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女按下琴弦,踏风落在地上,背上琴说:“你可以回去了。”
公孙琉叶摇了摇头,双手交叠,抱着后脑勺,打个哈欠说:“有句话叫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现在才刚刚开始,还不够。要是有需要,定期拿粮食来换酒就行,契约书就不写了。”
肚子咕噜噜叫起来,鼓起双颊,揉了揉,拍了拍身上的飞尘,朝篱笆院走去,刚走两步,回过头,微笑着说:“谢谢你。”
说完转过身,继续走。
回到篱笆院,来到厨房,正对上土墙上的窗户,是三根嵌进土墙里的木条,阳光照进来,形成四条光柱,正撒在手边的案台上。
与案台连着的是泥糊的灶台,灶台前面堆着新劈的木材,少许软草,软草上放着叠好的铺盖,微微皱眉,叹口气说:“建房子,刻不容缓了。”
捋起袖子,活动活动筋骨说:“许久不下厨,本夫人今天就露一手。”
掀开锅盖儿,瞄厨柜的身影,皱了皱眉头,根本就没有厨柜,趴到案台前,拎出半袋大米,觉得手里凉丝丝,将大米放在案台上,松开一看,米袋子已被水渍打湿了。
找盆淘米,除了平常洗脸的盆子,只剩下吃饭用的碗,勉强洗好米,倒进锅里,找瓢舀水,却没找到舀子。
皱紧眉头,拿起碗摔进水桶里,胸口不住起伏。
“夫人,怎么了?”
秀儿刚回来,抱着账本,小跑着来到厨房。
公孙琉叶没好气的说:“这也没有,那也没有,你平常是怎么弄得饭?”
秀儿委屈巴拉的低着头,小声说:“奴婢小时候,家里和这差不多,凑合凑合就做了。”
公孙琉叶白了秀儿一眼,走两步,抽过账本,随意翻着,越翻,眼睛越亮,激动的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秀儿缩着脖子,压着兴奋的声音说:“白花花的银子,两辆马车都没装完,奴婢粗略算一下,再买三个月的粮食,足足的。现在就算是什么也不做,也赢定了。”
公孙琉叶将账本拍在秀儿脑门上,嘴合不拢的说:“大嫂有的是钱,指不定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呢!别没事瞎琢磨,将封管事找来,赶紧做饭!”
秀儿捂住账本,答应一声去了。
公孙琉叶瞧了瞧灶台,全然没了做饭的心思,肚子不住抗议,翻了翻案台,只有一篮子红果子。
拎上走出去,想要坐下歇一歇,院子里除了一口井,根本没有坐的地方,屋子里又黑漆漆的,只好倚着墙壁,躲在背阴里晒太阳。
吃了十几个果子,总算不饿了,却有些犯恶心,放下篮子,想要回去歇一会儿,秀儿领着封管事来了。
秀儿福身,退去厨房做饭。
封管事擦了擦额头的汗,顶着大太阳,眯缝着眼睛说:“夫人找小人,是有什么事吗?”
公孙琉叶站直身子说:“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澡堂子的事怎么样了?”
封管事哦一声说:“这几天一直忙兔舍、鸡舍、猪舍的事,还没完全顾上,房子倒是盖了,只是井还没挖,勘井人不好找,咱们也不知道地上哪儿有水。”
公孙琉叶点点头说:“等忙完这一段时间,你再组织一批人,做些凳子,柜子什么的。”
封管事这才明白公孙琉叶叫他来的目的,笑着说:“小人和夫人想到一块去了,地种完了,人就闲下来了,小人和其他管事合计着,做些家具,也方便些。”
公孙琉叶点头,忽听见一阵嘈杂,抬起头,五六个人年轻人,正抬着木头进来了。
年轻人行了礼,随地蹲下,拿出随身携带的工具,敲敲打打,不一会儿,一个凳子就成型了。
封管事拿起凳子,放在公孙琉叶面前说:“夫人试试,看合适不合适。”
公孙琉叶感觉很新奇,坐下去,虽然没有将军府的椅子舒适,心里却美滋滋的。
封管事往年轻人处走了走,坐下,拿起一个半成品的马扎,放在腿上,拿起绳子,一头用嘴咬着,一头手拿着,开始编马扎面。
因少了一只胳膊,没办法固定,绳子总是送。
公孙琉叶将目光转向其他人,其中一个人少了三根手指头,另外一个人一使劲儿,假腿断了,还浑然不在意的大笑起来。
公孙琉叶走过去,捡起假腿说:“这也太粗糙了,就是根棍子,有义肢就好了。”
封管事叹口气说:“有个人能做义肢,说起来,还是咱们大安城人。早年皇上劳军,带上了他,他给我做过胳膊,在战场上丢了,我就回来了。”
公孙琉叶向前走两步说:“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封管事笑了笑,绷紧绳子说:“宫里吧,御医,除了在宫里,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了。”
公孙琉叶有些泄气,忽嗅到一股粥香,肚子叫的更厉害了,不自觉朝厨房走去,忽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转过身,杨珊正押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拔高声音问:“怎么回事?”
杨珊踢开篱笆门,拽着人走进来,按在公孙琉叶面前说:“嫂子,抓到一个偷粮食的贼。”
公孙琉叶不解的看了封管事一眼说:“怎么回事?你没得到粮食?”
封管事忙站起来说:“夫人,这不可能。夫人刚来的时候,要看花名册,各位管事就连夜将没有登记名字的人,登记了。粮食按果酒的数量,都分发给各位管事了。有些人行动不便,做不了果酒,各位管事是按着花名册发的粮。”
杨珊将少年的头按在地上,厉喝道:“说,你到底是什么?有什么目的!”
少年瞪大满是血丝的眼睛,憋着一股劲,挣扎着,一句话也不说。
“夫人,先喝碗粥,垫垫胃吧!”秀儿端出一碗粥说。
公孙琉叶接过粥,刚要喝,听见少年咽喉咙的声音,示意杨珊放开他,将粥碗放在地上。
杨珊皱了皱鼻子,放开少年说:“他身上的味儿真大,几年没洗澡了?”
少年也不起来,也不嫌烫,捧着粥碗就喝,最后连碗底儿都舔干净了。