去询问言母的情况到底如何。
“言言别担心,我见过雅儿的外婆,看上去很和善,不会有事的。”从害羞状态中恢复过来,云朵赖在言夏夜身上不撒手,偷偷享受着独自占有言言的感觉:“对了,雅儿为什么没有来?我好像很久都没看到雅儿了。”
“你想见她?”言夏夜一时间没办法解释,她不清楚这两个小家伙私底下的交情怎么样。
“不想,雅儿太任性,和她在一起好累的。”
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云朵有意说些闲话引开言夏夜的注意力,“有一次我和她一起去游乐园玩,保镖叔叔替我们排队,可队伍前进的很慢,她等不及,跑过去大闹了一通,当时真的好丢脸哎。”
趁着言夏夜莞尔失笑,他快速给爹地递了个眼神,暗示后者接上话题,和他一起拯救言言的坏心情。
厉云棠了然的微微颔首,从善如流的道:“雅儿是被北城宠坏了,不过女孩子生来娇贵,任性一点无伤大雅,只要不太过分就没问题。”
言夏夜对雅儿不怎么了解,只知道对方从一开始就充满敌意,但毕竟还只是个小孩子,没能造成什么了不起的伤害。
“才不是,如果用童话里来比喻的话,雅儿绝对不是什么白雪公主,完全就是爱丽丝里那个动不动就要生气的女王。”
见言夏夜认真听着他和爹地说话,小云朵满心欢喜的准备多说一点,要是能让言言开心自然再好不过,“还有还有,老宅里的厨师一旦做出不和她胃口的甜品,她发起火的样子简直和北城哥一模一样!”
言夏夜轻笑,“有那么夸张?”
“就是那么夸张!”
说话间,象征着手术进行中的灯光陡然暗了下去,代表着手术已经结束。
言夏夜心神不宁的站起身,转动目光时无意中看到男人皮质手套的遮掩下,袖口手腕处的一道血痕。
那位置不大对劲,再加上血痕森然,伤势并不像是不小心被文件划破的那种等级。
紧张的心弦一下子牵动,她欲言又止的看了看从她怀里接过小云朵的男人,没法看透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面具。
不过从厉云棠的表现来看,他显然是不打算和她提起此事。
就在她迟疑着要不要开口问他的时候,手术室的门重重打开,医护人员推着病床上的言母一路急行,以最快速度送往加护病房。
为首的院长一眼看到长身玉立的厉云棠,连忙三步并作两步的靠近,恭恭敬敬地汇报:“二爷,言小姐,手术基本上算是取得成功,可惜病人的意识没能恢复正常,但起码有了求生的意志,接下来我们会二十四小时严加观察,如果有什么变动,会即时通知言小姐的。”
对于言夏夜来说,这个结果还算不错。
她眸色一软,伪装的冷静溃不成军,虚脱似的喘了口气,由衷感谢道:“谢谢您。”
身边,厉云棠一手抱着小云朵,另一只手把她揽在怀里,提供肩膀给她依靠。
“您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分内之事。”院长喜笑颜开,很懂眼色的就此告退:“这一晚大家都很辛苦,请您早点回去休息,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目送院长离开,云朵睡眼朦胧的打了个小哈欠,“言言,我们回家吗?”
言夏夜怜惜的屈起手指擦去他眼角生理性的泪水,语气轻松地道:“嗯,现在就回家。”
……
由于时间太晚,言夏夜又不方便和秦老解释晚归的原因,于是难得乖巧的跟着厉云棠回了他的别墅。
一起把路上就已经睡熟了的小家伙送到儿童房,言夏夜轻手轻脚的帮他脱下小外套,看着孩子在梦里皱了皱眉头,只好放弃替他换上睡衣的计划。
“一晚上而已,不会很不舒服。”
厉云棠身形修长的站在床边,低眸看着她和小云朵依依不舍,“你也累了,过来洗澡换衣服,早点休息。”
言夏夜的确累得要命,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心里想着厉云棠手腕处来历不明的血痕,她厚着脸皮跟在男人身后,亦步亦趋的进了主卧。
坐在沙发上等着男人洗好澡出来,她随后去浴室洗了个战斗澡,用大毛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规规矩矩的躺在大床一侧,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厉云棠菲薄的唇角勾了勾,穿着浴袍在她身边躺下,抬手关闭了床头柜上的台灯。
眨眼间,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言夏夜呼吸均匀的闭眼假寐,好几次差一点真的睡着。
约摸着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她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侧身看向身边沉睡中的男人,轻声唤他的名字:“厉云棠?”
男人呼吸清浅,没有回应。
几缕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投入房间,借着这星星点点的光芒,她紧张兮兮的凝视男人俊美的睡颜,试探着又叫了一次:“厉云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