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传,刘邦在建立了大汉王朝之后,为尽孝,便将其父刘执嘉从丰邑接至长安未央宫里去享福,谁曾想,这位太上皇却整日愀然不乐,后为解决父亲的思乡之情,遂命匠人吴宽在临潼附近,按照故乡丰邑的格局,大兴土木,打造了一座‘新丰宫’,又迁来七十二贤邻,并搬来家乡的鸡犬羊豕,陪他一同居住,故有‘鸡犬识新丰’之美谈。”
“可是,刘执嘉这位太上皇仍旧闷闷不乐,为令其恢复笑颜,刘邦又请来丰邑的酿酒名师,带去‘白醪酒’的制作工艺,以酿出家乡美酒,最终才哄得太上皇欣然大悦。”
两位酿酒工一边酿酒,一边向姚子碧娓娓道来关于新丰酒的历史典故。
“原来新丰酒的前身便是白醪酒。”
姚子碧点点头,豁然大悟。
“其实,在当年,这白醪酒之所以能成为汉宫廷御酒,除了因为太上皇喜欢喝以外,还有一个与刘邦有关的悲情故事。”另一名酒工道。
“哦?什么故事?”姚子碧立马问道。
“当年,在丰水南岸有户酿酒的人家,主人姓白,名叫白醪,传承祖先的酿酒技艺,闻名丰水两岸,因此,他亲手酿制的酒便被众人称为‘白醪酒’。白醪有个非常漂亮的女儿叫白凤,长得肤白貌美,又最爱穿白衣,施施而行、步步生莲,宛如天仙一般,因而得了个‘白衣仙女’的雅称。”
“在某个寒冬腊月里,白凤出门扫雪,见自家门前躺着一人,仔细一看,才发现此人正是丰水北岸金刘寨的刘邦,见其人事不省,遂唤来白醪,一同将其抬进家里,以热汤水救回一命。获救的刘邦与白凤结下情缘,却因秦始皇传旨要他押送刑徒去往骊山修建陵寝,只好与白凤依依惜别。”
“后经丰西泽,因风雨阻路,人困马乏,造成刑徒多逃亡,刘邦怅怅不乐,遂到白醪坊与白凤在泽中亭借酒消愁,又遇巨蛇拦路,酒壮英雄胆,立马挥剑腰斩巨蛇。刘邦估算着自己不能如期抵达骊山,按秦法当问斩,无奈之下,只得违抗皇命,让刑徒各寻生路,自己来承担这杀头灭门之罪。众刑徒被他的义举所感动,愿从者十余人,誓与其造反,举义旗聚兵芒砀。造反的消息惹怒了秦始皇,他立刻传旨捉拿白凤,而白凤见官差上门,自知已无法逃脱,便主动投井寻死。”
“后来刘邦登基为帝,荣归故里,却再也见不到他曾经的恩人白凤,伤心难过之余,遂追封其为‘白衣圣母’,而那口井亦被追封为‘白衣圣泉’。”
“唔..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传说。”
听完后,姚子碧百感交集。
“不过,醪酒的色泽通常白如玉,可为何这新丰酒却翠如青竹呢?”
少顷,从刚刚那个凄美故事中缓过后,姚子碧才道出了心头所疑。
“自然是这酿造方法较之过去有所改进的缘故。”
其中一名酒儿莞尔一笑,继续道:“过去的醪酒,又称稠酒,乃一种由糯米蒸熟后加曲子酵而制成的一种原汁酒,因其乳白粘稠而得此名。”
“那现下的新丰酒呢?可是仅以米、麦为原料?”
姚子碧指着晾堂上正在摊晒的米麦等粮食,好奇询问。
“正是!”
那名酒工点点头,介绍道:“现如今的新丰酒乃引鱼池之水,以米、麦为原料,三酿六晒九(久)藏而成。”
“三酿六晒九(久)藏而成...”
姚子碧垂首敛目,单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反复呢喃......
“子碧,你上哪儿去了?”
在客栈寻了一圈的豆娘,正打算披上蓑衣,出门去找姚子碧,便见其红光满面地返回了。
“豆娘?你如厕完了?”
待见到豆娘后,姚子碧这才将其如厕之事忆起,遂赶忙问道:“没踩进坑里吧?”
“你才掉坑里了!”
豆娘剜了她一眼,继续追问:“你究竟去哪儿了?我找遍了整个客栈,都没有瞧见你的身影。”
“该不会..是躲哪儿去偷偷喝酒了吧?”
俯首嗅闻着从姚子碧身上散发出来的酒香气,豆娘挑了挑眉,满眼质疑。
“我至于背着你偷喝酒吗?”
姚子碧哭笑不得,而后道:“不过,你没猜错,我确实去了一个隐秘之所,还在那儿观摩了新丰酒的酿造过程。”
“哈?此处也有酒窖?”豆娘惊讶。
“没错!”
姚子碧笑着点头,将那把早已被吹变形的油纸伞搁到墙脚后,才拿过一张干帕子,擦拭着自己的头脸,“在后院的一处偏院里,确实有一个小酒窖,专门用以为客栈酿酒,不过规模甚小,远不能与香十里相比。”
“快带我去看看!”豆娘急忙道。
“哎呀!我这才刚回来呢,况且,那两位酿酒师傅已然下工,要明早才会去酒窖继续忙活。”姚子碧随即道。
“那你快告与你,这新丰酒究竟是如何酿造的?比柳林酒复杂还是简单?”
闻言,豆娘只好拉着姚子碧,继续打听。
“不同的酒,酿造工艺自然大不相同。”
姚子碧嗔了她一眼,便从包袱里拿出干净衣裳,一边换衣,一边将自己刚才的所见所闻与其详尽而述......
“果然是一方水土一方酒,看来,这新丰酒的渊源比我们所知晓的亦要复杂些许。”
片刻后,豆娘双手交叉地环于胸前,自顾感叹。
“对了!”
忽然,她想起了之前收到的那封信,遂急忙转身,从桌上将其拿过,并递与了姚子碧。
“信?”
看着信封上写着自己名字的信,姚子碧疑惑地看向豆娘,问道:“谁给我的?”
“不晓得,客栈小二说是驿站送来的,可咱俩来这里的事情并无他人知晓啊,况且,就算知道我们会来临潼县,亦不会算到咱俩会住进这间客栈吧?”
豆娘摇头撇嘴,亦是一头雾水。
“是..尹大哥。”
姚子碧将书信抽出,直接扫向结尾署名处,“尹升”二字便跃然于眼前。
“尹东家?可他怎会知晓咱俩住在这间客栈呢?难不成,他有千里眼?”
豆娘随即凑了过去,愈显好奇。
在离开达摩戌之前,她确有书信一封与尹升,在信里将自己与姚子碧的行程计划告与了他,可她并未在凤翔收到尹升的回信,还以为那封信递出去后,尚未抵达宜宾。
何曾想,回信竟投递至此处,只是不知,为何尹升能神通广大地知晓二人所在。
“尹大哥说,看了你的来信后,便根据我们的行程,估算着我们的脚程,将回信直接投递至此处驿站,并将我们二人的画像与书信一并投放,让驿卒拿着画像找人。”姚子碧笑着说道。
“尹东家可真是煞费苦心啊!不过,要使唤此处的驿卒拿画像来找咱俩递信,怕是少不了尹通判那层关系吧?”豆娘猜测。
“呵呵..应当是吧。”
姚子碧笑了笑,而后看向豆娘,好奇道:“你何时背着我与尹大哥写信了?”
“咳!”
豆娘摸了摸鼻子,才道:“那日不是见你心情低落嘛,便想替你问问宜宾那边的情况,你快看看,人尹东家说了些啥。”
“他说...”
姚子碧很快跳到第二行,继续
“嗯?孟娇娇与黄维仁成亲了?”
当看到此处时,姚子碧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啊?他俩咋会成亲?”豆娘亦是震惊不已。
“尹东家咋说的啊?他俩怎会走到一块儿?”
“你看快点啊!”
豆娘伸个脖子,瞄向那封信,着急催促。
“唔...”
将整封信看完后,姚子碧才缓缓道:“尹大哥说,虽然传言不可信,但他俩很有可能是奉子成婚。”
“啥?奉子成婚?”
听得此话,豆娘失惊打怪,双眼瞪得跟铜铃似的,且一眨不眨。
龟龟儿!
“不晓得是不是真的,尹大哥说姑且一听罢矣。”
姚子碧耸耸肩,不置可否。
“还有呢?有好几页呢,咋就只说了这件事?”
又瞄了一眼信上密密麻麻的小字,豆娘才看向姚子碧,满腹狐疑。
“没..没了。”
姚子碧有些心虚地摇了摇头,便将信纸快速折好,并放回信封里。
“我不信!”
豆娘连信带信封一把拽过,绕开姚子碧后,便奔至窗边展信
“豆娘!”
姚子碧猝不及防,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豆娘将书信夺走。
“龟龟儿!陈东家来找我们了?”
轰——
“吁!”
“飞叉叉,雨势渐大,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雨再说吧。”
骑在冲壳壳身上,陈重曲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转身冲后面驾马车的飞叉叉大喊。
“好!”
飞叉叉很快回应,而后便跟随陈重曲一道,前往附近的农家小舍避雨。
“今年的降雨量有些充足过头了。”
于一家农舍坐下暂歇后,飞叉叉手捧一碗热汤茶,透过窗户看向院中被雨水淋灌的荔枝树,凝眉感叹。
“所谓过犹不及,若是一直这般下个不停,怕是要将荔枝园里的荔枝果子都给吹落淋掉了。”陈重曲担忧道。
“那就直接在地上捡便是了。”
飞叉叉打趣一句后,又双眉紧皱,“荔枝倒不必太过担心,只要别引发洪涝灾害就成。”
“嗯,这个才是最大的隐忧。”
陈重曲点点头,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黄二,我突然想吃我爹爹做的酱牛肉了,你去拿一些回来。”
宜宾黄府,孟娇娇斜倚在美人榻上,半阖双目,使唤着身旁为其捶腿的黄维仁。
“这个时候去?”
瞅着外面的狂风急雨,黄维仁攒眉蹙额,迟疑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