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西来,波积云屯。地险所会,斯为蜀门。层岑峻壁,森若戈戟。万壑奔东,双飞高阙。翠岭中横,黯然黛色。树若雄屏,以卫王国——《铭》。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诗仙诚不欺我也!”
行至越牛头山,姚子碧趴在窗栏上,回首看向身后的岩岩梁山与积石峨峨,肺腑而叹。
“姑奶奶,你可坐稳咯!别把身子挂在外面,小心被晃荡下去。”
豆娘回眸,见姚子碧将大半个身子皆露在窗外,遂大声提醒。
一路颠簸,姚子碧已然适应,可只有驾马车的豆娘才知,作为入蜀的咽喉,‘巍峨剑门地势险’并非虚言,自打穿过葭萌县境内,踏上县外山路后,她便发现,赞花儿跑得有些吃力,而马车的颠簸亦是一阵接一阵,很少平稳过,令她不敢松懈,一直紧拽缰绳,目视着前方,鲜少再回头与姚子碧闲磕牙。
“晓得啦!”
姚子碧笑了笑,便将身子缩回了马车里,不过,仍旧趴在窗边,继续欣赏着窗外的壁立千仞,飞阁成道的险峻美景。
“还有多久到达摩戍?”姚子碧问道。
“唔..应当快了吧,可能亦就不到一个时辰。”豆娘估算着赞花儿的脚程,推算道。
“你可知此处乃入蜀必经之地外,亦发生过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姚子碧笑问。
“额..我只晓得,此处乃山中闹市,不乏村落民居。”豆娘撇撇嘴,说道。
“嘻嘻!”
姚子碧笑了笑,揶揄道:“你这人啊,见识不少,懂得也多,可就是缺乏诗情画意。”
“啧!”
豆娘咂舌,随即道:“我自幼父母双亡,流落街头,忙着想法儿让自己不挨饿不受冻,还要防着被人欺辱,哪有甚功夫诗情画意哟!”
“嗯。”
姚子碧点头,不再多言,心知自己乐极忘形说错了话,兴许伤害到了豆娘,遂计过自讼,并坐回了车里。
“你说呀!”
见姚子碧突然不再吭声,豆娘回眸,催促一句。
“啊?”
“那个凄美的爱妻故事。”
“哦。”
姚子碧搓了搓手,才复又伸出头来,对豆娘道:“其实儿女情长这种事情只是人生中的一种助兴罢矣,并非必不可缺之物,所以,诗情画意甚的,亦不值一提。”
“哈?你不是要讲那个爱情故事吗?”豆娘一脸懵逼。
“咳!”
姚子碧挠了挠脸,才进入正题,“当年,陆游曾受范成大之邀而入蜀,在达摩戍驿留宿期间,与驿吏之女春香一见钟情。奈何,相爱也无法相守,待到离别时,二人在蒙蒙细雨中泪眼相望,凝噎无语。陆游百感交集,最终写下一首令后世广为传颂的诗章:‘衣着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此身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入剑门’。”
语毕,她便遥望着宜宾县的方向,久久不语。
衣着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
果真如此,走了这般远,我最常瞭望的方向竟还是那里。
“不过,据闻像陆游这样的文人骚客不都蛮多情嘛,兴许留诗一首,再转一身,便又与其他女子一见如故了。”豆娘打趣道。
“呵呵...”
闻言,姚子碧哭笑不得。
“豆娘,你果真是个实在人。”
“我咋觉着,这句话听起来仿若在说我瓜呢?”
豆娘挑眉,回头嗔了姚子碧一眼。
“哪有..呀!”
“嘶~~”
忽然,赞花儿惨叫一声,右边的马蹄儿跟着一歪,整辆马车很快向一旁倒去。
“吁..吁...”
“赞花儿,稳住,旁边可是悬崖啊!”
豆娘赶紧转身拽紧缰绳,用力将赞花儿往左边拉扯。
“豆娘!”
马车来回摇晃,坐在里面的姚子碧亦前后翻滚。
“子碧,抓紧了!”
豆娘一边控制赞花儿,一边扭头大喊。
哐哐——
路面开始出现裂缝,而山路边缘的泥石亦倾覆而下,似雨水滴落般,汹涌下坠。
“嘶!”
“赞花儿!”
又是一声哀嚎,赞花儿前蹄踏空,连带着整辆马车滚了下去。
咚咚咚——
“啊..啊...”
轰——
“子碧!”
雷声隆隆,将睡梦中陈重曲惊醒,他翻身爬起,便四处寻找姚子碧的身影。
“双儿,这道菜太咸了...”
一道闪电划过,立马将房中照亮,亦让陈重曲彻底清醒,他转头一看,便见飞叉叉四仰八叉地躺在另一张床上,蠕动着嘴巴,咕哝而语,说着梦话。
“呼..做噩梦了。”
抹了一把额上的细汗,陈重曲便行至窗前,将窗户打开一个缝隙,看向窗外的轰雷掣电。
屋外,疾风惊雷闪电袭,将院中的草木吹得东倒西歪,摇摇欲坠,亦将另外几间屋的瓦片掀起,大有吹翻屋顶之势。
想到此,他随即伸出头去,望向自己这间屋的房顶,发现亦是如此。
“可别把屋顶给吹跑咯!”
他们住在一个二进院的客栈里,算是上了年生的老宅,房屋皆不算结实,经不起折腾。
不过,风虽大,却不见下雨,吹散闷热的同时,亦将空气吹得干燥。
“投壶电笑,并非好事。”
陈重曲凝眉,心头涌起一股不安的情绪,让他再难就寝,而是抱着酒壶,一边瞅着窗外的雷嗔电怒,一边寻思着接下来的计划。
白日里,他拜托那名向导去周围的百姓那里打听了一下可有见到疑似姚子碧与豆娘的女子,可对方却没有带来好消息,令他六神不安,开始担心起自己当初的判断是否正确来。
“陈东家,不若就在此小住几日,先找寻一番再说。兴许,二人换了装扮,亦或是女扮男装,所以,才没被人留意到。”飞叉叉建议。
“嗯,确有此可能。”
陈重曲点头,而后便暂付了十日的银子,与飞叉叉一同在这间客栈住下。
以为安全考虑,二人选择同住一屋,只是让客栈老板加了张床。
谁叫飞叉叉不愿再被陈重曲挤到犄角旮旯里去脸贴壁╮(╯▽╰)╭
“子碧,你真的在这儿吗?亦或是,我猜错了,你去了别处。”
陈重曲双眉紧皱,七上八下......
“豆娘!豆娘!”
“赞花儿!”
跌下山崖后,马车被摔得七零八落,而坐在里面的姚子碧则直接被撞晕过去,好在马车虽然解体,但在坠落的过程中却对姚子碧起到了一定的保护作用,所以,除了脑门儿被磕伤外,身上只有几处擦伤和淤青,并无大碍。
待她醒来后,便急忙寻找豆娘与赞花儿的身影。
“嘶..嘶...”
寻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听到了赞花儿的嘶鸣声,随即寻声找去。
“豆娘!”
当姚子碧找到豆娘后,发现她早已人事不省,且受伤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