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说干娘刚刚那话,是啥意思?”
待到荔枝离去后,酒儿才拉着姚子碧,赧颜而问。
“想知晓啊?”
姚子碧挑眉,眼眸带笑。
“嗯。”酒儿点头。
“很快..你便晓得了。”
姚子碧俯首,学着刚刚荔枝那般,故意逗弄酒儿。
“哎呀!小姐。”
酒儿一跺脚,似嗲似怨。
“咳!”
姚子碧忽然收起笑颜,正色道:“酒儿,可否帮我准备一些香与纸钱?”
“小姐可是要祭拜先祖?”酒儿问道。
“想祭拜一下我的显考显妣。”姚子碧点头。
“好!我马上去准备。”
“那啥..莫要太过声张。”
见酒儿急慌慌地转身出门,姚子碧忙喊了一句。
“放心吧!”
是夜,待到众人皆睡去后,姚子碧才拿着香与纸钱,悄悄来到了后院一角,烧香祭拜。
“爹,娘,女儿明日便要出嫁,履行姚陈两家的婚约。”
“女儿现下过得很好,陈家人对我亦是视如己出,而且..噗!”
姚子碧窃笑一声后,才又道:“那陈重曲生得不丑,不仅不丑,还很撑头呢!兴许,是陈伯母的功劳。”
“待我们成婚后,便要将咱们家失传已久的姚子雪曲重新酿出,到时啊,定会轰动整个宜宾,乃至蜀地。”
“只可惜,爹娘看不到了,不过,没关系,到时,我定会烧一壶,不,烧一坛给你们,让你们亦品尝一番,咱们家的传家宝。”
“女儿一切皆好,你们莫要挂心。”
唯一的遗憾便是,我未来的夫君并不喜欢我...
这一句,姚子碧是在心头默念的。
抹了一把眼泪,姚子碧才缓缓起身,将火盆拿起后,便朝二进院子悄然返回。
“子碧?”
待姚子碧刚跨进二进院子的大门时,忽闻一阵熟悉的声音于不远处响起,随即便寻声望去,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了身披夜雾的陈重曲。
“少..少东家?”
听得陈重曲头回唤自己的闺名,姚子碧还有些不能适应。
“咳!”
陈重曲清了清嗓子,向其缓缓行去,“我都叫你子碧了,你是不是应当唤我一声重曲?”
“重..重..重曲!”
看着徐徐而至的陈重曲,姚子碧费了半天劲儿,才将自己的舌头捋直。
为了婚前避嫌,自打那晚交谈过后,二人便未曾碰过面,掐指一算,亦就不到半月的时间而已,可当陈重曲立于自己面前时,姚子碧忽然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你..去祭拜了谁?”
垂眸看了一眼姚子碧端着的火盆,以及里面还未燃尽的纸钱,陈重曲轻声询问。
“我爹娘。”姚子碧垂首道。
“哦。”
陈重曲点点头,又问道:“那你可有代我向他们问好?”
“哈?”
听闻此话,姚子碧立马抬头,半明半昧地望着陈重曲。
“哈哈..与你玩笑呢!快回去歇息吧。”
陈重曲见状,冁然而笑,并抬起手臂,打算像从前那般,拍拍姚子碧的肩膀,可是,在看到一身裙装的姚子碧后,那只手忽又顿住,停在半空,不间不界。
瞅了一眼陈重曲抬起的右臂,姚子碧点点头,便越过他,向自己的房间行去。
“子碧!”
陈重曲收回手,转身将其叫住。
“嗯?”
姚子碧站定,微微转头。
“我..我们虽然是假扮夫妻,但我定会好好待你,就像..就像从前那般。”
陈重曲行至其身后,垂眸看着她月白的脸庞,小声言语。
“嗯。”
姚子碧点点头,并未多言,便继续前行了。
我亦会好好待你!
走远后,姚子碧于心中信誓而语。
“噼里啪啦...”
次日,在一阵鞭炮声中,迎亲的轿子便载着准新娘姚子碧驶出了陈家后院,于宜宾县的繁华街道上,盛大而行。
身着假九品绿色练雀补子的陈重曲,骑在一匹骏马上,行在迎亲队伍的最前头,精神抖擞地与前来祝贺的街坊邻里拱手道谢。
一改前几日的没精打采,现下的陈重曲可谓容光焕发,神采飞扬。
自打昨晚与姚子碧偶遇后,陈重曲的脑中,便总会浮现出她那张黯然神伤的面容来,既让他感到陌生,又让他感到疼惜。
难道小丰子就此没了?
一想到今后,再也看不到姚子碧往昔那张无忧笑颜,陈重曲便觉大石压胸,让他难以喘息。
想到此,他便下定决心,要让这假成婚莫辨楮叶,只为让姚子碧能风风光光地“嫁”与自己。
至于婚后的相处,他亦有一番考量,除了夫妻之事外,其他如旧,他还是那个少东家,而姚子碧依旧是他的小丰子。
“恭喜恭喜!”
“多谢!”
花了近两个时辰,迎亲队伍才绕回陈家,从前店正门进入。
此时的前店,已然不再是酒铺摆设,而是被布置成了一个张红挂彩的喜堂。
朝宾客拱手道谢后,陈重曲便撩开轿帘,将姚子碧抱了出来。
“嗯?”
正在与周公对酒的姚子碧,忽然感觉身子一轻,如坠云间,遂睁开双眼,朝四周望去。
见周围一片红,只闻声不见人,便愈发感到云里雾里,随即便伸手一撩,将盖头给掀开了。
“少..少东家?”
视线一亮,姚子碧便看到了陈重曲。
“你..你咋自个儿把盖头给揭了?”
陈重曲见状,大惊失色,立马将盖头罩了回去,又朝周围看了看,确定无人发现后,才松了一口气。
“我知晓,你我二人乃假成婚,可该走的仪式,亦要走完啊!至少,这揭红盖头的活儿,还是要我来完成才更为合宜。”
将姚子碧重新抱好后,陈重曲俯首而下,于其耳畔,轻笑打趣。
“我..我刚刚睡着了。”姚子碧嗫喏道。
前夜,她惊悸不安,却又心潮澎湃,可谓百感交集。
在床上翻来覆去,直至鸡鸣,才困得来合上双眼,昏沉睡去。
不过,还未睡上半个时辰,便又被酒儿给唤醒,起床沐浴更衣,描眉画眼,抹粉施脂...一番倒腾。
因此,在坐上轿子后,她便开始呵欠连连,又在一路摇晃中,再被周公叫去,对饮下棋。
“咳!”
听闻此话,陈重曲哭笑不得,不由戏谑道:“我知道你不想嫁与我,可既然说好要假成婚,那便装得像一些啊!你可赶紧打起精神来吧,别一会儿拜堂的时候,你突然打起呼来,那我这个准新郎可要丢人现眼咯!”
“才..才不会!”姚子碧嘟嘴道。
随后,便抬起手来,狠狠地捏了一把自己的脸颊,好将自己的瞌睡虫给赶跑,不过,掐得太狠,痛得她哇哇直叫。
“哎哟哟...”
“额...”
听闻姚子碧的痛呼声,喜堂内的语笑喧阗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