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怒撕休书一波三折追妻路遥
“噗嘶噗嘶!”
“豆娘!豆娘!”
步下二楼后,姚子碧便直奔豆娘的房门外,一边留意着隔壁缸子房间的动静,一边轻敲着豆娘的房门。
“子碧?”
豆娘很警醒,姚子碧只敲了一会儿,她便起床来开门了。
“豆娘,我们现下便离开陈府。”
进入房间后,姚子碧便急切而语。
“现下便走?”
点燃房中烛火后,豆娘这才看清,姚子碧背了两个大包袱,手里还拎着一个,已然做好了远行的准备。
“嗯!”
姚子碧郑重点头,放下包袱后,又行至窗边,瞅了一眼院内的动静,才转头对豆娘小声道:“再不走,恐怕便走不脱了,我担心酒儿会将此事告与陈重曲。”
“你决定了?”豆娘凝眉问道。
“决定了,我已然留下和离书一封,待到陈重曲醒来后,便会看见。”姚子碧笃定道。
“不后悔?”豆娘又问道。
“不..不会。”
姚子碧迟疑摇头,眼神略微闪烁,透着一丝不确定。
“子碧,你可要想清楚,一旦你与陈东家和离,便再也没法回头了。”
豆娘上前,紧握住姚子碧的双肩,苦口相劝。
“我晓得,自打当初提议假成婚开始,我便做好了随时离去的准备。”
姚子碧蹙眉,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轻松的笑颜来,奈何,嘴一歪,竟扯出了一抹苦笑,比哭还难看。
“咳!”
豆娘见状,忍俊不禁,只好点头道:“罢了,随你吧,只要你开心就好。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你去哪儿,我便随你去哪儿;若是有朝一日,你想回来,我亦陪你回来。”
“豆娘,你真好,现下,我便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呜呜...”
言罢,姚子碧便搂着豆娘啜泣起来。
“我又何尝不是只有你姚子碧一个亲人呢?”
豆娘解颐,轻拍着她的后背,又道:“你可有想好,离开宜宾后,咱们去往何处?”
“黔北茅台村,去尝尝他们那儿的酱香白酒。”姚子碧说道。
“黔北呀...”
豆娘搓了搓手,兴味索然,谁叫她来宜宾的时候,顺道途径过蜀黔之交呢!
“唔..那就先去汾州杏花村(今山西汾阳杏花村),尝尝那里的羊羔酒。”
见豆娘面露犹色,姚子碧凝眉寻思了一番,忽然想起陈重曲刚刚在睡梦中嘟囔的“杏花村”,遂有此提议。
“羊羔酒?”
豆娘蹙眉,似乎并未听过这种酒品。
“金蹬马踏芳草地,玉楼人醉杏花天。早在前朝(元朝)时期,羊羔酒便被当时的朝廷作为特色酒品外输至他国,并以此对联为标识,成为首个贴标外卖的酒品。”姚子碧解释道。
“那应当很好喝吧?”
豆娘咽了一下口水,好奇询问。
“应当是吧,不过,我亦没有尝过,只是听闻那里的酒品皆以杏仁为原料,想必定是味道独特吧。”姚子碧猜测。
“嗯嗯,那去尝尝。”
豆娘猛点头,已然对前往杏花村一事悬悬而望矣。
“那你赶紧收拾,我们乘夜离去。”
姚子碧松开豆娘后,便催促而语。
“好!你等我,马上便好。”
语毕,豆娘便开始翻箱倒柜,将自己的行李整理了出来。
“额..你就一个包袱?”
瞅了一眼豆娘挎在肩上那个小包袱,再看着自己两大一小的行李,姚子碧挠了挠脸,顿觉汗颜。
“轻装上阵呗,况且,你都背了这般多了,若是我再大包小包的,赶路多麻烦呀!”
豆娘笑了笑,而后指着姚子碧那两大一小的包袱,疑惑道:“你都装了些啥?咋这般多?”
“这两包是衣裳,娘..咳!陈老夫人与荔枝姐为我制了不少新衣,我舍不得全扔这儿,便拿上了一些春夏秋装。”姚子碧指着那两大包,说道。
“额..呵呵呵...”
听闻此话,豆娘眉囧嘴张,堪笑堪无奈。
“那这个小包袱呢?装的又是啥?”
抬手抹了一把眉毛,豆娘又指着那个小包袱,好奇地看向姚子碧。
“嘻嘻!我的小金库。”
姚子碧窃笑一声后,便将小包袱打开,把里面的金银首饰,以及银子铜钱皆展现于豆娘眼前,看得她两眼发直,张口结舌。
呆愣片刻后,豆娘才咽了一口唾沫,发出了一声惊叹,“龟龟儿!”
“日后啊,你便可以跟着我吃香喝辣,住上好客栈,再不用风餐露宿了。”
姚子碧得意地摇头晃脑,而后从里面拿出几锭银子与几串铜钱,塞进了豆娘的手里,“这些你先拿着,若是在路上遇到啥喜欢的,直接买便是。”
“这..那好吧。”
豆娘莞尔,遂接过银钱,小心放好。
“对了!现下才刚过五更天,城门尚未开,我们现下便走,怕是出不了宜宾县。”
替姚子碧收拾好包袱后,豆娘又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凝眉而语。
“无妨,先去尹大哥那里,我正好想与其话别,待到寅时五刻(五更三点),开城门后,我们再行离去。”姚子碧说道。
(注:明清两代的宵禁制度类似,皆是一更三点(戌时五刻)敲响暮鼓,关城门,禁止出行;五更三点(寅时五刻)敲响晨钟,开城门,开禁通行。而若是二、三、四更在街上行走,则会被笞打四十下;在一更夜禁后、五更开禁前不久犯夜的,笞打三十下。疾病、生育、死丧可以通行。)
“行!那我们走吧。”
豆娘点点头,拿起姚子碧的一个大包袱挎在背上,再将自己的包袱拿着,便牵着姚子碧,小心翼翼地离开了房间。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春。
借着头上稀疏的星光,姚子碧与豆娘手挽手,悄然疾行于陈府后院内,当他们途经那一处处由自己亲手指挥工匠们改造的花卉园林,以及山石水池时,她与陈重曲曾经的相处时光亦历历在目。
“我定不会亏待夫人,你照旧该吃啥吃啥,该买啥买啥,这节省之事由为夫来做即可。”
“诗是好诗,只是我希望,待你下回吟诵之时,莫要在伤感落泪了。”
“子碧,我帮你种甘蔗,可好?”
......
一路回想着与陈重曲在这个院内的嬉笑怒骂,姚子碧的眼泪随之倾下,似一粒粒晶莹的珠子,被月光一照,自生微光,与暗淡的星光相互辉映,映照着姚子碧百感交集的内心。
原来,我竟这般不舍!
“谁?”
就在姚子碧一边随豆娘而行,一边垂首偷抹眼泪时,忽闻一声大喝传来,遂吓得一怔,急忙抬头望去。
“姑..姑母?”
定睛一看,竟是刚从茅厕出来的陈莲儿。
“子碧?还有..豆娘?”
陈莲儿拎着油灯向二人照来,“你俩也来如厕?”
“咦..为何如厕要带包袱,还大包小包的?”
很快,她便察觉到了二人的异状,凝眉思索一番后,才恍悟道:“你俩这是要趁夜离去?”
“可大半夜的,你们要去哪儿啊?”
她赶忙上前,仔细打量着二人,最后又看向姚子碧,“子碧,这究竟是怎得一回事?”
“姑母!”
姚子碧看了豆娘一眼,才上前拉住了陈莲儿空出的那只手,凝眉苦笑道:“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唤你一声姑母了。”
“子..子碧,你在说甚?”
陈莲儿双眉紧皱,急忙将那只手抽了回来,“我刚刚大解完,还未来得及净手。”
“咳!”
闻言,姚子碧随即将自己的手在衣裙上擦了擦,才继续道:“姑母,我与豆娘要离开宜宾,去往别处。”
“离开宜宾,去往别处?”
陈莲儿一脸懵逼,“那曲哥儿呢?咋不随你们一同而行?”
“我..我与他和离了。”
姚子碧抿了抿唇,才缓缓而语。
“什么?”
陈莲儿大惊失色,一把拽住姚子碧,似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道:“和离?为何要和离?曲哥儿同意了?嫂嫂可知晓此事?”
姚子碧垂眸看了一眼她紧抓自己的那只手,抽了抽嘴角,才轻轻摇头,“我把和离书留下了。”
“子碧,你莫要冲动,若是曲哥儿欺负了你,我定帮你出气,和离并非儿戏,你可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啊!”陈莲儿凝眉劝道。
“姑母,你有所不知,其实我与重曲只是假成婚罢矣,我现下,还是黄花大闺女一个呢!”
姚子碧笑着打趣,而后便将自己与陈重曲假成婚的事情向陈莲儿如实道来。
“原来你们...”
“姑母,现下,陈氏秘方酒已然酿出,我便再无牵挂,可坦然离去了。”
无视陈莲儿的洞心骇耳,姚子碧莞尔而语。
“真的再无牵挂?”
俄顷,陈莲儿才从震惊中稍稍缓过,眸光深邃地看向姚子碧,并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没..没有牵挂了。”
姚子碧心虚摇头,眸光闪躲。
“子碧,你可有想过,若是待曲哥儿一觉醒来,看到那封和离书后,他会怎样?”陈莲儿又问道。
“他..他应当会如释重负吧,这样便可娶其他女子为妻了。”
姚子碧眨了眨泛红的眼眶,将复又闪出的泪光给憋了回去,再露苦笑。
“那你可有想过,待嫂嫂回来后,发现她的乖儿媳已然离去,又会作何?”陈莲儿再问。
“娘..她应当很快就会有新的乖儿媳,待到那时,便会慢慢忘记我...”姚子碧喑哑道。
“子碧,你太不了解他们母子二人了。”
陈莲儿看向姚子碧,蹙眉摇头。
“姑母,你这是要阻止我离去吗?”姚子碧凝眉问道。
“怎会?”
陈莲儿骤然变脸,拉着姚子碧便向马棚行去,“不管你们要去哪儿,总不能仅靠两条腿走过去吧,这代步的工具定不能少。”
“额...”
面对陈莲儿前后迥异的言行,姚子碧与豆娘面面相觑。
“让赞花儿来拉马车,这匹马是黄大虎从西域商人那里高价买来的西域烈马,可能跑呢!”
行至马棚,陈莲儿便将赞花儿栓到马车上,又为二人将马车牵出。
“姑母,你咋知晓这是黄世伯家的马?”姚子碧疑惑道。
“因为我见过呀!当年啊,黄大虎买回赞花儿后,便邀约我们去他府里做客,趁机显摆了一番。”陈莲儿随即道。
“那重曲亦是知晓咯?”姚子碧又问。
“自然呀,别说曲哥儿了,便是嫂嫂亦是对赞花儿印象深刻。”陈莲儿笑着说道。
“呃...”
听闻此话,姚子碧的面皮忍不住抖了抖。
难怪他对这匹马这般熟悉( ̄_, ̄)
“好了,我就送你们到这儿,你们路上定要小心,若是有了新的落脚处,便写信告与我。放心,我不会将此事告与曲哥儿和嫂嫂知晓。”
将二人送至一进院门口,陈莲儿便将马鞭交与了豆娘,与二人话别。
“姑母,你为何要帮我?”姚子碧不解。
“因为我这人向来帮理不帮亲啊!”
陈莲儿拍着自己的胸口,说得义正言辞。
“呵呵!”
姚子碧尬笑一声后,便上前抱住了陈莲儿,“姑母,珍重!”
“你们也要保重!”
陈莲儿解颐,抬手轻拍了一下姚子碧的后背,又冲豆娘颔首致意。
“莲姐儿,后会有期!”
坐上马车前室后,豆娘便向陈莲儿拱手道别。
“帮我照顾好子碧!”
陈莲儿掏出手帕来,向其用力甩了甩,一股脂粉气随即飘出,浓了夜色,熏染了芳草气。
“阿秋!”
豆娘打了个喷嚏,又向陈莲儿挥了挥手,便驾马车离去,驶入了墨色中。
“哎哟!我得赶紧回去补个瞌睡,才好精神抖擞地醒来看戏。”
一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陈莲儿便掩口葫芦,兴奋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