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碧,我真不是故意的!”
“子碧,我错了我错了...”
“哎哟哟...”
从走廊到姚子碧的房间,二人一路打闹,喧嚷不停。
“好了,子碧。”
抬脚将房门关上后,陈重曲才紧搂住姚子碧,轻拍着她的后背,小心安抚。
“哼!”
姚子碧动弹不得,只得喷着怒气将脸别开。
“我承认,我是个莽子。”陈重曲笑着说道。
“哼!”
姚子碧不理会他,继续哼哼。
“你是小猪崽子啊?只会哼哼唧唧。”陈重曲笑道。
“哎哟!”
听闻此话,姚子碧一脚便踏向陈重曲的脚背,痛得他嗟叹不已。
“你是老母猪呀?只会嗷嗷嚎叫。”
姚子碧挑眉,乐祸幸灾地望着他。
“呼..子碧。”
缓过之后,陈重曲才动了动脚指头,抱怨道:“人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咋老踩我脚背呢?”
“我可不是君子,况且,是谁先动手动脚的?”姚子碧再挑眉。
“我只是动了手,可并未动脚啊!”陈重曲蹙眉。
“那你动一个试试。”
姚子碧盯着他,语带威胁。
“我..我不敢。”
陈重曲瘪着嘴,一脸认怂。
“那还不快放开我?”
“不放!”
“又想被我踩了?”
“不想!”陈重曲赶忙摇头。
语毕,双腿一开再一并,便将姚子碧给夹住了。
“诶..你这人?”
姚子碧动了动脚,毫无挣脱之力。
“嘿嘿!”
陈重曲厚颜一笑,还不忘伸手在其腰间轻掐了一把。
“陈重曲!”
姚子碧怒不可歇,但又无可奈何,谁叫她技不如人,且体力亦不如人呢?
“好啦..乖!”
陈重曲轻抚着姚子碧的后脑勺,说道:“我真有正事儿与你相谈。”
“那你赶紧说。”姚子碧不耐道。
“是这般啊...”
陈重曲松开双腿,揽着姚子碧于窗边案几坐下,又为二人各倒一杯茶后,才缓缓道:“酒坊不是很快就要扩建完毕了吗?我便想着,给它换个名儿。”
“换个名儿?”
姚子碧凝眉,“为何想着换名儿?这‘陈氏酒坊’不都叫了许多年吗?”
“就是因为叫了许多年,才想着给它换一个新的。你看,酒坊即将焕然一新,这酒坊之名若是随之更替,岂不更为合宜?”陈重曲说道。
“唔..你说得似乎在理。”
姚子碧点头,抱着茶杯轻抿了一口。
“今日在走马街上,你不是在问我想甚吗?我那会儿想的便是此事。”陈重曲又道。
“哦?可是因为那家甜白酒酒铺被黄世伯更名为‘宜宾甜白香’之故?”姚子碧随即问道。
“不是。”
陈重曲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是你说的那句,‘乌蒙包谷酒’不若‘乌蒙玉液’有韵味,显得太过直白。那时我便想到,咱们的‘陈氏酒坊’不亦是如此吗?”
“原来如此。”
姚子碧莞尔,又抱着茶杯小饮一口,心中喜不自禁。
“况且,这偌大的宜宾县,陈姓人家定是多如牛毛,很有可能,在咱们不知晓的小街小巷上,亦有别的‘陈氏酒坊’。”陈重曲凝眉道。
“我希望,我的酒坊是宜宾县独一无二的,甚至,连名字亦是如此。”
他转头看向姚子碧,郑重其事。
“嗯。”
姚子碧点点头,问道:“那你可有想到,为酒坊换个啥名儿?”
“额..你知晓的,取名这事儿,不是我的强项。”
陈重曲摩挲着茶杯,微蹙双眉。
“陈家粮食酒,如何?”姚子碧问道。
“不好,还是有些直白,况且,现下宜宾县,会酿粮食酒的酒坊并不算少。”陈重曲凝眉摇头。
“嗯..陈氏玉液?”姚子碧想了想,又道。
“你这不是照搬人家白老板的店名吗?”陈重曲笑道。
“唔..容我再想想。”
姚子碧又点了点头,便抱着茶杯,垂首沉思起来。
陈重曲则单手支头,时而瞅瞅窗外的小鸟鸣叫、时而瞅瞅杯中的茶水涟漪、时而又瞅瞅身旁的姚子碧,思绪杂乱,找不着头。
“陈氏百年酒坊?”
“陈氏琼浆?”
“陈家甘露?”
...姚子碧想了好几个,皆被陈重曲通通否定。
“我不想了!”
往案几上一趴,姚子碧便撂担子不干了。
“温德丰。”陈重曲突然道。
“啥?你叫我?”
许久未曾听到有人唤自己这个假名儿了,姚子碧微微转头,略显迟疑。
“你觉着,温德丰可好?”
陈重曲笑眸看向她,亦不忘调皮地眨了眨眼。
“不好!”姚子碧立马否定。
“那可是我为自己取的假名儿。”
“我觉着很好。”陈重曲自顾自地点头道。
“哎呀!你别戏弄我了。”姚子碧嘟嘴抱怨。
“我是认真的。”陈重曲正色道。
“陈重曲,你再这般,我可就翻脸了。”
姚子碧坐直,双手环胸地看向他。
“子碧,我真没与你玩笑。”
陈重曲伸出双手,握住了姚子碧的双肩,继续道:“温德丰这名儿,甚为吉利,很适合作为酒坊之名来用。加之,这个假名于你于我,皆意义非凡,既是女扮男装的见证,亦是你我兄弟情深的回忆。”
“谁跟你兄弟情深了?”
姚子碧立马翻了个白眼儿。
“我与温德丰情深潭水。”陈重曲春山如笑。
“你..你是认真的?”
见陈重曲说得煞有其事,姚子碧挠了挠脸,试探询问。
“非常认真!”
陈重曲正襟危坐,一板正经。
“温德丰糟坊、温德丰酒坊、温德丰酒铺...”
姚子碧凝眉,反复呢喃着这名儿,不由愈念愈顺口。
“怎样?是不是觉得很合适?”陈重曲笑着追问。
“嗯,还行。”
姚子碧点点头,感觉此名儿确实比她之前想的那几个更顺耳。
“恭喜恭喜!”
“祝‘温德丰’开门大吉!”
半个月后,陈氏酒坊扩建完毕,而前后大门的牌匾亦被换成“温德丰酒坊”,自此,陈氏酒坊便退出历史舞台,由温德丰取而代之。
“真好!”
看着面目一新的酒坊,姚子碧粲然而笑,感觉万象更新,冬去春来。
“子碧,娘要为咱俩引荐几位新客人。”
陈重曲笑着而至,牵着姚子碧便向前店行去。
“重曲,你看,我的发髻乱没乱?口脂花没花?”
姚子碧有些紧张地望着陈重曲,心跳渐快。
她知晓,此番引荐,不仅仅只是让她与陈重曲认识新的客人,促成新的买卖,更重要的是,陈母通过此番机会,要将她与陈重曲推至人前,完成真正的新老交替。
“没有!”
陈重曲笑着摇摇头,将其柔荑握得更紧,“夫人今日端正秀雅,实有当家主母之风范。”
听闻此话,姚子碧嫣然一笑,而后又道:“重曲,日后我定会帮你打理好温德丰,让你们陈家的酒业继续发扬光大。”
“是咱们陈家的酒业。”陈重曲纠正。
“嗯,咱们陈家...”
姚子碧颔首微笑,心花怒放。
“陈东家,陈夫人,可喜可贺呀!”
待到二人携手步入前店后,很快便被前来道贺的宾客与友人簇拥其间。
“多谢诸位!”
“多谢!”
二人随即与众人道谢寒暄。
“老夫人,你瞧,咱们曲哥儿与夫人多般配呀!”
看着长袖善舞的二人,荔枝于陈母的耳畔,小声笑语。
“是呀!他们已然学会应酬之道,不用我再从旁指点了。”陈母欣慰道。
“咱们夫人似乎比曲哥儿更胜此事。”
观察一番后,荔枝又笑着补充了一句。
“没错!”
陈母点点头,由衷夸赞道:“子碧不愧是姚家的女儿,尽管,这姚家已然没落,但毕竟是儒商之家,根基在那儿,因而呀,咱们子碧身上的待人处事之气度,是旁人学不来的。”
语毕,便微微侧眸,悄然看向人群中的孟娇娇。
“老夫人说得没错,咱们曲哥儿身边,需要的正是像夫人这样的扫眉才子。”
荔枝会意,亦寻其视线而去,便见孟娇娇缩在人堆里,与黄维仁站一块儿,正朝陈重曲那边翘首张望。
呵!他俩倒是蛮配。
“娇娇,这人太多了,咱们回去吧。”
许久未见孟娇娇,黄维仁便想乘此机会,与其单独相处。
“我还未曾与曲哥哥说上话呢!”孟娇娇有些着急道。
店内人太多,孟娇娇挤了半天,亦未能挤出人潮,向陈重曲靠去。
“曲子正忙着应酬宾客呢!无暇打理你,走,哥带你去逛街买首饰。”
说着,黄维仁便拽着孟娇娇,朝门外行去。
“哎呀!我不想去。”
孟娇娇随即推阻,不过,却争不过黄维仁的大力,以及将她向外推的人群。
无奈之下,她只好不甘不愿地随黄维仁离去。
“嘿嘿!走好了您。”
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缸子拍了拍手,便与三清一道,返回酒窖搬酒坛去了。
“为了东家与夫人的幸福,你定要时刻看好酒窖,切莫让那孟小娘子靠近东家半步。”
去往酒窖的路上,缸子又向三清嘱咐了一句。
“我明白!”三清郑重点头。
现下,多了一个三清当眼线,缸子的压力便没那般大了。
酒儿,等着我娶你吧!
哈哈哈...
“阿秋!阿秋!”
正在前店招呼宾客的酒儿忽然打了两声喷嚏,她随即停下手里的活儿,待行至无人处后,才掏出手帕来擦拭鼻涕。
“谁在念叨我啊?”
“咦..那不是黄老东家吗?”
就在她捯饬完毕,准备返回之时,忽然瞥见一名貌似黄父的男子正站在一处角落里,与另一人说话。
“他在与谁聊天呢?”
见黄父神情郑重,似在交代什么重要的事情,酒儿不由好奇地伸长脖子,打望而去。
不过,与黄父攀谈之人站在阴暗处,酒儿未能看清。
“兴许,又在教育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吧。”
哂笑一句后,酒儿便转身离去。
“好了,你回去吧,这几日,就待在走马街上,莫要再过来。”
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黄父便状若无事地返回人堆里,继续与人寒暄唠嗑;而那人则看了看周围,小心躲避着旁人的视线,迅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